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嗎?”周天一慢慢走進屋子裏,沒人迴答。


    長年和鬼打交道,使得這幾個人都練就了超出常人的敏感,木木和天一都輕輕抽出短刀,慢慢向屋裏走。


    邊走,木木邊喊,“有沒有人,我們是路過的,討點吃喝,付錢的。”


    仍然沒人迴答,木木比劃一下,天一向旁邊的雞窩看去,雞窩門大開著,裏麵數十隻雞都倒在地上。


    仔細一看,所有的雞,都沒有了頭,脖子上傷口很不整齊,明顯是被生撕掉的。


    雞頭散亂地扔在雞圈裏,不管是誰殺了雞,都不是為了吃,是為泄憤或報複。


    兩人更小心,天一走到門口剛想伸腿踹門,屋裏突然有了響動。


    “你好!”他大叫一聲。


    後門響了一聲,接著響起了有人踩踏草木的聲音。


    天一二話不說,緊跑幾步,腳蹬牆一下躍出院外向後追去。


    後麵挨著一片稀稀的小樹林,並不茂密,小樹林翻後一個緩坡就向山裏去了。


    他剛聽到聲音就追出去,追到樹林邊上,竟然誰也沒看到,樹林裏空蕩蕩的,偶爾有鳥聲傳過來。


    樹林很是靜謐,前院也沒有一點聲音,天一突然有些寒毛直豎的感覺。忙迴到院子。


    “沒看到人。”他搖頭說。


    幾人疑上心頭,明明聽到有人開了後門。當下不再拖延,邢木木推開了門,伸手拉開了門邊的燈繩。


    幾瓦的燈泡亮了,幾隻蒼蠅落在燈泡上。


    我盯著昏暗的牆角,指著那裏。我看到兩個老年人坐在牆角,兩人並排,後背對門。都低著頭,那動作好像頭抵著牆。


    我跟在兩人後麵,所以隻有師父看到我在指的方向,天一和木木都沒有看到。


    天一說,“好怪,沒人在家竟然不鎖門。還是小村子好,夜不閉戶。”


    木木站在他後麵,表情很凝重,“別動,有陰氣。”


    “牆角。”師父提醒,“小漁看到了。”


    我卻因為害怕向後退,因為那個老婆婆開始慢慢站起來,慢慢轉過身,慢慢抬起頭。


    她的兩個眼睛被挖掉了,隻留了兩隻血洞,十個手指的指甲也被撥掉。


    我撲到師父懷裏用力抓緊他的衣衫,那婆婆直衝我飄過來。


    關鍵時刻,木木抽出那把金色的刀,一晃,刀身變得很長,她將刀橫在我身前,擋住了鬼婆婆的去路。


    她開天眼比天一和師父都快。


    “天一,去檢查房間。”她保護著我,天一搜了一間屋,屋裏傳出怪叫和嘔吐的聲音。


    兩隻鬼魂齊齊看著我,像要說什麽,“啊啊”叫了幾聲說不出話。


    “我們好像剛才...嘔...放走了...嘔...兇手。”天一一邊幹嘔一邊追悔。


    床上的被子給他揭開了,枕頭被鮮血染紅了。


    兩人平躺在床上,兩手掌心向上放在身體兩側,每個手掌上放著一顆自己的眼球。


    而且手下的訂單也染了鮮血,不用說,十個手指的指甲一定很撥掉了。


    躺在外側的老頭子雙腿也露在外麵,連腳趾甲也給撥掉了,現場卻沒有發現有殘留的甲片。


    我們急忙出去,不敢在屋裏亂動。


    在村口,天一拿出電話撥打報警電話,竟然連信號也沒有,隻能向村子裏麵走找公用電話報警。


    越向裏走心裏越疑惑,村裏的房子蓋得相隔不遠。每隔一戶就有白事。


    好像最近村子裏死過很多人。


    敲了幾家人的門,沒找到一個人,別說人,連狗也沒有一隻,誰見過沒有狗的村子?


    轉了大約十分鍾才遇到一個急匆匆向家趕的婦女。她乍看到我們那樣子比白日見鬼還驚訝。


    她不知為何扭頭就跑,可哪裏跑得過木木,木木衝過去,一下擋在她麵前,怕再嚇到她隻輕輕叫了聲,”大嫂,我們是路過的人。“


    那女人一臉蒼白,顯然是嚇壞了。真是奇怪,我們隻是普通人而已呀。


    “你們快走吧,這裏......過裏過不去的。”她好像神經有些錯亂,臉上又哭又笑的樣子,“都死啦,這村裏的人都在慢慢死去......”


    她推開邢木木,向自己要去的地方走。邊走邊號哭。


    “大嫂,村裏的人呢?怎麽家家都沒有人?”天一追問一句。


    大嫂停頓一下,臉上癡癡的,“人?哈哈,人都被鬼人殺完啦。我們得罪了土地神,要拿全村人的血來祭奠,跑不了的!”


