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華閣。


    火盆裏麵的銀霜炭燒的正旺,暗紫色的火苗忽明忽暗。


    陸雲起端坐在張載對麵,許久都沒有開口說話。


    而張載則是一口接一口地往嘴裏灌斷玉燒,這種烈酒順喉而下,一下一下地灼燒老頭子的心。


    而此刻的張載少有的露出疲態,眼皮半耷拉著。


    他一隻手臂屈在小案上,另一隻手輕叩小案,發出輕微的響聲。


    再往嘴裏灌一口斷玉燒,張載一下一下地沉著腦袋,指著對麵的陸雲起說道:“有什麽事?”


    “接老師迴府過年!”陸雲起頷首,上抬眼皮,小聲說道。


    她怕張載拒絕。


    年關將近,身為張載門下最小的學生,她不可能把張載一個人放在巽山書院過年。


    可她又知道,張載這些年都是一個人吃的年夜飯,誰也勸不動他。


    因為師母過世許久,恩師又無子嗣。


    每至年關,恩師總是很懷念師母,故這幾日總是把他自己灌醉,因為這樣可以昏睡過去。


    思念之情就會驟減,想起來時也不會那麽傷心。


    張載滿是酒液的嘴唇顫動,哆嗦地說不出話來,一時間沉默良久,像個孤苦的糟老頭子。


    雙手扶住酒葫蘆,將腦袋也枕在酒葫蘆上,張載順勢趴了下去。


    “不去,不去也~”拖著長長的嗓音。


    陸雲起頓了一會兒,而後抿抿嘴唇,輕聲勸道:“老師,隨雲起迴去吧。”


    張載沒有迴答,幹脆把後腦勺對準陸雲起。


    陸雲起換了一個方向,再次勸道:“就當學生求求老師了。”


    醉酒的張載隻是搖搖頭,並沒有說話。


    不多時,唿嚕聲響起。


    一代儒聖醉酒,睡著了。


    陸雲起想了一會兒,抬手找來候在門口的青葵,吩咐道:“去把趙二虎,徐彪二人找來。”


    青葵懵懂似的點點頭,雖然不知道小姐到底要幹嘛。


    ……


    巽山山門口,薑佑站在一邊,看著趙二虎和徐彪從山上抬下來一個人,一時感概無限。


    而那些圍在山門口,不願散去的讀書人也被陸雲起以雷霆手段嚇唬走,至於他們迴去之後會不會造“上將軍蠻橫無理”的謠,誰也不知道。


    圍在山門口的讀書人散去後,剩下的就是自己人,所以沒人敢往外說:上將軍把儒聖裹挾迴京。


    這一迴。


    薑佑被迫和兩個丫頭同乘一輛馬車。


    迴城的路上,又遇見方才那處關卡,幾名官差還在拿著不靠譜的畫像喊捉賊人。


    可一遇見出示上將軍府令牌的車隊,屁都不敢放一下,馬車裏麵也不搜一下,就讓車隊進城。


    這讓薑佑對古代的治安很是擔憂……萬一賊人就在車上呢?


    進城後,薑佑托起下巴,審視兩個丫頭的美貌,樂在其中。


    可忽然想到,給自己駕車的不再是徐彪,而是趙二虎,一時來了興致。


    於是掀開車簾,拍拍這個大塊頭的肩膀問道:“趙二虎,姑爺問你,你可知到底發生了何事?官差在抓什麽人?”


    趙二虎作為第一個被陸雲起安插在薑佑身邊試探的人,由於演技太差,事情敗露。


    這位護衛就很少和薑佑在一起說過話了。


    此刻由於機緣巧合之下,再次給薑佑駕車。


    “抓花和尚,七戒!”趙二虎目視前方,簡單明了。年輕皇帝


    但薑佑聽的雲裏霧繞,花和尚七戒?


    花和尚是諢號?


    七戒是和尚的法號?


    “具體點!”


    趙二虎手裏握著韁繩,不情願說道:“近日,長安縣一連死了四五個姑娘,都慘遭淩辱,有的硬生生被折磨致死,死相淒慘,據目擊者說,是一身形魁梧,手持禪杖的和尚所為!”


    “和尚也好色?”


    “這我哪知道。”趙二虎撇撇嘴巴。


    反正縣衙對外是這麽說的,其他的,他也不知道詳情。


    放下車簾,薑佑暗自嘀咕,看向車廂裏兩個水靈靈的丫頭。


    故意壓低嗓音,營造出一種惡人來了的氛圍感,說道:“聽見沒有,花和尚,好色,你們小心點。”


    “我才不怕。”青葵挺起自己的小胸脯,當即仰起自己的小腦袋,傲嬌道。


    因為她出身上將軍府,武將之家,而且日常出行都跟在姑爺身邊,再不濟還有個鐵憨憨護衛徐彪在身側,花和尚抓不走她,所以她很安全。


    青梧則是坐的端端正正,雙腿並攏,神情自若,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薑佑見狀,把手握成拳頭,作話筒狀遞到青梧嘴巴下,裝模作樣道:“這位貌美如花的姑娘,談談你的看法!”


    青梧翻了一個白眼,出氣聲加重,扭頭看向窗外,不想說話。


    青梧愛翻白眼……這是薑佑掌握的唯一關於這個新丫頭的喜好。


    “看來這位姑娘不認同我的話,想來是你相貌醜陋,以至於花和尚打心裏看不上你,所以你是安全的。”


    青葵雖然平時也不待見青梧,但有時候出於正義,也會出言維護幾句。


    她伸手胳膊,擋在青梧身前,嘟嘴不滿道:“青梧很漂亮,花和尚能看上。”


    “你懂什麽?花和尚喜歡放蕩一點的姑娘,咱們這位姑娘不喜言語,行事端正……”


    “那青梧也漂亮,不許姑爺說青梧不漂亮!”青葵揚起自己的小眉頭,不滿道。


    在青葵的認知裏,青梧就比她自己漂亮了那麽一丟丟,雖然有時候她很不願意去承認。


    但小姐私底下也說過:青梧穩重,不喜言笑,是個溫婉的大家閨秀模樣。


    薑佑揉揉青葵的腦袋,寵溺道:“好好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青葵這才滿意笑笑,然後咧起嘴巴看著身邊的青梧,獻媚道:“青梧,我都替你說話了,你能不能烙餅給我吃?”


    薑佑腦袋上冒出一連串的問號:???


    好你個貪吃的青葵,原來說這些話,就是為了一頓烙餅。


    青梧扭過臉,瞥眉看著青葵,些許不屑:“不能。”


    “為什麽?我都替你說話了。”


    “我沒讓你替我說話。”


    “我不管,你要給我烙餅吃!”青葵雙腿一蹬,開始撒起嬌。


    青梧是個鐵心腸,不問不顧,隻眼神瞥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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