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萬鷹和廖剛毅被阿天帶人五花大綁,跪倒在了筱鶴鳴的麵前。


    筱鶴鳴本就疑心這兩個新入弟子,他信佛,也相信麵相,初次瞧見這兩個人麵相,就覺得帶著濃重的戾氣,尤其那眼神,分明是兩頭養不熟的狼。


    “說,你們兩個鬼鬼祟祟來我這裏想幹什麽?”


    杜萬鷹心虛:“先生明察,我倆真心投靠先生,並無二心啊!”


    “哼,你倆未入門,我筱公館上上下下都很平靜,怎麽你們一來就遭賊了?”


    杜萬鷹叫道:“和我們毫無關係!我一直在練功房啊!”


    筱鶴鳴怒道:“好,廖剛毅,你說說,厲東受傷的時候,你在哪裏?”


    廖剛毅答不出來,筱鶴鳴冷笑。


    “我筱某人做事向來公道,你倆既然沒有證人證明清白,那就等厲東醒了之後再做決斷。來人,現在把這倆關起來。”


    話音剛落,阿天就在筱鶴鳴耳邊道:“不好了,厲東不見了!”


    “什麽?”


    等到他們趕過去時,床上哪還有厲東半點影子。一個受傷那麽重的半大小子,能去哪?


    沈其東正在雨地裏瘋狂地跑著,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刺激著他的傷口。可想要見到親人的執念,使他並沒有放慢自己的腳步。


    娘啊,南瓜頭,西瓜頭啊,你們一定要在天文台上等我,一定!


    可憐沈其南和沈其西兩個小孩子呆在天文台上等了一整天,都沒有盼來哥哥。沈其西餓的沒有力氣,躲在二哥的懷裏。弟弟沈其北更是哭鬧不休,天公也不作美,忽然就下起了大雨。沈其南看了看不遠處,有個麵攤,於是便拉著妹妹過去,一方麵可以讓妹妹躲雨,一方麵還可以填飽肚子。妹妹沈其西不肯吃。


    沈其南安撫道:“乖,妹妹,你先吃點東西,躲一下雨。哥哥如果到了天文台一定會等咱們的。你要是不放心,我現在就過去。”


    沈其西這才點點頭:“二哥要快點來接我哦!”


    “嗯,你在這裏吃,千萬不要亂走。二哥等到大哥,就來帶你。”


    沈其西點點頭,她小心地愛護著腳上這雙新鞋子,這還是為了來見大哥才穿的。沈其南惦記這天文台上,萬一大哥來了見不到他們該會著急,於是又背起老幺,往天文台跑去。原本給老幺擋雨用的蓋頭不知道何時被風吹走了。小小的嬰兒一下子暴露在雨水裏,那些無情的雨滴哪管你是嬰孩還是什麽易碎品呢,命運,隻管無情地蹂躪著。


    此時天文台上一個人都沒有,沈其南悲從中來,他終於把自己抱住,想到這些天的遭遇,頭一次放聲哭出來。


    “爹,娘,你們知道嗎?我好累,我好辛苦啊!今天,差點就保不住老幺了,連嬸竟然偷偷找了一對夫妻來要收養老幺。老幺是我們的親弟弟,我怎麽能把他拱手讓人?我是他的二哥啊,我要給他一個家啊……”


    “大哥,你在哪?你是不是真的死了?你現在和爹娘在一起嗎?那邊怎麽樣?是不是很溫暖?大哥,大哥,你倒是出來啊!我求求你了,你倒是來啊……”


    沈其西孤單地吃著麵,她哪還有什麽胃口了。可是二哥省下來的麵,她無論如何必須吃進去。忽然,她發現,不遠處有個背影,那不是大哥嗎?天哪,那是大哥啊!


    沈其西叫道:“大哥!我在這裏啊!我是西瓜頭啊!”可那個背影越走越遠,分明是沒有聽到,沈其西顧不得吃了,她拚命跑起來,唿喚著大哥。那個身影上了電車,也許是下雨的緣故,車上的人好多,小小的沈其西被擠的東倒西歪,她竭盡全力,往大哥的方向靠著。然而,還是被擠下了電車。


    站台上,沈其西第一次發現自己迷路了。


    沈其南哭夠了,他忽然意識到不對勁,為什麽弟弟沈其北那麽安靜呢?他反手哄拍著弟弟,一摸,竟然都是濕的。他趕緊把其北解開,抱進了懷裏,那搭在繈褓上的雨布早已丟失,沈其北的臉色蒼白,小嘴緊緊抿著,已經奄奄一息。


    沈其南慌忙抱起弟弟:“老幺,老幺!”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就是趕緊找醫生!


    可是跑到麵攤處才發現,麵攤已經打烊了,哪裏還有妹妹的影子?


