流氓,混蛋。


    龔浩從來沒有覺得這兩個詞語用在他的身上有任何的不妥。


    但是此刻從趙夢妮口中說出來,還是讓他有些難受,可是流氓和混蛋也會喜歡上別人,隻是不會是一個人。


    “小妮子,我知道你對我很失望,但是我對你沒有半點的虛情假意,我真的是要跟你過一輩子的。”


    “嗬嗬。”


    趙夢妮冷笑了兩聲,麵色變得有些發冷。


    “是嗎,跟我過一生,是不是你也跟她說過,你也會陪她過一生。”


    龔浩沉默,此時的趙夢妮是陌生的,是不可接近的,宛如套上了一身刺,阻止任何人的靠近。


    “龔浩。”


    趙夢妮吸了口氣,隻是喊了他的名字。


    “嗯。”


    “你是不是把自己想得太好,覺得我離開你就活不下去了。你的一生,我謝謝你,但是我想你可能會忙不過,我想我也接受不了,謝謝。”


    謝謝。


    這是真的疏離,龔浩看著趙夢妮的眼中,努力的想要去找一絲不一樣的情緒,不管是心痛,還是恨,還是憤怒,還是不舍都好,但都沒有。


    趙夢妮的眼睛如同一眼清潭,很平靜,似乎龔浩再難掀起半點波瀾。


    她是真的放棄了。


    龔浩苦笑著,抽動著嘴角,吞了口唾沫,為什麽她能這麽快就選擇放棄。


    突然一陣心塞,龔浩眯著眼,含著一口氣,看著趙夢妮決絕的神色,他和趙夢妮一起的所有片段瞬間充滿腦海裏。


    從最初的火爆女警花,到後麵嬌羞扭捏的小娘子,再到後麵孤身一人闖蕩市局,說的那一句,他是她的男人。


    太多太多,美好的迴憶,卻終究難道支離破碎的下場。


    然而,湧現出來的卻是憤怒和不解。


    龔浩想起趙家的態度,在暗中阻礙他和趙夢妮交往的事情,想起趙夢妮夾在中間很難做人的事情。


    他沒有見過趙夢妮的父親,也沒見過其他任何一個趙家人,但是在這一刻,他腦子裏隻有一個印象。


    他們是外表和善,其實青麵獠牙的惡鬼,他們是口蜜腹劍,利益至上的小人。


    哪怕趙夢妮接受他,趙家也會將他推到千裏之外。


    甚至。


    甚至龔浩在想,是不是燕京,皇城裏,已經有人給趙夢妮安排好了聯姻的對象,出自豪門世家,不用如他這樣去拚命,不用如他這樣去磨難,就可以給趙夢妮錦衣玉食的生活。


    也許,還會對趙夢妮一心一意。


    或許,趙夢妮已經見過那個他幻想出來的家夥,然後如很多女人一樣,突然醒了,發現龔浩和她並非良配,隻是彼此過客,然後匆匆遺忘。


    或許,燕京裏的那個家夥會在趙夢妮迴去之後便交往,或許都不用像他一樣睡到一張床上,卻什麽都不能做。


    他們可以做任何應該做的事情,沒有半點的阻礙。


    龔浩這一刻,湧起的恨,徹底的將他的神智占據。


    瘋狂。


    對,他真如趙夢妮所說,他十個流氓,混蛋。


    對,他的身邊還有謝紅妝,和其他的女人。


    對,哪怕他在這一刻妥協,告訴趙夢妮,他會和謝紅妝一刀兩斷,但其他的女人呢。


    不能接受,就是不能接受,趙夢妮容不下一個謝紅妝,也肯定不會容下馮甜甜和孫小美。


    這就是她和他的不同。


    她不能放開所有,拋下所有的世俗,她有太多的桎梏,有太多的束縛。


    “真的要走麽。”


    龔浩盡量不讓自己顫抖,很平靜的問出這五個字。


    趙夢妮點了點頭,該走了,今晚過後,對於臨江城,或許也不再會有留戀,甚至都不敢迴首。


    “明天早上的飛機,該走了。”


    原來。


    原來在這之前,趙夢妮已經訂好了機票,準備返迴燕京,而他現在才知道這個消息。


    多麽大的諷刺。


    龔浩突然失聲大笑,冷風瘋狂的灌入他的口中,順著他已經開始顫抖的氣管,撕扯著他的肺腑,宛如片片刀割。


    從第一次見到趙夢妮,龔浩以為久違的心動是喜歡的感覺。


    如今,他才明白,原來心跳快要停止,窒息壓抑才是喜歡的感覺。


    好痛。


    龔浩摸著他的胸口,咬著嘴唇,沒有再裝著堅強,嘶啞的喊道。


    “好痛,我這裏好痛。”


    還記得。


    上一次,那個女人離開的時候,龔浩隻能裝作很平靜的接受,甚至連最後一眼都沒見到,躲在被子裏偷偷的哭,還要忍著,強忍著,咬著牙,大笑著哭。


    趙夢妮的身子突然輕輕晃了一下,想要伸出手,卻停在半空。


    不能軟弱,不能妥協。


    “我該走了。”


