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隻為秦蘭,更為可以快點抓到那個和您結仇的兇手,這麽殘忍的法師,誰能保證他不會再加害別人?”


    秦老爺子聽我們這麽說終於同意了,喚人給我們收拾出三進院子裏的一間房間,並下令不得有人幹擾我們施法。


    家裏已經為秦蘭備好了一口棺材也一並搬到了空屋裏。


    師公和姑姑加上秦寬一同入內,我被允許可以旁觀,不管看到什麽情景都不可以出聲。


    烏鴉護住三進院子,秦廣護往二進院。


    師公和姑姑在窗子上蒙上幾層黑布,屋子裏頓時黑如深夜,屋子四角點上四支蠟燭,將木盒中所有肢體拿出來,拚成人形。


    秦寬轉過頭去,一直不停吞口水,深唿吸。


    師公看著他一臉嚴肅,“你要沉住氣啊。”秦寬咬牙點點頭。


    最後打開的是那個方盒子,拿掉蓋子,秦寬開始發抖,裏麵裝著女兒的頭顱。


    少女閉目,像睡著一樣,隻是臉上的紅潤不見了,黑色齊耳短發整齊地貼著耳朵。


    師公把頭小心捧出來,放在少女身體上方,完成了拚屍。


    我走過去,指著那個頭顱,看向姑姑,姑姑開了天眼,“咦”了一聲。


    “情況有變,這個頭顱沒有附魂。”


    也就是說,那個做惡的人分開了秦蘭的靈魂,卻單單取走了頭部的魂魄。


    現在身體是完整的,必須先招迴那個頭顱的殘魂才可以進行溶魂。


    “怎麽辦?還能進行嗎?”秦寬焦急地看著女兒的身體,那種心情是誰也想像不到的。


    “木木把身體先縫起來吧,別讓她太難受了。”


    姑姑答應一聲,從法器包中拿出大號銀針,開始給秦蘭整理遺容。


    秦寬坐在女兒身邊壓抑不住情緒,泣不成聲。


    等秦蘭的身體整理好,師公在屋裏點上水沉香,盤腿坐在屍體一側,開始念咒,姑姑在屍體另一側盤腿而坐。


    念了足有十五分鍾,臉色變得雪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姑姑見狀拿出魂鈴,開始跟著師公的節奏應和起來。


    兩人的咒語能聽出不同,一高一低一粗一細,起伏不定,中間夾雜著姑姑的鈴聲。


    這樣又過了近十分鍾,姑姑的聲音突然高亢尖利起來,聽起來很兇,像和誰爭吵一般,而且她人也站起身,在屋裏來迴踏著奇怪的腳步,像跳舞,眼睛閉起來,手裏搖著鈴。


    汗水打濕了她的頭發,順著臉向下淌...


    點著的沉香冒出的香氣突然變成一條直線。


    一陣陰冷之氣出現在屋子裏,一團乳白色煙霧飄到了身體上方,慢慢落在頭顱上,像水滴在餐巾紙上,慢慢洇下去。


    秦寬也看到了,他激動地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刺入手掌中。


    隨後,咒語輕下來慢下來,開始了漫長的唱頌,我等得都不耐煩了,姑姑的身體在輕輕搖晃,師公一直在淌汗。


    我都快睡著了,秦寬突然動了一下,身體向前傾斜,盯住秦蘭的身體。


    我一驚她的殘魂本來是附著在身體上,此時一層白霧從身體裏浮出來,浮在身體表麵。


    紅色的接口在向一起靠攏,一聲低沉微弱悠長的呻吟在屋裏迴蕩,秦寬本是站在一旁,此時已經跪在女兒身體旁邊,緊張地看著女兒魂體的變化。


    屋裏迴蕩著姑姑和師公的咒語聲。


    就在這時,前院突然傳來一聲號叫,隻叫了一半就被人捂住嘴似的變得沉悶的嗚咽。


    我在屋裏被這種沉悶的氣氛壓抑得想吐,踮起腳尖離開屋子,跑到外麵,二進院裏,秦廣把大嫂拖到旁邊的偏房。


    還關上了門,他就站在門口擋住不讓秦蘭她媽出門。


    我跑過去時,秦蘭媽正在怒罵秦廣,“你算什麽東西,不過是老秦家收養的狗,還拿自己當迴事了。”


    “給我女兒招魂,我為什麽不能進?滾開,看門狗。不然我不客氣了。”


    秦廣也不分辨,一尊塔似的戳在門口一動不動,不看大嫂,也不讓開。


    大嫂怒不可遏,以往的氣和對小叔子的懷疑統統暴發出來,瘋婦一般上前就是一耳光,秦廣咬住嘴仍是不動。


    大嫂一耳光接著一耳光不停扇在秦廣臉上。


    烏鴉從窗戶跳進去,一把抓住女人的手,“你要再胡鬧,我就把你綁在這屋裏,安靜!”


