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知道自己晚上的行蹤暴露了。


    “那個僵屍呢?是誰把他做成那樣的。”我比劃道。


    “是那女人的祖父,害素梅和害新郎不是同一夥人幹的。”


    “僵屍是那女人的爺爺幹的。據說那個家族當時在村子裏勢力很是顯赫,卻不積德,一家人為人都很霸道刻薄。”


    “木匠爺爺為他們家打過家具,不但克扣工錢,還對工匠們沒有一絲尊重。當時木匠爺做了個‘傷人’在房梁上挖個洞塞了進去。”


    傷人就是一個人病倒的樣子,是用木頭刻成的,更陰險的用槐木刻效果加倍。


    “那家人從那時起,開始三病兩傷不停。如果當時知道錯,早點向木匠爺道歉還好。他們不知悔改,也不信這套,找人打傷了木匠爺。”


    後來,家裏最年邁的族長快死去時,去了個遊方道士,說他家想再進一步,有一個辦法,就是“佑祖。”


    犧牲一個先人留世不投胎,可保全家男丁升官發財,家族興盛不衰。


    那快咽氣兒的老頭子相信了,由這道人操持,將墳選在槐樹下。


    這道人和木匠是一夥兒的,打棺材時,將詛咒和阻隔陰陽的鐵板打進棺材裏。


    老頭子咽氣時,道人做法暫時讓他地魂留體,將他拘禁在了棺材中。


    不但死絕了一大家子,還壞了村裏的風水,幾十年後導致大旱。


    “那人皮旗袍又是誰幹的?”


    “木匠發誓說不是自己,連釘新郎也不是他幹的,不過他說應該是自己的女兒香蘭幹的。”


    香蘭和素梅是好朋友。素梅等了男友五年,那男人迴來卻變了心,還在新婚夜害死了女友。


    香蘭氣憤不過,才和素梅媽媽商量了主意,要懲罰這個負心郎。


    下葬那天,香蘭喬裝成男子,扮成抬棺人,和素梅媽媽一起上演了墳地起棺一幕,把男人的影子用棺釘釘入棺材裏。


    師父的樣子好像有些累了,“人皮旗袍他發誓和他家無關。”


    夜交子時,我就在師父屋裏的小床上睡下了。隻睡到卯時,聽到師父起身的聲音。


    我隻迷糊一下,就又睡著了,一直到天亮,已是七點多,師父的床空空的。


    直到快中午,師父一臉黑灰迴來了,身上一身的焦糊味兒。一迴來坐在桌邊先喝了一大壺涼茶。


    茶沒喝完,淚先流下。


    我呆呆看著他,我還以為他不會哭呢。


    “你幹爹,沒了。”


    啊?古老怪?


    我光腳跳下床著在師父麵前,他擦把臉,“他吊在房梁上,屋裏還放了火,什麽都燒幹淨了。大家都說他太思念自己的老婆,所以和老婆一起去了。”


    我拚命搖頭,跟著哭了起來,那是撒謊,他知道自己老婆抬股去了,這會兒死有屁用。


    再說誰會上吊了還在屋裏放把火?


    “他燒得隻剩下骨頭,但手骨特別奇怪,一隻手是伸開自然放鬆的,另一隻手虛握成一個空拳。”


    “老歪也不見了。”


    師父一下站了起來,“我知道這一切是誰做的了。小漁把你的錦袋拿來,收了雙喜,咱們現在就下山。”


    “這會兒醒悟不覺得有點晚了嗎?”又是那個尖細的聲音出現在不遠處。


    屋裏的兩道門被無形的力量推開,門廓的陰影處出現四隻黑色影子。


    那個我們見過的個子不高的男人沒有現身,隻聽見聲音。


    “古老怪那個家夥死性不敢,寧可死都不交出返靈草,我們隻好殺了他,隻可惜跑了古老歪這個老狐狸。”


    “現在看你們師徒倆的了,是交出返魂香,還是我把你們兩個吊起來,再放火燒了這個破道觀?”


    師父手慢慢伸進衣服口袋中,突然一把銅錢撒向門廊上四道黑影,趁這個機會,推了我一把,“小漁藏到內室。”一邊拿起一條五帝錢穿成的鞭子和桃木劍。


    我跑向內室,這裏是被師父布置過的,鬼怪禁入。


    我掏出哨子,喚出蛇靈,那錦袋被我藏在自己房間的大梁上,因為雙喜喜歡盤在上麵,我把錦袋放在那上麵,方便它出入。


    幾道黑影隻是慌亂一陣就又恢複了原形,那把銅錢的陽氣並不足了散魂。


    師父將桌子推開,威風凜凜守在內室門口。鞭子甩開,“啪”一聲響,“一起上,還是一個個送死?”


