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月拖著謝冰嵐走的時候,楚晴跟在後頭小跑了幾步,想跟上去,最終還是拉不下臉皮,裝著忘了東西的樣子跑迴座位上瞎搗鼓半天,最後才心安理地慢悠悠走出教室。


    吳詩婷特別替她憋屈,就湊到她身邊說:“真沒自知自明,以為跟校花做上朋友自己的樣子就提檔次了?!也就配給校花當陪襯的牛屎!”


    楚晴被吳詩婷聒噪得心煩意亂,丟下一句:“詩婷我先迴家了,今天就不陪你走迴去了啊。”


    留下吳詩婷在原地絞著書包帶,一臉替她忿忿不平的樣子。


    楚晴隱約覺得,她要失去謝冰嵐這位“朋友”了。


    失去和謝冰嵐的友誼她並不可惜,她隻是怕自己如果無辦法再接近謝冰嵐,那她對戚君蓮的最後一點兒利用價值都沒有了。


    這一路思緒萬千,她竟然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醫院,慣性地走到熟悉的病床前。


    這間小小的病房裏有三張病床,每張病床旁邊都有個小櫃子,上麵放著水杯家屬捎來的水果。


    中間那張病床的床頭櫃上隻有個水杯,床尾正上方懸著一台電視機,這是這些病人唯一的娛樂方式。


    楚晴走進去的時候,隻有中間的病人在躺著,另外兩張床都空了,平時擱牆邊的輪椅也少了兩部,估計是家屬帶病散步去了。


    她走到中間的病床邊,把一肚子的煩躁都發泄出來,重重地拖過一把椅子坐下去,金屬椅腳摩擦瓷磚麵發出的尖銳聲讓她渾身起了一層層雞皮疙瘩。


    床上的人身上打著吊滴,身上還插著其他透明的小管子。


    楚晴發狠地瞪上閉著眼睡得無比恬靜的病人,低吼:“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不是你我就不用受這些苦!我就會做一個風風光光家庭幸福的好學生!我比別人漂亮,成績比別人好!為什麽你要躺在這裏拖累我?!為什麽?!”


    她像個突然發羊癲瘋的病人一樣渾身抽搐,抓起搭在床尾用來擦身的毛巾,發狠地往旁邊床尾上疊好的被子上抽,毛巾帶過,把她的頭發擦得篷亂如草,她才麵紅耳赤地撐在床邊喘大氣。


    幸好她發作起來隻是短短幾十秒的時間,護士推著車路過的時候她已經恢複了正常。


    沒過一會兒,她又神經質地伏在病人身邊,肩膀抽動,帶著哭腔:“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爸爸……我不應該這樣吼你……爸爸你快點兒好起來……”


    床上的病人渾然未覺,楚晴抬起頭來抹幹淨眼淚,額頭被壓出一小團紅印子,杏眼微濕,長長的睫毛被淚水粘成一小撮一小撮,眉毛是自然的微挑,挺直的鼻子和微翹的上唇讓她看起來十分倔強。


    她拿紙巾印了印眼睛,把沒擦幹的淚水印去,看了眼病床上的人,拿著手機撥了個電話。


    “喂……冰嵐……我是楚晴,你家在哪裏?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謝冰嵐接到楚晴的電話時正準備去洗澡,對方說要來找她,她估摸著楚晴也做不出什麽觸及法律的事兒來,就跟她說了地址,讓她來到樓下就打個電話。


    楚晴從醫院來她家的路程她大約知道,坐車過來得半個小時,足夠讓她洗個舒舒服服的澡了。


    誰知她剛才迴房收拾收拾那些堆了一地的資料,再考慮一下穿什麽衣服,最後拿好衣服走到浴室放好,電話就響了。


    楚晴在電話裏說,她已經到了樓下,謝冰嵐一看離剛才那通電話才過了十分鍾,不由得為楚晴的速度折服,這估計是打車過來的。


    楚晴沒有門卡,被擋在逼格十分高大上的門外,她下樓把楚晴領上來,楚晴一路都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麽。


    一進門,謝冰嵐才剛把門鎖上,迴頭就看到楚晴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謝冰嵐雙手環胸,並不打算去扶:“你這是做什麽?”