    她跑掉了,天一抓著頭皮,“這女人是神經病吧。”


    “去村委會看看,那應該有人了解這事。”師父揮揮手。


    我們跟著他向村裏走去,他像來過似的左瞧右看,穿路過戶,一會就帶著我們來到一處帶著走廊的青磚房前。


    “師父真神。”我衝他伸出大拇指。他哈哈一笑,“簡單,村委會肯定建在最好的位置。”


    村委會大門緊閉,裏麵傳出說話的聲音。好像是讓大家耐心等待,已經上報縣裏,會派警力和醫生來村子調查此事雲雲。


    我們等在外麵,過了好久,才散了會。


    村民們走出村委會並沒有如釋重負,一人人臉上呆呆的,好像已經麻木了。


    大家還沒散開,從我們來的路上傳來哭叫聲,那個大嫂像瘋子一樣揮舞著雙手,嘴裏尖叫著什麽向大家跑來。


    我們幾個下意識向後看,一看都嚇得倒吸口冷氣,那像風一樣的大嫂在飛奔,後麵竟然是我們帶來的紅犼身纏鎖鏈一跳一跳在追她。


    紅犼頭上的符不知怎麽竟然沒有了,那女人一邊叫著救命一邊向我們奔過來。


    師父一聲“無量天尊。”


    手持符咒向女人迎去,推開女人,也不管她一下被推個嘴啃泥。一抬手將符準確貼在麵目猙獰的紅犼雙眉中間。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像仙公下凡。


    紅犼不動了,師父氣唿唿地質問那癱在地上的女人,“你打開我們的後備箱幹什麽?”


    “我.....我想藏進去,讓你們把我帶走。”她哭了。


    此時所有村民好像從震驚中醒了過來,唿啦一下圍上師父,一個個嘴裏叫著,“活神仙!”


    “活菩薩。”


    “活佛。”


    “太上老君。”


    反正叫什麽的都有,紛紛求師父救救村民們的性命。


    村長分開大家,也墾切地拉住師父的衣服,請師父去辦公室談談。


    我們正好想知道這村裏出了什麽事,就跟了進去。


    村長揮手讓大家先散了,關上了門。


    轉身,他對我們跪下了。師父驚得跳起來,別人的跪拜是不好受的。


    沒有大福大貴的命,越跪越衰,受了跪是要還的。


    他趕緊扶起村長,“村長,有啥事好說,你這是幹嘛呀。”


    村長將師父和我們讓到座上,自己坐下,眼泛眼光,“村什麽長,一個村子的人死了三分之一,家家有人橫死,我這村長快到頭兒了。”


    “這村裏在鬧鬼人。”


    鬼人一說,是一個死裏逃生的村民說的,當時他在樹林裏采菌子,感覺有人從高處盯著自己,接著有人叫他名字,“王二王二。”


    他答應一聲,剛一抬頭,一個“鬼人”從樹上跳下來,直接抱住他的頭將他撲倒在地。


    後麵他就不知道了,等他醒來,天黑透了,後來才知道不是天黑,是他眼睛被挖掉了。手動了一下,感覺手上放了什麽東西。


    圓圓的,粘粘的,滑滑的,還帶著一條線。


    事後,村長帶人去出事的地方,找到了兩顆連著十公分視神經的眼球。眼球已經幹癟了。


    這人竟然沒死,自己一邊唿救一邊向村裏爬。


    大家把他救過來,他憑記憶向大家描述了“鬼人”的模樣。


    鬼人有不到一米高,很健壯,上腳發達,穿著破爛的衣服,頭上還戴了帽子。


    提起鬼人的長相,他打個寒戰,那鬼人撲到他臉上前,他清楚地看到一眼。


    那人生著一張鬼麵,眼睛上挑,眼窩很深,目光兇狠之極。臉上紅紅綠綠條紋縱橫,鬼人抱著他的腦袋不知做了什麽。


    他一陣眩暈,就栽倒了。


    最後村長說,“現在大家都說鬼人其實是山神爺顯形,對我們不滿意,這麽多年靠著山養,卻從沒立廟上供,才會鬧起事來。我們在出事的野地裏,立了個小小的神龕,可是沒用,村裏依然不停死人......”


    師父問清了那個死裏逃生的村民家,帶著我們去找那個名叫王二的人家中。


    一出門,讓我們吃驚的是,所有村民都沒有離開,聚集在門口,三三兩兩小聲議論著什麽。


    見我們四人出來,所有人齊唰唰一起跪了下來,紛紛求我們別走幫幫他們。有些女人還痛哭起來,不一會兒,場外哭聲響成一片。


    哭聲在風中傳出去很遠,那麽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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