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全然不知的母親陶馥雲,正抱著小其北溫柔安撫著。門外忽然傳來激烈的敲打聲,大成正帶著鹹魚氣勢囂張地來到了沈家。他們根本不顧及生產後的陶馥雲身體虛弱,身強力壯的大成狠狠抓住陶馥雲吼道:“快說,那沈貴平把我們的貨弄哪去了?”


    陶馥雲驚恐萬狀,貴平啊,貴平,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招惹到了這兩個人?


    沈其南和沈其西被鹹魚的手下控製住,倔強的沈其南無懼鹹魚等人的威嚇,他知道大哥不在家,現在他就是家裏的頂梁柱。


    “放開我娘!”


    鹹魚早就看這小子不順眼了,狠狠給了沈其南一大嘴巴子:“給我老實點,要是不把貨交出來,你們全家一個都跑不了!”


    疲於奔命的沈其東哪裏想到家裏此刻雞飛狗跳,心裏隻有一個念頭的他,跌跌撞撞從門外衝了進來,沒有防備的他正巧落入鹹魚手中,鹹魚嘿嘿樂,竟然還有人願意主動送上門?


    “你小子,竟敢迴來!說,你和你爹把我們的貨藏哪裏去了?”


    沈其東的腦海中瞬間出現父親被人開槍打死的畫麵,一股悲憤湧上心頭。


    “好!我說,你們的貨被人搶了!”


    大成沒料到這沈其東竟然答的還挺快,不疑有他,他一腳把沈其東踢到了牆角:“說,被誰搶去了?”


    家仇讓沈其東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杜萬鷹!”


    大成和鹹魚第一反應皆是覺得不可能,難道這小子是糊弄他們玩的?那堂堂海關大隊長,會搶走他們的貨?


    沈其東知道大成和鹹魚不會立刻相信,他不緊蹲下身子,掩麵痛哭:“我爹死了!就是被他們殺的!”


    話音剛落,陶馥雲應聲倒地,貴平死了?死了?!孩他爸死了……


    沈其南和沈其西還有沈其東推開眾人,撲向了地上的母親。大家全都哭嚎起來,場麵讓人聞之不由得心碎,就連大成和鹹魚都有些看不過去,既然已經知道沈貴平死了,那些貨又都在杜萬鷹手裏,冤有頭債有主,那可是一大堆的貨啊,絕不能便宜了杜萬鷹。


    陶馥雲幽幽轉醒,畢竟是心性堅強的女人,多年被沈貴平寵愛,使她一度以為自己這一生都會風平浪靜。卻沒料到,丈夫竟然慘死,先她一步。她抓著滿臉淚痕的沈其東:“你快說說到底怎麽迴事?為什麽你爹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死了?”


    沈其東趕緊跟母親訴說原委。聰明的陶馥雲發現了最關鍵的一點,那就是杜萬鷹知道了自己的兒子還活著,他們一定會殺人滅口的!


    “快走,趕緊走!我們保命要緊!”


    一家人匆忙收拾行李,就往外出逃。


    陶馥雲分析得沒錯,那大成和鹹魚等人立刻就循著這根線,快速找到了杜萬鷹,卻被廖剛毅的一把槍嚇得屁滾尿流,杜萬鷹威脅的沒錯,那大成和鹹魚來找自己要貨,簡直是自投羅網。可他想要知道今天逃竄的人到底是誰?這可是他現在的一塊心病。這兩個慫貨既然知道自己搶了他們的貨,那麽他們就一定知道是誰告訴的。


    果不其然,沒費什麽力氣,大成和鹹魚就乖乖告知了,是沈貴平的大兒子沈其東。


    “除草要除根!如果你們兩個把他們沈家剩下來的四條命結果了,我倒是會考慮下,把鴉片分你們兩成。”


    大成和鹹魚互相看了一眼對方,各自心裏打起了小算盤,這杜萬鷹是官麵上的人,絕不能招惹,倘若能夠找迴兩成,也總比沒有一點強吧!


    幾乎是同時,大成和鹹魚一起招唿手下:“走,快走!找人!”


    沈其東幾次從噩夢中驚醒,他摸著自己腹部,那裏舊傷未愈。他永遠都不會忘記,大成拔出匕首時,那把刀鮮紅的多麽刺眼,自己又是如何痛不欲生。


    “快,鹹魚,再去給他補一刀!”