    楚晴目光直直地迎上謝冰嵐冷淡的眼神:“謝冰嵐,我要告訴你,之前你看小說,大家對你印象不好,都是我背地裏操控的,還有我經常誤導你,讓你以為林昊對你有所關注,我做了很多很賤的事,都是為了摧毀你。”


    她一口氣簡單地把自己的罪行交待清楚,然後像個等候發落的罪人似地:“但是我要告訴你,這不關我的事,都是你媽媽讓我做的,我需要錢!我爸腦血栓發作,癱在床上一星期了,平時也好不哪兒去,我媽有糖尿病,得經常拿藥,我需要錢,我很需要錢,所以我才答應戚君蓮幫她做事。”


    說完,她自己鬆了一大口氣,看著謝冰嵐日漸變瘦五官變精致的臉,思緒萬千。


    謝冰嵐看著楚晴好一會兒沒說話,楚晴交代完罪行放鬆下來的心又提了起來,謝冰嵐神情冷漠,看起來有點漫不經心,她根本猜不到謝冰嵐在想什麽。


    自己來交代清楚果然是對的,這根本沒法弄得這這麽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楚晴想。


    這時謝冰嵐懶懶地開口:“我早知道了,然後呢?”


    楚晴驚訝得睜大了眼睛。


    然後?她沒想過然後,她以為……


    謝冰嵐雙眼像洞悉一切似地朝她紮了過來,她本來挺直的腰不由得縮了縮。


    謝冰嵐說:“你以為你過來把所有事情都交待清楚了,我就會佩服你的坦白,然後就原諒你,對你另眼相看了是嗎?”


    楚晴臉一紅,被嗆得說不出話來,她的確有這種想法。


    謝冰嵐笑了笑,嘴角有兩個小括號的紋路:“我說,你平時不是挺鄙視我看這些腦殘台言的麽,怎麽地,你也相信會有人被人背地裏插刀插得渾身都是窟窿,對方過來幫忙舔舔傷口,就會被原諒了?學人浪子迴頭金不換,把自己的罪行都抖摟出來,想金盆洗手洗心革麵重新做人?”


    楚晴的臉刷地一白。


    謝冰嵐:“對不起楚晴,遲了,我不是聖母。”


    謝冰嵐歎了一口氣:“紙包不住火的道理你懂,我這兒你就別費心思了,我也沒那個功夫去跟你磨。”她有點疲倦地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女孩子,“別跪著,我可受不起,別跟這兒演古裝劇。”她揮揮手,有心打發這個包袱,也想順應曆史,就說,“你有腦筋可以動到別的地方,你多的是方法賺錢,別在我眼前晃。”


    她其實想暗示楚晴去找林昊,也不知道楚晴聽沒聽懂。


    楚晴僵著臉就是不起來。


    謝冰嵐坐迴沙發上揉著太陽穴閉目養神,她知道楚晴的家境,但她這兒又不是慈善機構,對於一個幫戚君蓮做過無數惡心事兒的人,她不可能放心擺在自己身邊。


    好好的高中生不當,學啥勾心鬥角,累不累。


    謝冰嵐站起來:“你起來坐著好好想想,我去洗個澡。”


    謝冰嵐洗澡的時候,又搓出一大團黑灰色的粘稠物,不由得看著那團東西出神。


    這東西估計就是她身體的毒素之類的,她記得頭幾次搓出這個之後,顏色已經開始變淡,身上的體毛什麽的現在是已經幾乎看不見了,痘痘還剩最後一點印子。


    不過可能是因為自己還在青春期,痘痘還會新冒出來,問題都不大。


    可是最近兩次洗澡,這些粘稠物顏色又變深了……難道她體內又有了新的毒素?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她就有點種大意失荊州的悔恨,她一直以來都很小心,最近的確是放鬆了警惕,迴頭得認真排查一下自己吃的東西和用的東西才行。


    戚君蓮的喪心病狂她可是見識過的,那女人什麽玩意兒都敢碰。


    謝冰嵐洗完澡出來楚晴已經不跪著了,坐在沙發上發呆。


    楚晴聽到動靜迴頭,看到謝冰嵐一身清爽地走出來,怔了怔,說:“你穿這身真好看。”


    謝冰嵐還是第一次感覺到楚晴這麽由衷地讚她,頓時有點心酸。


    接著楚晴又開始自嘲起來:“你肯定又覺得我是假情假意又吧。不瞞你說,我當初就嘲笑過你這輩子也塞不進背帶褲,可你現在瘦下來了,我覺得你穿起來真心好看。”她抬起頭,認真地把謝冰嵐從頭到腳看了一遍,“謝冰嵐,你氣質變好了……不,應該說你本來氣氛就是挺好的,不過被你媽……戚君蓮給毀了,同樣穿白t恤背帶褲,我穿得不定比你好看……”她忽然有點自卑地低低頭,“我大腿太粗了,穿背帶褲會讓人看出來。”


    這破罐子破摔的,謝冰嵐有點哭笑不得:“你別撕破臉之後就啥都當著我麵說的好吧,我的心靈沒你想象的那麽堅強,聽你戚君蓮啥的我也會受刺激的好吧。”


