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如戰場,機會稍縱即逝。


    戶部尚書林肇慶隻要一倒台,尚書之位就會空缺出來,這不消旁人多說,朝堂各方黨派會立即推出尚書的新人選。


    到那時,就是看誰的動作更快,推舉的人選更符合皇帝的心意。


    範氏兄弟相較其他黨派的優勢,就是能提前做出準備,勝算也會更大一些。


    “好了,眼下時辰不早了,屬下就先迴去了,在此恭祝兩位大人馬到成功。”天勇抱拳起身。


    天勇在這件事情中出力最大,但最終能不能把戶部尚書納入囊中之物,還要看堂上坐著的兩人。


    範氏兄弟並未起身相送,等天勇走後不久,有著酒糟鼻的國丈範文謙對自家大哥說道:“大哥,我瞧著這人不可信。”


    天勇是主動找上門來的,範文謙天生謹慎膽小,從始至終都沒有相信過他。


    但是範文明卻不這麽想,他看了自家弟弟一眼,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自信道:“用人有時候得大膽一些,成效也會出人意料的好。”


    清河範氏靠範文謙把女兒嫁給皇帝而興家,但卻是靠範家老大範文明而中興。


    其中範文明用人別具一格,旁人不敢用的他敢,其中最著名的代表人物就是陸川。


    當年範家可是踩著陸家而在京城立穩腳跟的,陸老爺子算是範家親手害死的,兩家可謂結下很深的梁子。


    按常理說,陸家的人應該對清河範氏恨之入骨,恨不得剝其筋,飲其血才對,陸召之女陸雲起就是如此。


    外麵有仇人,範氏應該竭力打壓才對,斬草除根這個道理他們不會不懂,事實也確實如此,陸府在京城一蹶不振。


    但是,一人除外,那就是陸川。


    當年陸川求上門來,範文謙的意思是隨便找個理由處死,但範文明堅決不同意,還把這位進士塞進禦史台,為自己效力。


    這就是範文明用人的手段,這些年,陸川憑借一張巧嘴不知道幫範氏除掉多少敵人,可謂是範氏的第一大功臣,


    為此,範文明還不惜叫自己的小兒子和陸川之女定親,以後兩家就是親家。


    仇家變親家!


    堪稱一段佳話。


    “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要想想新尚書的人選。”範文明又說。


    林肇慶落馬已成定局!


    範文謙起身在屋子中來迴踱步,想了一會兒才說:“戶部向來都是汪希時的地盤,戶部尚書倒台,相必也是從幾位侍郎裏麵選一位候補上去......有些難辦。”


    宰輔汪希時不會希望戶部脫離他的控製,所以戶部尚書之位他勢在必得。


    “那如果說戶部的幾位侍郎出了什麽事情呢?亦或者整個戶部都讓咱們的這位陛下感到十分失望呢?”


    範文明看著來迴踱步的範文謙,啞然笑了幾聲。


    範文謙立馬明白自己哥哥的心思,不稍加思索,便舔舔貪婪的嘴唇:“我馬上去辦。”


    ......


    天勇從範府裏出來,慢悠悠地迴到內衛司的老巢百花院。


    迴到自己的小樓,還未伸手推門,他便發現端倪,臨走前夾在門縫裏的一片枯葉不見了?


    有人來過!


    天勇有些驚駭,更多的是疑惑。


    自己身為三十六天罡校尉之一,身份超然,沒有經過自己的允許,在百花院是沒有人敢進入自己的小樓,除非他不要命了。


    低頭在地上四處找了找,並未找到落葉,說明不是被風吹掉的。


    懷著滿肚子的疑惑,天勇推門進去,一樓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清,但是二樓上的亮光隱隱約約打在樓梯口。


    天勇提氣,小心翼翼地登上二樓,手下意識地放在腰邊的短刀上。


    這些年處在校尉的位子上,為皇帝做事,得罪不少人,保不齊就是哪個仇人過來尋仇。


    刀出鞘,刀身寒冷。


    慢慢摸到那處有亮光的房間門口,天勇一隻手輕輕貼在門上,同時另一隻手已經做好攻擊的架勢。


    門被慢慢推開一條小縫,雖然聲音極小,但還是被屋子裏的人聽到。


    “怎麽才迴來?底下的人來報,說你酉時天未黑就進城,如今都醜時二刻了。”


    聲音慵懶綿長,是從女人嘴裏說出來的,言語中多有責怪意味。


    天勇下意識地收起刀,將刀重新塞迴鞘中。


    屋內,一根蠟燭的火苗左右搖擺,窗戶被推開,正對花魁樓的方向,女人倚在窗邊,一襲黑裙,明豔動人。


    額間碎發被灌進來的風吹散,一抹紅唇讓天勇下意識地咽了一口唾沫。


    他是一個正常男人,看見漂亮女人自然會有所反應,更何況還是一位極漂亮的女人。


    京城有這樣一句話:想睡她的人,能從百花院的門口一直排到東海之濱。


    溫衡瞧見天勇迴來,立馬板起一張麵孔,略嚴肅地問道。


    天勇瞧見旁邊桌子上那片枯葉後,身子趕忙往下彎了彎,恭敬道:“屬下參見司首!”


    剛才明明在城中做的事還是為了扳倒溫衡,現在他卻不得不彎下腰,恭敬見禮。


    溫衡抬起手,將額前碎發撥到耳後,並沒有直接說正事,反而再瞥了一眼遠處的花魁樓,輕聲歎道:“這裏視線極好,風景也不錯,還能瞧見本司首住的地方。”


    天勇尷尬,當初選這棟樓作為自己在百花院的落腳地,他確實藏有私心。


    試問:誰不想深夜漫漫,挑窗遠眺,看一看那一抹動人心魄的身影。


    “司首,屬下確實在酉時迴城,但路上耽擱,去處理了一些私事,迴來的晚了。”天勇連忙轉移話題。


    溫衡也沒揪住男人好色的軟肋不放,而是撚起桌上的那片枯葉,漫不經心地說道:“天勇校尉這是在防誰呢?”


    門上夾的枯葉一早就被溫衡發現,所以她拿了迴來,當麵問一問天勇。


    天勇低下臉龐,眼珠子一轉說道:“迴司首,百花院人多眼雜,咱們內衛司處理的又是大事,屬下這也是怕給了小人可乘之機。”


    天勇這話說的沒錯,百花院既是內衛司的老巢,又是教坊司十二院之一,來這裏的還有那些達官貴人。


    說不準就有哪個醉酒的亂闖進來,做點防備總是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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