    ……


    沈其東搖搖頭,盡力把這些畫麵從腦海中撇掉。他已經獲救,如今躺在筱公館下人房裏,虧了自己的舍友大林哥的精心照顧。可現在不是他要報恩的時候,他必須要去上海,找到天文台,他們一家人在失散的火車上約好了,必須要在六月初六那天相見。


    爹……沈其東悲從心來,但他忍住了,杜萬鷹的卑鄙險惡,使他一夜之間從少年變成了大人,懂得了什麽是成熟,什麽才可以自我保護。


    徐大林和他的老大筱鶴鳴都以為他失憶了,所以,當青幫的重要頭目,也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問他叫什麽名字時,他說他隻記得自己叫厲東。厲害的厲!是的,他決計要讓自己變得很厲害,很強大!這樣才可以更好地保護好自己的家人。


    沈其南帶著母親和妹妹還有老幺,輾轉在慈溪的旅館中,終於用最後的兩個銅元,為母親和弟妹找到了落腳處,他已經顧不上挑三揀四,能有大通鋪就很好了。陶馥雲和沈其西此時旅途奔波,極度疲憊,也沒有再過多追問沈其南要去哪裏。這可憐的男孩子,自己獨自來到了慈溪火車站。


    隨便找了張大報紙,沈其南趁著有人剛走的空隙,便自己獨占了一張長椅躺了下來。腦海裏胡思亂想著,一會兒想到爹的慘死,一會又想到大哥為了掩護自己和母親,挺身而出去引開大成和鹹魚……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際。忽然,聽到不遠處大成的聲音傳來:“老頭,看到一個女人帶著仨孩子沒有?”


    沈其南臉色瞬間慘白,要命,怎麽那麽快就被追過來了?


    一個身穿白衣服的小姑娘拎著個小皮包,從大成身邊走過,一臉的心事重重。她是從家裏偷跑出來的,她已經受夠了家裏那個顧月芹,整天在爹麵前一套,背後對自己又是另一副嘴臉!笑話,難道她沒有自己的親媽嗎?為什麽天天要在家裏看著這個可惡女人的表演?


    傅函君小心地拿著手中的紙條,無比珍視,不要小看這幾個字,這還是她費盡心思從父親那裏弄來的親生母親的住址。


    按照紙條上寫的地址,沒錯,就是慈溪,這裏就是慈溪火車站。傅函君的眼睛亮晶晶的,興許是因為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朝思暮想的母親。


    沈其南聽著那邊的動靜越來越大,驚慌失措的他掀開報紙,正好瞧見傅函君站在自己的身邊,當機立斷,他立刻把傅函君拉到自己的身邊。


    傅函君受驚,她剛要大聲喊出來,耳後傳來一個清透的小男孩聲音:“麻煩你幫我一下,好嗎?坐著別動,一會兒就好。”


    傅函君頓時鬆了一口氣,隻要不是碰到惡人就好,可她也反應過來,憑什麽她要幫助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可是,她不能否認,第一次聽到這個聲音,就感覺一種莫名的安心。


    但是她還是沒有放下警惕:“我憑什麽要幫你?”


    接著,她便看到大成和鹹魚兩人為了找人,把整個車站弄得烏煙瘴氣,一個老乞丐被大成狠狠踢開。她明白了,這個小男生一定是得罪了無賴。


    於是,她又坐了下來,用自己手中的小皮箱擋住了身後的沈其南。


    廖剛毅走進火車站,他受命杜萬鷹,一定要找到沈家那幾個人,無論如何必須滅口。加之他對鹹魚和大成的辦事效率很不滿意,於是他進來督促兩人,同時,自己也環視了一遍火車站的候車室,隻見到後麵的座位上,一個小姑娘正低頭研究著手中的紙條,再也不見任何可疑的人員。


    “奇怪,這家人去哪了?有人說,看見他們買了到慈溪的車票,那麽就一定是在慈溪,可除了這裏,現在這個點了,還能躲到哪裏去?你們兩個,待會在這附近的旅社再找找。”


    大成腆著臉過來:“哎哎!按我說,那家人的老大已經死了,其他幾個又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找不著其實也沒什麽關係呀!要不,把那兩成貨給……”


    那一句“老大死了”猛地戳進了沈其南的心裏,他瞪圓了眼睛。


    廖剛毅冷哼,他不相信沈其東死的那麽容易:“你們確定他死了?”


    大成努力加重了音量,以此證明自己所言不虛:“那當然,他肚子上挨了我一刀,我那一刀刺得可深了,再加上又從火車上滾落下去,肯定活不了。”


    沈其南把這幾句話聽得是真真切切,大哥死了……大哥死了……心痛,憤怒,集聚心頭,他死死攥緊了傅函君的小白裙邊。


    傅函君擔心自己的裙子被弄髒,可是礙於不遠處那兩個惡人還在,不便發作,隻好在心裏暗暗發誓,待會一定要找這個小男生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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