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最終還是答應了歐陽浩的單獨跟於欣洋吃飯的要求,奇怪的是,林森十分地胸有成竹,像是無論怎樣,即使天塌地陷,歐陽浩和於欣洋也不會在有可能一樣。


    歐陽浩迫切地想知道一切的原因,可是又對眼前這個看似大病初愈的女友充滿了憐惜。


    兩個人就那樣安靜的在他們曾經光臨的咖啡廳裏坐了很久很久,歐陽浩一直靜景的看著於欣洋,像是怎樣都看不夠。


    於欣洋卻看起來沒有什麽耐心,反倒露出一絲絲膽怯,她終於開口,輕輕地問道,


    “請問您是?您認識我嗎?”


    歐陽浩知道,有些事情終究是躲不過的,可是到底是為什麽呢?那些那麽清晰的讓他那麽痛的曾經,如今隻換迴一句,“你是誰?”這一切都太過突然,突然地不容他思考片刻。


    “欣洋,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我是歐陽浩啊欣洋。”一切一切的話語隻能化為問題,歐陽浩用幾乎哀求的語氣,隻為求得否定的答案。


    於欣洋卻麵無表情,隻是有些好奇地繼續問,


    “先生,我們之前關係很好嗎?是這樣的,我生了一場大病,現在剛剛好起來,所以之前很多的事情都有不記得的,所以真是不好意思,您可以給我講講我們的關係。”


    關係很好嗎?講講我們的關係……一字一句都狠狠地戳在歐陽浩的心裏,像是用最小的刀子在一點一點的剜著他的肉,吞噬他的心靈。


    歐陽浩真的是不知道如何麵對眼前的失憶的戀人,怕嚇著她,又怕傷著她,隻得暫時避開問題,轉移話題:


    “喔,那於小姐跟林森先生的關係呢?你們關係很好嗎?為什麽於小姐記得林森呢?”歐陽浩知道自己問了一個不想問卻又不得不問的害怕的問題。


    於欣洋聽到林森卻露出幸福和嬌羞的表情,她似乎有點害羞的迴答歐陽浩:


    “喔,林森啊,林森他是我男朋友,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大病醒來之後就隻記得‘林森是我男朋友這句話’。”


    男朋友!歐陽浩手裏的杯子一晃,差點把咖啡灑出來,嗬!男朋友!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於欣洋卻絲毫未察覺的甜蜜的說著她的“男朋友”話題,


    “而且我生病以來都是林森在照顧我的,我醒來第一眼看到的也是他,他對我真的很好,我很感激他……”


    “夠了!夠了!”歐陽浩突然的喊聲把於欣洋嚇了一跳,可是歐陽浩再也忍不住了!


    “於小姐,我跟你見麵不是為了聽你對你男朋友的誇獎的!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歐陽浩近乎歇斯底裏了。


    於欣洋看似十分地害怕起來,“這位先生,我真的忘記了,真是對不起,您可以告訴我的……”


    “嗬,告訴你什麽,告訴你我才是你的男朋友,那個你自己以為的好男友林森並不是你男朋友麽!”歐陽浩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歐先生你說什麽?我真的聽不懂,林森他是我的男朋友沒錯啊。啊,啊,我的頭――”於欣洋有些難受起來,好像腦海中存在著誰卻怎麽想也想不起來。


    歐陽浩看到這一幕開始心疼起於欣洋起來,她也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吧,那麽想她的我又何苦在這裏跟她發脾氣呢?


    歐陽浩疼惜地說,“於小姐你沒事吧,剛剛我有點激動,您別跟我一般計較,如果可以的話,我帶您出去散散心減緩一下疼痛可以嗎?”


    於欣洋緩緩地抬起疼痛的頭,看了一下外麵不遠處的林森,林森衝她安慰地點了下頭,於欣洋也輕輕地點了點頭。


    此時的歐陽浩多麽想逃離這一切,哪怕逃離到沒有遇到於欣洋之前,那麽他就不會經曆這種撕心裂肺的痛,這種想要消失的苦。


    可是再後來,歐陽浩想,如果老天給他再來一次的機會,他會依然選擇,遇到於欣洋。


    他帶於欣洋走出了咖啡廳,緩緩地在街邊繞著,走著,看著每一處他們曾留下迴憶的地方。


    迴憶,嗬,迴憶,一個人已經忘記而另一個人苦苦把持著的迴憶,此時到底有多大的意義,是對記著的人的折磨還是對已忘記人的救贖?