    懷裏的沈其北越來越燙,沈其南一咬牙,跑進一家中醫診所。


    急忙慌叫著:“醫生,快來啊!救命!”


    老中醫人還是挺和善的,他聽到孩子的叫聲,從裏屋走了出來。可是,當他見到繈褓中濕漉漉的孩子時,卻臉色大變,搖了搖頭,好心地找了件幹燥衣服,給沈其北裹上。


    “孩子啊,你趕緊去看西醫吧,興許有救!”


    沈其南結結巴巴道:“那,那會不會很貴啊?”


    老中醫唉了一聲:“很貴,但是跟一條生命比起來,錢又算的了什麽呢?”


    沈其南想到了口袋裏那張保存完好的股契,那是他最後的希望。


    沈其南的腦海中滿是沈其西期待的眼神,她是那麽期盼著第一高樓建好後,可以搬進去住,終於再也可以不用忍饑挨餓,不用擔驚受怕,不用冷風冷雨裏待著……但是,老幺的病……


    “老幺!你要堅持住,你一定要堅持住啊!”


    沈其南跑到了第一高樓那裏。田石秋恰好在工地上,聽說有一個小赤佬拿什麽股契來換錢?他本想攆走,忽然改變了想法。竟然還有人沒有把股契換掉?他倒想看看到底是什麽人那麽傻。


    沈其南氣喘籲籲地又跑到田石秋那裏,遞上了無比珍貴的股契:“老板,我想把這張股契退了,房子我不要了,我要拿錢救人!”


    田石秋接過了股契,忽然笑著撕成了兩半:“你想來訛我錢?我要報警!來人啊,報警!”


    沈其南簡直不敢相信:“你!你還我股契!還我家錢!那是我父親花了兩千塊買來的!快給我!”


    田石秋撿起那被撕成兩半的股契,獰笑著,再次撕得粉碎:“上海第一高樓現在是我們新豐營造廠的,你拿著永晟營造廠給你們的股契來向我要錢?你不是訛我是什麽?我念你還是個孩子,你就趕緊走吧!來人,把他給我攆出去!”


    沈其南不顧一切地蹲在泥裏撿起那些股契的碎片。


    一個建築工地的老工人拽起了他,心寒道:“孩子啊,你家大人了啊?這田石秋定是看你是個孩子,才欺負你的!他心狠手辣,當初用盡手段,奪來了第一高樓,如今啊,又來欺負你。你縱使有十張股契,在他這裏也換不來一文錢!”


    沈其南憤怒地瞧著田石秋遠走的方向,心中暗暗發誓,他今生今世都不會忘記這個人!


    醫院的病房裏,沈其北終於掛上了點滴。那對連嬸找來的夫婦又重新迴來,在連嬸的哀求下,加之本就真心喜歡沈其北,想要收養這個孩子,便同意了給沈其北治療。


    沈其南強忍淚水:“阿姨,讓我再抱抱弟弟好嗎?”


    這位妻子是個好人,她溫和地笑:“抱抱吧!你也是不容易,自己還是個孩子,還把弟弟帶了這麽久。”


    連嬸逮著機會早就想好好訓斥沈其南一頓:“都讓你不要帶著弟弟妹妹亂跑,這下好了吧,妹妹丟了,弟弟被帶出病了!你說說你,你這天天幹的都是什麽事啊?”


    可是不管沈其南有多麽不舍,有多麽痛恨自己,沈其北還是被那對夫婦帶走了。小人兒的他,立刻就又後悔了,怎麽能親手放棄自己的弟弟?恐怕爹和娘都不會同意的吧?他趕緊跟在汽車後麵跑起來……


    弟弟,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等著哥哥將來接你迴來!


    他跑著跑著,直到被一塊石頭絆倒,再也追不上汽車。


    沈其南默默地走在街上,心裏是空的,那裏就像一個玻璃瓶,隨時會碎裂。妹妹也不知道到底在哪,世上的人們是不是都在看他的笑話?是的,他好沒用啊,妹妹看不好,弟弟送給了別人,自己活在這個世上,到底是為了什麽?


    身邊忽然響起了一陣歌聲:“迴憶兒時,家居嬉戲,光景宛如昨……”


    多麽熟悉的歌聲啊,他忽然想起了妹妹沈其西,他還沒有找到西瓜頭啊,無論如何,就算是為了妹妹,他也要堅強起來。他抹了抹自己滿臉的淚痕,不能哭,以後都不準哭!


    他的前方,一個擦鞋攤正營業著,時不時就有人光顧,擦鞋的孩子和他一般大,手腳麻利地給人擦著皮鞋上的灰塵。他仔細觀察了下,那擦鞋的工具也不是特別貴,無非是個小木箱子,兩個小凳子,幾張幹淨的破布而已!


    他摸了摸口袋裏的兩個銅元,有了新的主意。為何他不可以擺個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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