    四條黑影慢慢消失了。


    我捂住右眼,隻用左眼向外瞧,雖然看不到十分清楚的人形,但看得見黑氣。


    “甲乙偏丙丁,戊已在中央。”我吹口哨發出命令,雙喜遊龍般向雙個地方發起攻擊。


    意思是進攻東南方和屋子中間的位置。


    我說不出話,師父在我前麵也看不到我比手勢,我一眼看到屋子裏有碗花生米,是師父下酒吃剩的。


    我拿出花生,向師父前麵的位置扔去,師父與我心意相通,揮鞭一下空抽在麵前,一條人影厲叫一聲,現在身,滾倒在地。


    我又拿花生向他左前扔去。


    師父左手用鞭抽地上的影鬼,右手持劍向左前砍去。


    一擊而中。兩隻黑影都現了形,和雙喜師父纏鬥起來。


    “真是小看了這小啞巴,關鍵時幫了大忙。”那尖細聲音笑了起來。


    “布修羅結煞陣。”


    四道黑影退出戰局各占一個方位。我心裏暗叫聲不好,不用算也知道它們一定是占了八門中的兇門。


    這次是想將我們置於死地。


    我轉轉眼珠,這尖細聲音的隱形人一定是有備而來,也許除了四隻兇鬼還有別的幫手。


    我們硬拚是逃不掉了。得動心思才行。


    好在四鬼影已現身,師父不用盲鬥。


    外室中,師父已開始踏起北鬥布罡,這是道法中的鬥鬼殺招,手掐金刀指決,師父心中動了殺機。


    雙喜盤在地上,和師父相背而立,身上黑氣蒸騰,目露兇光。


    我吹了幾聲哨子,指明方位。即然對方以八門對付我們。


    我們就以方位生克對付它們。


    按我們房間位置定位,幾人分別站了金、木、土。


    我家雙喜性陰屬金,它對付四個黑影明顯不夠,但單打獨鬥沒有不勝的。


    “站金攻木。金克木,站位和本性都是金,弄不死木位才怪。”


    雙喜張著大嘴向木位黑影攻去,黑影結了陣力量倍增,互相支持,一時雙喜並沒有衝破結陣。


    我趁機移開師父靠牆擺在地上的木箱,下麵的地板是活的,是條暗道。


    從暗道下去,走不幾步,就能到我的房間。出口在一隻五鬥櫃裏。


    我鑽進櫃子,從櫃門縫兒向屋裏張望,裏麵空蕩蕩,門關得好好的。


    我爬上房梁,把錦袋收好,背上隨身的小包。下來又拿出幹爹送我的鎏金小球,想到老怪老歪一起救烏鴉的情景,眼淚停不住地向下淌。


    幹爹,小漁以後一定為你報仇,你好好投胎吧,和我幹娘一定要再結成夫妻。


    想完,打開一隻小櫃子,把裏麵的東西全部都扔床上,把蠟燭放在空櫃子的下層點燃,將香球放在隔板上。


    然後鎖好櫃門。


    這麽做的目的,是讓香氣緩慢散發,似有非有,像被藏起來。


    做好一切,我從櫃子的暗門處又爬入師父內室中。


    把內室中的一些東西放到包裏,再去看戰局。


    雙喜已經打開修羅截煞陣的缺口。它一張大口咬住一隻鬼魂,那鬼不管如何掙紮,也逃不開,它將兇鬼摔在地上,用身體卷住它。


    那鬼是黑影,雙喜也是黑色,兩股黑氣纏在一起,一時分不出敵我,雙喜收緊身體,蛇牙咬上兇鬼腦袋。


    那影子發出痛苦的鬼叫,我吹聲口哨,雙喜一鬆,兇鬼倒地掙紮翻滾。


    突然他不動了,臉上出現了奇怪的表情。


    我心裏一喜,吹哨子命雙喜隱身迴錦袋,它不情願的隱了形向我遊來。我將它封進了口袋,輕輕打了一下。


    “真沒出息,天天守著香,聞到氣味還走不動。”——屋裏的香氣已經開始慢慢散發出來。


    在人聞到之前,靈魂就先感覺到了。


    特別是對於受了傷的靈魂來說,這返魂香就是饕餮大餐。


    “變幻雙魚無極陣。”尖細聲音命令。


    “變你娘。”師父一鞭子打在其中一隻發呆的兇鬼身上,對方氣勢已經弱下去。


    師父乘勝追擊,兵貴速戰,對方氣勢一頹,我抄起師父的銅錢袋,一邊抓住大把銅錢向對方亂灑,一邊“啊啊”叫著顯意師父快走。


    我一陣擠眉弄眼,師父終於明白我的意思。


    受傷的兇鬼不顧主人的吩咐向我房間飄去。


    那人隨即明白了,“原來返魂香在你徒弟房間裏。找出來!”


    那三隻兇鬼撤退,我和師父撒丫子向山下跑。用屁滾尿流形容也不為過。


    我們都沒忘了,那人手中掌握著素梅這隻大衝厲鬼。


    一口氣跑下山,攔了輛“三崩子”(大型拉貨三輪兒車)坐上不管方向先跑再說。


    師父一直看著我,我舉起袋子,比劃幾下,他滿是黑灰的臉露出賊兮兮的賤笑。


    “不虧是我周海風的關門弟子!!好好。”


    我不但拿了錦袋帶走了返魂香,還把師父多年存的金銀細軟——藏在內室的一張深紅色的存折也一並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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