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


    一輪朦朧的圓月,從薄如蟬翼的雲紗中躍入了天空,銀色的清輝灑了一地,但卻不知何時,悄悄地爬上了一縷血色,讓月光顯得有些妖異。


    在這詭異的月光下,漫天星辰似乎都暗淡了許多。


    但卻沒人看到那夜色遮掩下,一縷縷紅芒飛入了天空。


    而這紅芒的源頭,不是別處。


    正是那已經融入了無數少女鮮血的巨大法陣。


    “鈴,鈴,鈴……”輕靈而詭異的鈴聲不斷作響,似乎踏著一種特殊的節奏,優美的身影在巨大的陣法中,翩翩起舞。


    如同一隻絕美的精靈,散落人間。


    地麵上紋刻的巨大法陣中,紅芒由炙盛轉而變得幽暗、深邃了起來,但那蘩刻的線條中,鮮血竟未幹涸。


    反而是緩緩蠕動著,仿佛那已經不是純粹的血液,而是擁有鮮活的生命力的怪物。


    它們攀爬在了那法陣中的身影,千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


    皺紋,悄悄地爬上了那白皙的皮膚,那如同黑色瀑布般的長發,淩空飛舞。


    卻多出了幾縷白色。


    這支舞已經從白天跳到了黑夜,可千麵卻仿佛不知疲倦一般。


    可伴隨著生命力的流逝,她的動作還是不知不覺地慢了下來。


    開啟封印,光憑借那些少女純淨的靈魂和鮮血。


    作為祭祀,千麵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而這代價不是別的。


    正是生命力。


    否則。


    她也不會在長達百年的時間,僅僅隻開啟了六處封印。


    好在後土力量的消散。


    也撬動了第八處封印的缺口。


    被捆附在紅色漆柱上的裴順,早已停止了掙紮,他低垂著腦袋,滿是紅血絲的雙眼怔怔地盯著地麵上那巨大的法陣。


    瞳孔中映射著鮮豔的血色。


    他的眼神毫無波瀾,似乎已經徹底麻木,但整張臉卻扭曲著,就像是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忽然。


    “……”一聲聲如同歌謠、似吟唱般的聲音,從千麵那已經沒有血色的嘴唇中傳出。


    伴隨著詭異的鈴鐺聲,陣法上的紅芒幽幽綻放。


    緊接著。


    咚咚咚!


    猶如密鼓,又猶如低沉的腳步聲,夾雜著令人心緒混亂的長笛聲,仿佛跨過時空,又仿佛從幽深的地底傳來。


    迴應著千麵口中不斷發出的吟唱。


    千麵略顯蒼老的麵容上,驟然浮上了一絲欣喜。


    原本慢下來的動作再次加快了起來。


    法陣中的紅芒再次綻放,如同一朵朵妖豔的花瓣,漫天飛起。


    可下一秒。


    卻是融入了夜色中。


    裴順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絲波瀾,他僵硬的脖子強撐著抬起了頭,目光透過窗戶,看向了那無盡的黑暗的夜空。


    “哢!”


    冥冥中,仿佛有清脆的破裂聲傳來。


    一道銀色的光輝閃過,那光輝比天上的繁星還要耀眼,卻如同尖銳的利器,在天空上破開了一個纖細的口子。


    “你……你做了什麽?”顫抖的聲音響起。


    裴順的瞳孔劇烈的震顫了起來。


    千麵雖然能夠破解封印,但每一次破解後,都需要沉睡一段時間,將損失的生命力補充迴來才行。


    這也就意味著,千麵想要解封真正的馮源


    所以。


    即便之前他無力阻止,但並沒有徹底絕望。


    因為還有時間。


    或者說,華夏還有時間。


    哪怕隻是苟延殘喘!


    可這次的解封明顯不同於之前,他不知道究竟是什麽原因導致的,或許是因為那詭異的吟唱有關係。


    又或許是一連兩處封印接連解封。


    但他清楚。


    這一次,絕對跟之前的解封完全不同!


    法陣中的身影並沒有停滯絲毫動作,包括那詭異的吟唱聲還在繼續,千麵似乎已經全然忘記了大殿中的裴順。


    但她的目光卻同樣看向了窗外的虛空。


    雙眼輕顫著,帶著些許激動。


    快了!


    清晨。


    一抹白色悄悄的爬上了夜空,快速地扯下了夜幕,天邊的旭日悄悄地露出了一角,第一縷陽光徐徐灑下,帶著些許暖意的春風吹拂,驅逐了黑夜的冰寒。


    這個時候,絕大多數人還在睡夢之中。


    尚未蘇醒。


    但不乏有些人,這個時候才準備入睡。


    江哲就是其中之一。


    “瑪德,十二連跪,心態炸了!不玩了,不玩了……”


    江哲罵罵咧咧地摘下了耳機,隨後直接關了電腦。


    剛準備上床睡覺,忽然肚子咕咕的響了起來。


    雖然有些疲憊,但江哲還是決定出去吃個早飯再迴來睡覺。


    畢竟。


    熬夜就已經夠傷身體的了。


    早飯不能不吃。


    下了樓,江哲有些昏沉地走在清冷的街道上。


    清晨六點,街道兩旁,幾乎是看不到什麽身影,偶爾隻能看到幾個小攤販上忙碌的身影,以及晨起鍛煉的老大爺。


    車輛都極少。


    他所在的宜城,隻是一個不大的小縣城。


    人少,競爭也少。


    也沒有什麽可以發展的職業。


    可他,早已習慣在這樣的城市生活,沒事約好友出來聚聚,周末通宵打個遊戲,對他來說已經成為常態。


    躺平就完了。


    “老板,老三樣。”


    中年男人熟練地拿起工具,在轉盤上抹上了麵糊,笑嗬嗬地說道:“又通宵了?”


    “周末嘛,難得休息。”


    “年輕就是好啊,不過還是要多注意注意身體。”中年男人笑嗬嗬地跟江哲搭著話,隨後,將早餐遞給了江哲。


    江哲打了個嗬欠,剛伸出手。


    忽然。


    一股陰冷的氣息從身後出傳來。


    江哲打了個哆嗦,雙手摩擦著雙臂:“奇怪,怎麽變冷了?”


    “鬼……鬼……”中年男人提著塑料袋的手,顫顫巍巍地指著江哲身後,瞪大的雙眼中滿是恐懼。


    “大白天哪來的鬼?老板,你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呢?”


    江哲笑著搖了搖頭。


    從老板顫抖的手上接過了塑料待。


    正準備離開。


    忽然間卻從中年男人淺褐色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以及自己身後那張慘白、陰森的麵孔。


    而那張慘白的臉隻有一半,另一半仿佛是被什麽尖銳的利器砍碎了一般。


    森森的白骨,和暗紅色的血肉裸露在外。


    上麵爬滿了令人作嘔的蛆。


    “啪!”


    一隻慘白的鬼手搭在了江哲的肩膀上,江哲渾身顫抖著,牙齒發出咯咯的聲音。


    下一秒。


    顫抖的嘴皮子陡然發出一聲尖叫: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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