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著木木來到娛樂城的辦公室。


    辦公室裏沒有人,木木拉上窗簾,關了燈,點上一支蠟。


    男人莫名其妙,“你給我幣就行,這是幹什麽?”


    木木拿出木頭扔在桌子上,拍拍桌子,“出來吧。”


    一股細細的幾乎不可見的煙霧從木頭裏飄散出來,匯合成一個小孩子的形體。


    木木點了支線香拿在手中,小小的人形湊上去深吸幾口氣,歎道,“好香,謝謝阿姨。”


    他一開口,男人倒退了幾步,失聲叫道,“皮皮?!”


    吸過香的男孩慢慢顯出孩子的本相,笑嘻嘻地叫了聲,“爸爸。”


    那男人張大嘴一直不說話,眼淚慢慢浮在眼眶裏撲撲向下掉,“皮皮......”


    接著,他突然抬起手開始猛抽自己耳光,一下下實實在在抽打在自己臉上,鼻血一下就噴了出來。


    “爸爸,你別打自己呀。”小男孩兒撲過去抓男人的手,卻穿過了男人身體撲到了牆上。


    男人好像被抽了筋的癩皮狗癱到地上,狂哭起來,“我的兒子,我的皮皮。”


    小男孩兒站在男人麵前,將小手虛放在男人頭頂上,“爸爸,別哭,皮皮沒有怪過爸爸。皮皮還幫爸爸贏了很多錢。”


    男人抬起頭看著皮皮,一臉莫名其妙,“你怎麽知道我贏錢了。”


    “你還不明白?是你兒子附在你身上幫你贏了那些錢,娛樂城早盯上你了。”


    “才不是,是我自己的技術變好了,才贏的。”一提到賭錢,他馬上收了眼淚,信誓旦旦,開始大談選機器的重要性還有拍機時手腕用力的輕重。


    “真是皮皮幫了爸爸。”小男孩兒委屈地說,“你老說我沒用,連累你,這次是皮皮贏的。”


    木木念了咒收了皮皮,從抽屜裏拿出一盒遊戲幣,“如果你能用這一盒幣按你說的決竅贏一枚幣迴來,娛樂城以後免費讓你隨便玩。”


    那男人像撿了寶一樣接過盒子,“真的,你說話算數。”


    兩人一前一後下樓,木木拿了柱香,在偏門,嘴裏念叨著,給遮了紅布的木龕上香。


    保安隊長站在一邊守衛著。


    隨後來到那台男人天天玩的老虎機前。


    男人開始拍機,一盒幣一會兒玩掉一半,隻見吃幣不見吐幣,好幾次差點中了最大獎,可都失之失臂。


    男人越來越急,嘴裏開始罵人。怨天怨地,除了不怨自己。


    槐樹皮裏的小鬼呆不住了,木木用力握緊不讓它出來。


    樹皮在手心裏亂震。直到一盒幣都輸完,男人麵無人色跟著木木上了樓。


    “知道了嗎?都是你這種指望用賭博發財的人撐起了這門生意,都贏錢,你當我們開娛樂城的在做慈善嗎?”


    “皮皮是怎麽死的。”


    皮皮的爸爸像隻德州扒雞,倒在沙發上,發出困獸似的悶吼。


    終於,他抬起頭,“是我害死了皮皮。”


    這男人因為愛賭,不但丟了工作,連老婆也跑了。


    皮皮才上一年級放學就知道去哪找爸爸,奶奶隻有退休金勉強養著一家三口。男人還常常偷她的錢去賭。


    “媽,你放心,我一定贏大錢迴來孝敬你。”


    這種戲碼上了一次又一次,奶奶生病住院時,皮皮連飯也吃不上,找到男人,就看那會兒男人心情好不好了。


    心情好了就會給他幾塊錢讓他去買東西吃,不好時,就像沒聽到他說話似的,催多還煩,說皮皮妨了他的財運,連吵帶推把兒子推出去。


    皮皮自己找到了賺錢的辦法。


    他看到別的老頭老太太撿瓶子,他也撿,每存十來個就賣掉,把得來的錢存在一隻玻璃瓶裏。


    這樣爸爸不在家自己又餓時就可以買麵包吃。


    那天他去找爸爸,又趕上爸爸心情不好,罵了他一頓,說他是個拖油瓶,不會賺錢隻會花錢,把自己的賭本兒都花光了。


    皮皮出來自己去撿瓶子,一隻瓶子被一個淘氣的孩子踢到路中間,皮皮追著瓶子跑到路上,沒看到飛駛過來的汽車......


    之後他就看到爸爸分開人群抱起自己,那一刻皮皮開心地摟著爸爸的脖子,還對爸爸說,“我知道爸爸是愛我的。”


    從那時起他就一直附在爸爸身上,跟著他,他賭錢皮皮就伸手幫他。


    男人聽到這裏又開始抽打自己,“我抽死你這個不是人的東西,不爭氣,我叫你賭.....”


