坨坨在迷霧中跑了好一會兒,果然看見一座村子,村子裏房屋已經塌了大半,蒿草甚至牆後麵長了出來,整個村子都顯得死氣沉沉,唯獨村裏的路還保持著完整,就好像是特意留給人走的一樣。


    這座村子確實能讓人迷失方向,坨坨的不知不覺就轉向了村子中間像是打穀場似的空地。


    我讓坨坨慢慢往空地中間走,誰曾想,坨坨走出一段距離之後,忽然反射性的跳了起來,連著往後退了好幾步。


    村子中間地麵卻從坨坨剛才落爪的地方開始,成片的塌了下去,轉瞬見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天坑。我透過坨坨的目光側著腦袋往裏看了一眼,被浮土覆蓋坑底到處都是高高低低的土堆,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在成片的屍體上撒了一層薄薄的浮土,雖然掩蓋了屍骸的麵孔,卻沒能藏住他們的形體。


    坨坨在坑邊上趴了好半天,都沒發現裏麵有什麽動靜,我才指揮著坨坨慢慢往後退。


    這一迴,我不再讓坨坨去看地麵,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遠處山峰,一直盯著山走,不管地上究竟是什麽,一律一腳踩上去,真像施州陽所說的那樣走出了村落,


    隻不過坨坨出來之後,看見的既不是原先出現過蓮蛇水塘,也不是胖子所說的紅石頭山,而是一片用精鋼長劍,連成的劍林。


    大概上千把的長劍,在村子附近的空地上圍城了一圈。每把劍的劍柄上都係著一條長約一尺寬有三寸左右的的黃稠子,隨風飄蕩的黃稠上隱隱約約能看見的密密麻麻的朱砂符文。看上去就像是有人故意布下的陣法。


    我正想讓坨坨往前看看,它腳下的地麵卻忽然發出一陣劇烈的震顫,就像是有人在地底下放炮打洞,而且爆炸聲最為密集的地方就在坨坨腳底,他腳下的地麵甚至頃刻之間往下沉陷了幾寸。


    沒等我反應過來,就猛地看見一群人劍林中間跑了出來,為首的那人竟然是曾經跟我一起血戰獵王莊白鯉。


    白鯉看見坨坨時,不由得也是愣了一下。


    我故意讓坨坨偏了偏腦袋,與白鯉的目光對視在了一起。他馬上從坨坨眼睛裏看見我的影子。知道我在操縱著坨坨探路才鬆了一口氣。


    “快往出跑!王魂,到水池那邊接我!”白鯉一直衝到坨坨身邊,在它身上使勁拍了一下,帶著它玩了命的往水塘方向撒腿狂奔。


    我趕緊收了法訣,從山頂上衝了下去,直奔著蓮蛇出沒的水塘跑了過去。


    等我衝到水塘邊上時,剛好看見白鯉和坨坨站在了對麵,沒等我招唿白鯉,水塘裏就爆出了一聲如同海嘯般的巨響,塘水驀然翻起了滔天巨浪,在我的視線裏過丈高的浪頭,竟然如同巍峨山嶽,不僅高不可攀,甚至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壓迫感,幾乎讓人提不起衝向浪尖的勇氣。


    “接應我!”


    我聽見白鯉喊了一聲之後,隔著翻起來浪花看見白鯉抓著坨坨把它往天上甩了過去,等坨坨身形離地,白鯉的雙掌再次托向了坨坨腳底,猛力推送之間將它抬上了半空。


    好在阻擋吳坨坨的巨浪還是清水般的顏色,隻有威勢沒有劇毒,否則白鯉這一下就等於在讓坨坨送死。


    吳坨坨淩空翻轉的刹那之間已經越過了巨浪頂端,向對岸落了過來,我馬上甩出拘魂索隔空纏住了坨坨,把它給拉了到了岸上。


    坨坨剛剛站穩,水塘裏衝起來的浪花已經換成了漆黑的顏色。


    此時,白鯉也跟著縱身而起,在空中連踏數步,幾乎與節節攀升的黑浪平齊著衝向半空。就在白鯉後力不續的一瞬間,葉木拋出的鐵索已經穿過浪尖逼向白鯉身前。


    身在半空的白鯉,眼看著一條鐵索破浪而來,剛要伸手去抓,卻見鐵索上陡然冒出了一陣氣泡,跟著又變得白煙四溢,酸氣刺鼻,銀白色的鐵水順著鐵鏈四下亂滴,那條鐵索在他視線當中驀然纖細了幾分。


    “塘水能腐蝕鐵鏈!”