    可是歐陽浩仍然在一點一點地努力,一刻也沒有放棄,他在提示著於欣洋每一處地方的迴憶,渴望著於欣洋能夠想起些什麽:


    “不知於小姐是否還記得這個雕塑?”歐陽浩指向遠處的一個丘比特的雕塑,嗬,丘比特,你到底對我的於欣洋做了什麽!


    於欣洋露出一副第一次看到這個雕塑的表情,“很漂亮的雕塑啊,難道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麽應該讓我難忘的事嗎?”


    歐陽浩是應該失望的,他也隻能失望的說,“不是的,於小姐,不是讓你難忘的事,隻是讓我難忘的事,隻是曾經有個小女孩在這裏因為沒吃到一個冰激淩而鬧脾氣哭了罷了。”


    於欣洋順勢評價道,“喔,這女孩還真是幼稚哦。”


    幼稚,那個曾經歐陽浩決定再也不用來說於欣洋的詞,卻用來於欣洋自己評價自己了。


    “是啊,很是幼稚地一個女孩子,幼稚到特別喜歡去遊樂場玩呢。”歐陽浩再次陷入深深地迴憶。


    迴憶真是個折磨人的東西,他的主人公在這裏,而他卻隻能迴憶。


    於欣洋卻在認真地想著什麽,像是在迴憶一個曾經與自己有關的詞語,卻在不經意間腦海裏又開始混亂,於是她搖了搖頭,接著歐陽浩說,


    “喔,可是喜歡遊樂場並不一定就是幼稚吧,我也喜歡遊樂場啊,說起來,我可一定要跟林森去一次遊樂場。”


    這一瞬間,歐陽浩知道,她就是他的於欣洋,他的於欣洋就站在他的麵前,就是那個會為了去遊樂場幼不幼稚而與他爭論的於欣洋。


    可是,那個陪她的對象,那個她口中的一起,已經變成了林森!


    歐陽浩隻能無助地往下提示著於欣洋他們的過去。


    他輕快地說,“是嗎?去遊樂場幼不幼稚這個問題,我們暫且先不討論,隻是你可別跟那個女孩一樣啊,自己硬要去鬼屋還嚇得哆嗦成一團。”


    “這個,這個,這個放到我身上我也會這樣的吧……”於欣洋用手指頭繞著圈圈。


    歐陽浩知道她害羞了,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真的是她,會在手足無措時繞圈圈的她。


    歐陽浩多想在此時此刻狠狠地抱住於欣洋說出那些他憋了太久的情話,可是現在,他隻能歎氣,隻能歎氣。


    他們繼續漫無目的地走著,走過一條又一條街,一條又一條彌漫著他們迴憶的街道,熙熙攘攘,沒有任何變化。


    歐陽浩向於欣洋講述著他們之間的一個又一個曾經:那個窗邊對著櫥窗裏的熊玩具說著悄悄話的女孩。


    還是那個看見婚紗了會死命地進去試的女孩,亦或者並不喜歡金銀首飾而隻喜歡小物件的那個女孩。


    曾經的那個女孩,那些甜甜的現在的苦澀的迴憶。


    歐陽浩隻是在想,如果於欣洋真的一輩子都在也記不起歐陽浩的存在,那歐陽浩死死抱著的迴憶,到底要怎麽辦。


    而於欣洋卻在像聽故事一般用心地聆聽女孩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語,像在了解一個最喜歡的明星,像在關心自己一個最親近的朋友。


    聽著聽著,於欣洋卻好像意識到了什麽,她打斷了歐陽浩的害怕的思考,


    “所以這個女孩應該是歐先生很愛的女孩吧?她是您的女朋友,那她一定很幸福嘍!”