    他抽了自己幾耳光,看到桌子上的鉛筆刀,撲上去,打開就要切自己的手指,皮皮哭著去擋。


    木木一把搶過小刀,一耳光甩在男人臉上,“少在我這兒鬧,拿大砍刀剁手的人都有呢,別演了。好好送走皮皮,迴家孝敬你媽,這也是皮皮的心願。”


    皮皮哭著說,“爸爸你好好對奶奶吧,她活不了多少時間了。我幫你贏錢是想讓奶奶再高興高興。她和我一樣要離開你了,你可怎麽辦呀。”


    木木聽不下去了,“皮皮,阿姨幫你監督爸爸,他會變好的,找個工作好好生活,你放心走吧。”


    木木燒了引路符,皮皮一哭三迴頭上了黃泉路。


    門口有動靜,木木揚聲問,“誰?”


    快步走過去開門長長的走道上一個人也沒有。


    男人哭著離開了賭場,木木下樓吩咐保安隊長以後這人再來不要接待,過上一個月要是還來就讓他來吧。


    估計皮皮奶奶活不了幾天,所以皮皮看得到奶奶的陽壽到頭兒了。


    那隊長很恭敬滿口答應。


    晚上值班時,他站在鬼龕前看著紅布,慢慢伸出手想看看紅布後麵究竟放了什麽。可以改變人的賭運,手快碰到絨布時,眼光餘光瞥到一道紅影一閃,仔細尋找時卻什麽也沒找到。


    場子裏卷起一陣莫名其妙的陰風,那塊紅布被風吹開一角,風卷起紅布,飄落在保安隊長腳下。


    我上的寄宿學校,有時兩個星期才迴來一次,迴家竟然聽說發生這麽多事,自己都錯過了,很不高興。


    袁爺看我情緒不好,問我現在用什麽法器。


    我哪有法器,帶去學校一把桃木劍壓在枕頭下麵竟然被班裏的大姐頭許詠儀發現搶走了。


    啞巴永遠別和會說話的人吵架,能氣死。我比劃一個字的功夫人家說了一大堆了。


    袁爺送了我一把尺子,看起來就是把厚些的木尺,可是一拿起來,分量卻很重。


    上麵的刻度很怪,袁公說這叫魯班尺又叫門公尺,是測房子吉兇所用的工具和幹活時校正木器用的工具。


    但裏麵他加了塊鋼板,鋼板上刻了符,尺子後麵用墨刻著篆字“天地正氣。”


    我很喜歡,但它就是長了些放不進去文具盒裏,長42.9厘米,刻度是魯國公輸班大人所創。


    得了這麽件寶貝,我當然開心,不過我這次迴來真不是為了玩的。


    我已經十歲了才上三年級,好在個子不高和別人分別不大,語文不費力數學差得一塌糊塗,一上數學課我就會睡著。


    我的班主任姓劉,教語文,是個年輕男老師,為人很溫和,家也在農村。


    寫作文時,因為我讀過很多古書,會引經據典,他誇我文字功底強。


    寫無命題作文,我瞎寫了苦兒成長記。


    寫自己小時候是個沒人撫養的孤兒,隻有秀秀這一個朋友,很多人欺負我,看不起我,後來連秀秀也去世,我連一個朋友也沒有了。


    劉老師批閱時看哭了。


    轉眼我說自己是孤兒給人收養請不來家長,他又不信。


    他的眼鏡比酒瓶底兒還厚,人也瘦弱,但很善良,我敬重他,隻好聽話,叫姑姑去學校。


    姑姑兩天不見人,烏鴉帶我去郊外練習打彈弓,問我最近手生不生,學校裏交到朋友沒。


    我瞄準樹葉子打過去,一片葉子應聲而落。


    他大聲為我叫好。我愛所有小館子裏的人,尤其愛烏鴉。


    周一姑姑送我去學校,我帶她到老師辦公室去找劉老師。


    劉老師家裏很窮苦,是從全國貧困縣裏出來的學子。


    雖然工作了,衣服還是很多年前的舊校服。洗燙得幹淨筆挺,頭發也剪得短而清潔。


    我把姑姑介紹給他時,看他臉上貼著眉毛有兩條黑氣,像多長了兩根眉毛似的。


    眉上方主家人,眉頭主兄弟,眉尾主父母,再上一點是保壽宮。不管黑氣在哪一點都很不好。


    我很盯著他看,姑姑和他已經開始交談關於我的情況。


    我假裝不在意耳朵卻聽著劉老師的話,他誇我的居多,但最終提到我上課睡覺數學才考了五分。


    滿分一百,瞎猜也不能猜這麽少啊。他對姑姑說。


    我心裏暗笑,卻發現他桌上扔著一封信,信封上寫著急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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