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迴頭看向了吳子奕和葉木,他們兩個像是被鬼蒙了眼睛,在原地來來迴迴的四處亂轉,就是看不見我在哪兒?


    我剛剛起身往他們方向移動,驀然,一道黑影從我腳下閃了起來,攔住了我的去路。


    我隻看見一件空蕩蕩的紗衣,支撐著一個美女的人頭,蛇一樣立在我的身前,抬起掛著三寸長墨綠指甲的慘白手掌,向我的麵門抓了過來。


    我立刻抬手一掌迎了過去,我們雙方的手掌幾乎是平淡無奇的碰在了一起,各自退出去三步。


    等我再次看向對方的時候,她已經變成了一個背著畫板,帶著寬邊眼睛的年輕女孩。


    我冷視著對方道:“你是人血畫師?”


    “你也可以叫我畫骨!畫龍畫虎難畫骨的畫骨!”


    從我和畫骨擊掌之後,葉木和吳子奕也從迷惑之中掙脫了出來。成品字形把畫骨給圍在了中間。


    我抱肩笑道:“動作不慢麽!這麽短的時間,你們就能在我身邊布下一個陷阱。”


    畫骨沉聲道:“動作慢了,我們就沒有機會請到你了。所以我們不得不冒險。”


    “請?”我歪著腦袋道:“我是不是該跟你客套兩句,以感謝你盛情邀請?”


    畫骨歎息道:“我知道,我們的做法的確讓人反感。而且加上前麵幾次交手,你也不可能再相信我們。所以,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畫骨道:“你剛才所看見的,就是我們曾經經曆過的一切。”


    我眉頭一挑:“我想說什麽?”


    畫骨道:“我想請你們先聽一個故事可以麽?”


    “我這個人很喜歡聽故事。講吧!”我不是故意托大,既然已經進了對方的地盤,如果人作坊想要對我們不利,我們隻能見招拆招,剩下就是看看他們究竟想做什麽!


    畫骨道:“我們四個原本都是曆史係的學生,跟同一個導師讀研,感情也非常好!後來,我們的導師意外死亡,我們在收拾他的遺物時,發現了一本筆記。那裏麵記載了,明代廣西的一次農民起義。”


    導師的筆記上記錄著:明朝洪武二十八年,廣西聚集數萬人起義,以更吾、蓮花、大藤等寨為據點,向附近的都康、向武、上林等地發展。明征南將軍楊文等駐師奉議州東南,與廣西都指揮使韓觀軍,共同鎮壓起義。起義軍及其家屬兩萬六千餘人全部被殺。


    但是,起義軍的一支殘部卻退守到了山區深處,並且在這兒附近埋葬了一筆寶藏。我們幾個一時好奇,就相約來這裏尋寶。


    畫骨說到這兒,忽然停了下來。臉上也露出一種難以遏製的恐懼:


    我們按照筆記上地點下了山,沒想到,中途時我們的繩子斷了,我摔昏了過去,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施州陽他們告訴胖子從十幾米高的地方掉了下來。他的腿摔斷了,吐出來的血裏還有碎肉。施州陽說胖子的內髒摔碎了,肯定活不了多久。結果,沒到晚上他就斷了氣。我眼看著他在我麵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剛到這裏,我們就死了一個人。我們害怕極了,再也不想什麽尋寶的事兒,可是繩子斷了迴不去,我們隻能另出路。


    當晚,我們親手埋了胖子的屍體。他在胖子的墳前陪著整整一夜,直到困得不行才睡了過去。等我們一覺醒過來,胖子的屍體沒了,他的墳上破了一個足夠胖子進出的窟窿。


    窟窿的邊緣上,還有一片被壓平了的土塊!我們睡覺的地方到處都是胖子的腳印。就像是胖子自己挖開墳爬了出來,繞著我們幾個走了好幾圈,還特意在我們身邊停了一會,才離開。


    我親眼看見施州陽他們動手埋了胖子的屍體,蘇生,也就是人皮書生,還按老家的規矩,在胖子額頭上壓過錢,說是被錢壓著,不會詐屍。可是他真的走了,臨走時,還特意看過我們。