    謝冰嵐想了想,還是沒把自己刻意買大一碼的背帶褲的事說出來,她就是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太多肉才買大一碼,這時還流行把褲管卷起來,她就卷了好幾層,看起來是挺合身的樣子。


    楚晴聳聳肩:“有什麽所謂呢?這些日子來,我懷疑你根本就不是同一個謝冰嵐了,我以為你什麽事都不知道,誰知道自己像白癡一樣讓你看了這麽久的笑話。”她看了看謝冰嵐,“不過我給你個建議,你得小心關月,她不是普通人物,你要以為她真想跟你做朋友,你就大錯特錯了。喬逸是吧,我曾經也把腦筋動過他身上,想必你也知道,像我這麽賤的人,就是看中他家的錢,隻是還沒上陣呢,就被關月涮下來了。我知道你現在對喬逸沒感覺,你喜歡的是林昊,可你還是得小心,關月這人,愛把一切接近喬逸的異性當假想敵,寧錯殺一千也不錯過一個。”


    謝冰嵐從楚晴這話裏聽出了別的意味:“你這是交代後事?”她開玩笑地說,“怎麽,想玩自殺?”


    楚晴也冷笑:“你也太小看我了,留著命我還能賺錢。我跟你說這麽多廢話,是補償心理,當是贖罪,也不管你領不領情。我爸這樣下去不行的,我媽也不行,這個家總得有個人擔起來,我妹剛上初一,我好歹也上高中了,大不了就去打工唄,看能不能傍上個大款。我有點自知自明,趁著現在年輕還有點姿色,看能不能傍上個窮有錢的死光棍,做人家小三我屑,做人也不能這麽下格。”


    謝冰嵐頓時就覺得,楚晴的中二指數簡直比她高了不知多少倍,這麽早就給自己策劃出一個生無可戀的人生,頓時不知道作何反應。


    楚晴指了指謝冰嵐打開的鞋櫃:“就穿那雙白色的布鞋吧,襯著你這身剛剛好,特別有靈氣的感覺。”她對著眼前差不多變了個樣的謝冰嵐歎了口氣,“我一直在擔心你變漂亮後我就沒有漂亮,班花就不是我了。現在看來我白擔心了,你根本就不是跟我這級別比的,該擔心的人是關月才對。”


    謝冰嵐叉著臉站鞋櫃邊,感覺重新認識了一迴楚晴:“楚晴,我說,你不裝聖母的樣子其實還賤得挺可愛。”


    楚晴有點意外,最後眼神還是一暗:“得了吧,你也不容易,我做的事兒我自己清楚,損一百條命都不夠還的,你不原諒我也正常,要這事兒發生在我身上,看我不弄死她!”楚晴拿起自己的書包,“打擾了,走吧,你不是趕著去和人家組學習小組嗎?再見了。”


    謝冰嵐囧得不行:“我說少女,你這是永別的意思?”


    楚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猜著我意圖了麽?我就是想來置諸死地而後生的,你這兒行不通,我就去走林昊那條路,我跟她當保姆去,他家有個阿姨我知道,那些我也能做,書我就不繼續念了。我就少點錢替他打工,看能不能順便打動打動他。”


    楚晴把書包甩在肩上,特俠氣地說:“謝冰嵐,信不信由你,我喜歡林昊的程度,絕不比你低。”


    說完甩給謝冰嵐一個瀟灑的背影就去拉門。


    門當然是拉不開的,楚女俠的豪氣被一扇鐵門拍得體無完膚。


    謝冰嵐撐在鞋櫃邊笑得肚子痛:“少女,你冷靜點,我剛才被你的豪氣一嚇就把門反鎖了,得用鑰匙開,你等會兒。”


    楚晴頓時無地自容得恨不得鑽鑰匙孔裏去。


    晚上七點整,謝冰嵐出門,和楚晴在她家門分道揚鑣。


    電梯門關上前,謝冰嵐隻看到楚晴壯士般的背影,正向著林昊家門走去。


    電梯裏她爸的助理還發信息來關心她吃沒吃飯,都吃了啥,吃得開不開心飽不飽。


    謝冰嵐就迴一句:讓我爸親自來問我。


    煩人不煩人,跟查戶口似的。


    七點十分的時候謝冰嵐就走到了學校門口,大老遠就聽到關月隔著一條街跟她打招唿:“蠍嵐~這兒!這邊!水果店這邊!”


    謝冰嵐抬眼望去,就看到關月也穿白色短t恤,一條米色短褲,筆直的長腿下跟她一樣是一雙白色布鞋,她一手托寶塔似地托著一圓頭圓腦的西瓜,一手五指張開朝自己左右搖擺著。


    她把剛才在楚晴那兒感染的心酸無奈以及慨歎收拾得一絲剩,打醒了精神活潑地迴應:“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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