    趙夢妮轉過身,迎著著唿嘯的冷風,招了一輛出租車,沒有迴頭,朝著燈火輝煌的地方而去。


    龔浩一直目送著她的離開,他隻是沒有發現,趙夢妮趴在後座上,哈了一口氣,將玻璃擦出一小塊,望著他,然後泣不成聲。


    雨。


    不知是何時開始下的,如此之大,宛如天空在哭。


    龔浩淋著雨,吹著風,一步一搖的走向他停車的地方,如同落湯雞一般鑽入車裏,不知道該去哪裏。


    謝紅妝已經走了,這是眼下最好的方式。


    她不想趁人之危,也從未想過要在將趙夢妮從龔浩的身邊趕走,甚至在她看來,龔浩能跟趙夢妮在一起,是最好的選擇。


    她不需要名分,隻要跟在龔浩身邊就好,但是趙夢妮需要,趙家也需要。


    更需要的,是龔浩。


    因為龔浩以後要麵對的,可能是比趙家更加強大,底蘊更加雄厚的家族。


    如果有趙家的鼎力相助,龔浩迴到燕京之後的動作會更加輕鬆,更加方便。


    隻是這些,謝紅妝都還沒有找到一個機會去告訴龔浩,因為隻有當龔浩自己慢慢去發現當年的事情之後,才會有更多的恨,或者才能得到更多的補償。


    龔浩坐在車裏,最後還是選擇了迴到他的狗窩。


    似乎這間老舊的房子已經成為了他最能安心的地方,推開門,古月欣還沒有睡。看來真的如她所說,她也沒有男朋友,所以在聖誕節這個夜裏,依舊是埋頭在工作之中。


    古月欣看著龔浩滿身淋濕的樣子,看了看時間,眼中似乎有些責怪,這個男保姆越來越沒有規矩了,將他們當時說好的約定完全忘記。


    龔浩也看到了古月欣,他現在沒有一絲的心情去伺候這個冷小妞,隻是走迴自己的房間,將淋濕的衣服全部換下,躺在床上。


    突然有人叩門,響起古月欣的聲音。


    “我可以進來嗎。”


    很奇怪,如果按照古月欣以前的性格,都會是直接破門而入。


    “隨便。”


    門被推開,古月欣手裏端著一碗薑茶,遞給龔浩說道。


    “喝了吧,這樣會好點。”


    龔浩奇怪的看著古月欣,這個強勢的冷小妞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善解人意,體貼入微了。


    “好喝麽。”


    古月欣有些好奇的看著龔浩,似乎還有點擔心。


    龔浩將薑茶全部喝完,做出一個苦瓜臉的樣子,說道。


    “好難喝啊。”


    他看到古月欣臉上劃過一絲薄怒,馬上改口說道。


    “好喝,身子一下就暖了,謝謝。”


    古月欣這才有些歡喜的將碗接了過來,她也不知道今天為什麽要這麽做,也許是當還人情吧,畢竟龔浩當時也給她買了藥燒了熱水,蓋了被子。


    她不知道平時大大咧咧,嬉皮笑臉的龔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也不好多問,也不知道該用什麽的身份去問,隻是轉過身,在關門的時候探出頭,說道。


    “睡一覺吧,沒有什麽事情事過不去的。”


    沒有什麽事情事過不去的?!


    那是不是也沒有什麽事情事不會被提及的?!


    龔浩苦笑兩聲,突然問道。


    “你怎麽知道。”


    古月欣愣住了,猶豫了很久,終於說道。


    “以前有一天,我也像你一樣。”


    龔浩釋然,看向古月欣的眼神有微微的變化,但他又說不上來,他甚至很懷疑,什麽樣的男人能拋棄古月欣,還能讓古月欣像他這般落魄,六神無主。


    “是啊,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


    龔浩重複了一句,古月欣抿嘴一笑。


    “晚安。”


    “晚安。”


    古月欣關上燈,扣上門,輕輕的走出門外。


    龔浩將埋在被子裏的頭探了出來,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但很多事都是現在過不去的,他透過門縫看向外麵,發現客廳的燈還沒有關掉。


    大概,古月欣還在因為工作上的事情而忙碌,真是個瘋子,浪費了這絕世美顏,更揮霍了大把年華。


    不知道是幾時入睡,龔浩可能是太累了,當他醒過來的時候,外麵的天色已經有些昏沉,足足睡了十五六個小時。


    摸出手機,龔浩看到又兩天短信。


    小妮子:“我走了,不見。”


    龔浩吸了口氣,睡了一覺起來,發現甚是愛她,試著打了一個電話迴去,聽到的卻是已經關機。


    也許趙夢妮已經到了燕京之後,將這張電話卡扔了,換上了新號碼,準備迎接新的生活。


    好吧,所有事都會過去的。


    龔浩打開第二條短信,是謝紅妝的,隻是簡單的六個字。


    “梅訓峰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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