    一個念頭剛剛閃過,白鯉的身形已經驀然下沉,把握不住機會,等待白鯉的就隻能是落進水塘。


    電光火石之間,白鯉毅然拔出腰刀,用刀背斬向了鎖鏈中間。拘魂索遭到重擊之後,憑借慣性在腰刀上連轉數圈,與鋼刀纏在了一塊兒。


    對麵的葉木剛剛感到鎖鏈一沉,馬上揚手將鐵索甩向了半空。


    再看白鯉,卻像一隻巨大的風箏,借力衝天,越過了池水阻攔高度,落向我們身邊,


    還沒等白鯉落地,就聽道水塘傳來一聲轟然巨響,塘水像是一下子暴漲了幾倍,向我們腳下蔓延了過來。


    僅僅在這片刻之間,水塘裏接連傳來了幾聲爆響,跟白鯉一塊衝出來的護衛,不知道被什麽力量給炸成了血淋淋的肉塊,無數殘屍如同流矢在空中串流激射,如同細雨一樣的血霧竟然頃刻間蔓過了十幾米方圓,像是細雨一樣蒙蒙而落。


    一條盤踞在水中的怪蟒首尾相連的在水底繞成一圈,僅僅露出一道蒙著細鱗的脊背緩緩遊移,像是在尋找出手的機會,更像是在等著岸上的護衛自己掉進水裏。


    “老子跟你拚了……”


    一個堅持不住的護衛,轟然打出一片霹靂雷珠之後,舉刀向怪蟒的脊背上兇猛砍落。


    “錚——”


    長刀斬落的刹那中,刀刃與蛇鱗之中火星激射而出,精鋼長刀也跟著一折兩段,半截鋼刀緊貼護衛麵門迸飛半空的同時怪蟒的上半截軀體驀然破水而出,貼著水麵擰動之間,迅雷不及掩耳的欺進了護衛身前,臉對臉的與他貼在了一起。


    在護衛驚駭欲絕的目光當中,伸出兩顆獠牙,刺向了護衛的頭頂。怪蟒半鉤形的獠牙,緩緩刺穿那人顱骨之後,就響起了一陣如同用蘆葦杆吸水的聲響,前一刻還是圓滾滾的頭顱,頃刻之間像是泄了氣的皮球,軟趴趴的癟了下去。


    白鯉狠狠一跺腳,往我身上拉了一下:“快走!”


    我也知道,白鯉的那些護衛已經沒救了。再等下去,也是看著他們被怪物屠殺,幹脆帶人原路退了迴去。等我退到了山頂才開口問道:“你怎麽會跑到這兒來!”


    白鯉慘笑一聲道:“你以為我跑到獵王莊去找蛟皮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進下麵秘葬。”


    我眉頭一挑道:“你也是蓮花?”


    “蓮花?”白鯉顯然沒弄明白我的意思,看了半天才搖頭道:“我不知道你說的蓮花是什麽意思!我進秘葬是為了找一件東西。”


    我本想問問什麽東西,話到嘴邊又咽了迴去。白鯉不肯說,肯定涉及了師門隱秘,胡亂打聽難免犯人忌諱。


    白鯉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直言不諱的道:“山外山聽起來挺神秘,實際上是一個雜牌術士組成組合,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盜墓賊。本門的兩個前輩就曾經打過下麵秘葬的主意,結果他們一個失陷在墓裏,一個雖然拚死殺了出來,但是人也廢了!”


    “殺出來的那位前輩對我有大恩,我答應過他一定把他兄弟的屍骸和他丟在裏麵的尋龍鏟都找迴來。按照他的說法,他的兄弟陷在一片弱水池裏,我找蛟皮就是為了潛進弱水池去找秘寶。”


    弱水,是傳說中最弱的東西,連鵝毛重量都承受不住。所以才有“鵝毛不浮”的說法。但是弱水偏偏又徹骨奇寒,人稍微碰上就會氣血凍結,沉入水底。想進弱水,唯一的辦法就是用蛟魚皮把自己全身都被包裹起來,難怪白鯉當初拚了命的想要弄蛟魚皮!


    白鯉沒等我往下問,就破口大罵道:“誰知道,那下麵他媽的不是弱水池是鬼池。陰氣濃得都結成液態了,池子裏到處都是惡鬼,我的人一下就折了一多半,剩下的好不容易才殺了出來……”


    “鬼池?”


    我反反複複念叨了半天道:“你給我詳細說說下麵的情況,我也正想進秘葬看看,說不定我們可以合作!”


    白鯉眼睛一亮:“我擺出來給你看。”


    白鯉拿了一塊圓柱的形的石頭立在了地上:這就是我們看見的那座劍鋒。


    我們現在正好是在劍鋒北麵,從我們現在的位置往下去就是一個藏著蓮蛇的水塘。


    劍峰西麵是我們剛才看見的劍林,東麵是一大片掛著符籙的木頭樁子。南麵是一座紅色的石頭山。


    白鯉一麵往地上擺石頭一邊說道:“我說的這些地方中間都隔著一個村子,但是村裏麵沒有人,隻有被人廢棄了的迷魂陣,”


    我皺著眉頭道:“那座劍峰上麵有字麽?”


    “有!好像是不周!”白鯉道:“我離那個那個字太遠,沒看清楚!”


    我聽完之後,猛然迴頭看向了那座劍峰:“不周山!”


    葉木問道:“兄弟,你慌什麽,不就是傳說裏的不周山麽?他還能真是被共工撞斷的那半截啊!”


    我搖頭道:“傳說,上古水神共工撞斷了支撐蒼天的不周山,才導致天地東傾,江河東流。所以,不周山在某種意義上也最堅實,最沉重的山峰,不然它擎不住蒼天。劍峰上刻著不周,就代表著借助不周山名字在鎮壓下麵的東西,所以秘葬的核心肯定在劍峰底下。我得好好想想怎麽辦!”


    我麵對的劍峰坐在懸崖上一根接著一根的抽煙,葉木想喊我卻被吳子奕給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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