    大嫂看了看烏鴉,“你是哪來的怪物,這是我家的事,你快滾。”


    烏鴉手起掌落,大嫂一聲沒吱暈過去,秦廣迴頭,紅著眼問,“你把她怎麽了。”


    “弄暈了,給她騰個地方,放椅子上綁起來。”


    秦廣猶豫一下,烏鴉看著他,他一狠心拉過一把椅子,“大不了侄女的案破了,我以後離開秦家,反正都得罪她了。”


    “她先動手打你。破壞招魂。”烏鴉言簡意賅,意思不是秦廣的錯。


    兩人把大嫂結結實實綁在椅子上,重新守住自己的位置。


    裏麵已經進行到最危及的時刻——溶魂。


    姑姑改變了頌咒的節奏,在門口聽得很清楚。


    屋裏巨大的負麵氣場隔著門都能感覺到,秦蘭的靈魂在痛苦地掙紮想離開這裏,“秦寬,叫魂。”姑姑提醒他。


    秦寬哽咽著喚出女兒的名字,“蘭兒——我的女兒,你迴來吧,你堅強點啊孩子,秦蘭,爸爸在你身邊,你努力啊,我知道你是個勇敢的孩子。”


    他的聲音中間夾雜了一聲迴應,模糊又疼痛,“爸......爸......”


    秦寬也聽到了,他含著淚水,“蘭兒,爸爸在你身邊,和你一起努力,別放棄,加油啊,蘭兒,迴來吧。”


    他一聲聲唿喚著,聲音裏包含對女兒的愛和痛。


    呻吟和掙紮減輕了,姑姑加緊念咒,秦寬唿喊著秦蘭的名字,過了不知有多長時間,他突然說了句,“她的魂迴到身體中了。”


    接著又是長達二十分鍾的念頌,姑姑低聲說,“我要開始了。”


    頌咒的聲音隻餘師公一個人,姑姑不知道在忙什麽,大約有二十多分鍾,她說了句,“好了。”


    屋裏傳出“咚”一聲響,秦寬大叫,“師父,你怎麽了?”


    我一急就想開門,烏鴉拉住我不讓我動。姑姑自門內喊道,“沒事,是師父,太勞累昏過去了。”


    幾人把秦蘭的身體放入棺材,這才開了門秦寬背出師公,師公臉色臘黃,氣息很淺,秦寬把師父安排在自己臥室裏,又拿了真大宗的秘藥交給姑姑,等師公醒來立即服上。


    姑姑自己先含了一顆,迴到房間立刻鎖上房門,倒在床上。


    她早就到了崩潰的邊緣。


    兩人從黃昏一直昏睡到半夜,這才勉強起來,姑姑說真大宗的秘藥補身益氣的效果不比老歪的差。


    師公也服了藥,秦老爺子已著人煲了進補的湯湯水水,在房間裏布下一大桌。


    烏鴉這才起身向秦老爺子和秦寬說明了自己和秦廣一起把大嫂綁起來的事。


    還特意說明,“是我幹的,和秦廣一點關係沒有,她太吵鬧將法師和秦蘭置於危險之中,我不會講道理,就打翻了她。”


    秦寬帶人去給大嫂鬆綁,秦老爺子陪師公我們這些人一起用餐。


    “這次真是好險,不過好在將她的魂召迴了,下一步我們就可以向她詢問兇手的線索。”


    “我們很想見見她。”秦老爺子向師公提了個要求,“這是我最疼愛的孫女,最少我們家人可以和她告個別。”


    我認為這個要求不是很難,但姑姑和師父都麵露難色。


    “秦蘭的魂體太弱,而且剛修複好,想見的話,不能直接喚出來,隻能附在誰身上才可以說話。”


    “我們家裏挑個人可以嗎?”


    “可以,最好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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