    歐陽浩一時沒反應過來,之前,於欣洋從未說過自己幸福之類的話,現在從失憶的她口中的自己評價的自己,著實讓他愣了一下。


    以前的於欣洋總是嘴上說歐陽浩這裏那裏還有什麽不好,對自己又不夠關注等等,原來,他的於欣洋也曾感覺到很幸福,這,就夠了吧。


    歐陽浩突然有一點點超脫的情懷,“是啊,我也希望她能夠一直幸福下去的,不管身邊有沒有我,可是我今天才知道愛情是很自私的,我做不到那樣的灑脫。”


    於欣洋拍拍歐陽浩:“怎麽會呢歐先生,您這麽愛她,她一定不會離開您的呢。”


    真的不會離開我嗎?


    距離上次和於欣洋見麵已經一個星期了,這一個星期以來歐陽浩也無時無刻不想再見於欣洋。


    可是有什麽再見麵的理由呢?再見麵於欣洋再問起兩人的關係他又到底該怎麽說呢?


    歐陽浩真的很糾結,一方麵,他是那樣希望於欣洋能夠趕快地想起自己,另一方麵,他也再也不願看到於欣洋拚命迴憶的痛苦。


    於是,歐陽浩隻能從林森下手。


    可是,已經擁有了於欣洋的林森,又怎肯幫助他呢,他知道這個事實,可是隻想再努力一下而已。


    林森對於於欣洋到底為什麽生病絕口不提,他隻說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有人通知他於欣洋在醫院,他就去了,醒來之後於欣洋就是現在的樣子。


    一切,真的有這樣簡單嗎?歐陽浩不相信。不相信於欣洋就這樣輕易地把自己忘記,他突然想起之前手下的人說的那個催眠大師,也許一切,都從那個催眠師開始。


    歐陽浩增派了大量的人力去找尋張敏聯係過的那個催眠師的下落。


    一方麵靜靜等待著結果,一方麵又對於欣洋的思念越來越深,可是歐陽浩沒有任何理由出現在於欣洋麵前,他隻能遠遠地看著,一如那個曾經在冷戰時遠遠地看著自己的於欣洋。


    所以命運這個東西真的是很奇妙,他有時總會讓你體驗自己曾經給過別人的傷感或者遺憾。


    而歐陽浩想,即使於欣洋再也不能想起自己,他也不願意,讓於欣洋經曆這樣刻骨銘心的痛苦。


    而值得高興地是,歐陽浩也發現於欣洋在一遍又一遍地重走他們當時的迴憶,帶著悲傷又或痛苦找尋的表情。


    可歐陽浩等了一日一日又一日,始終沒有等到,於欣洋笑著鬧著來找自己。


    歐陽浩也是終於不知道怎樣辦了,他無所是從,隻能聽信古人的所謂“借酒澆愁”了,他一日又一日地“駐紮”在酒吧裏,用酒精衝刷著自己那些珍貴的不知如何處理的迴憶。


    如果酒也能聽懂人話,那他們就會記住,這個成天從這個衣著光鮮的但頹廢的男人口中,重複再重複的名字:於欣洋。


    就像你越期待什麽,什麽就越不會出現,越不想要什麽什麽就越多。歐陽浩的整日與酒為伍並沒有換來於欣洋的出現,反倒是那個像狐狸精的張敏一直難纏。


    其實作為女人,喜歡自己的女人來說,張敏還是不錯的。歐陽浩早就知道張敏喜歡自己。這連日的酗酒以來,也是張敏一直從旁照顧,對自己無微不至。


    可是記不得誰曾經說過,當你喜歡的那個人出現時,世界上的任何其他人,都已經變成了將就。


    當然,歐陽浩也是不願意將就的人。


    感情始終不能強求,即便是張敏對自己再好,再知道自己的需要,再怎樣黏在他身邊,她也不是於欣洋,不是無論怎樣吵鬧歐陽浩都會喜歡的於欣洋。


    可是張敏依舊在努力,似乎再多努力一點就能讓歐陽浩喜歡上自己:“歐總,欣洋她都忘了你了,您又何苦這樣難為自己呢?”


    歐陽浩本打算敷衍幾聲,可她突然想起,他並沒有跟張敏說過自己為什麽酗酒,那張敏為什麽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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