    我們都被嚇壞了,可是再害怕,我們也得往出走哇!我們商量了好半天之後,才決定貼著山崖向前出發,希望能找到出路。不久之後,我們竟然看到了一座古代的村落。


    那裏的人,全都穿著古裝,說的話,我們也聽不懂。我們好不容易跟村民說明白,我們是迷路了。誰曾想,我們竟然在村裏看見了死去的胖子。


    胖子活了!我敢肯定那就是胖子,一個人長得再像,也不可能連胎記的位置都一模一樣。還有,胖子額頭上那塊傷疤,他自己說是小時候被開水燙的。這個胖子,額頭上也有一塊傷疤啊!


    我們幾個拚命的想跑,可是不管怎麽跑,都會繞迴村子裏。我們每次跑到村口,都能看見胖子,笑嗬嗬在村口那向我們招手,就像專門在等我們。


    我們跑了整整一天,實在跑不動了。


    施州陽最後說:不跑了,反正也跑不出去,是死是活幹脆進村子看看再說。


    村裏人,把我們分開安排到了幾戶人家裏。


    我一進那家大門,他們就把門給鎖上了,說什麽也不給我開門,還站在外麵一個勁兒敲銅盆。說我是鬼,要把我困在屋子裏,把我埋了。


    我嚇得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哭累了,才睡著了。


    沒過多久,我感覺到有人在推我,等我醒了,卻看見胖子在我邊上,他的臉白的嚇人,嘴唇也有點發青。說話的聲音就像是啞了嗓子。


    他告訴我他還活著……,施州陽和蘇生已經死了,他說施州陽他們是鬼,還要帶我去看他們的屍首……,


    我嚇壞了,隻知道抱著腦袋尖叫,等我喊完之後,才發現自己一直都睡在床上。外麵也沒有人鎖門,剛才都是我做的夢。


    可我不敢再睡了,抱著被子在床上坐了一夜。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才找到了施州陽和蘇生,他們的眼睛一樣熬的通紅,他們也夢見胖子來找自己。


    本來我和蘇生都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可是,施州陽卻說,我們在落下山崖之後,都曾經昏迷了一會兒。那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麽,我們誰也不知道。


    我和蘇生也害怕了,誰也不敢理誰!


    施州陽卻說,他去想辦法。他出去走了一天之後,迴來告訴我們:讓我們,在午夜子時,各自向村子的一個方向出發,找到事先放在那裏的空棺材,在棺材裏躺一夜,誰第二天沒有迴來,誰就是真的死了。”


    葉木聽完之後,忍不住叫道:“這算什麽辦法?要是他們其中一個是鬼,還不得趁著活人躺進棺材的功夫,把人掐死啊?”


    畫骨慘笑了一聲道:按照施州陽的說法,他的家鄉有傳說:“死人躺進棺材裏七天出不來”,他就想辦法找了四口空棺材,扔在村子外麵。


    現在想想,他當時的話漏洞百出,可是當時,我和蘇生卻相信了他。


    當天晚上,我們真的按照約定各自走出了村子。


    那天,我出村之後,怕的要死。實在不敢往棺材裏躺,就坐在棺材上等天亮。


    後來,我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朦朦朧朧的黑影,長得像蛇,又像是人。他像是一個給抽了骨頭的人。全身軟綿綿的遊在地上。


    他掐著我的脖子把我帶到了這裏,我也像你一樣從外麵走進來,看見了那個對著鏡子梳妝的女人。可是我沒有你的身手,隻能看著眼睜睜的看著她,一根一根抽掉了我的骨頭,把我骨頭埋進這座花園,在我頭骨裏種下花草。


    我就像是一個花盆一樣被埋在土裏,每天看著那個女人給在我們的頭上澆水,在我的腦袋裏鬆土。


    她手裏的小鏟子就像是刀子一樣,每在我腦袋裏挖一下,我都會疼得發瘋,可我的舌頭上纏著花根,想喊都喊不出來。隻能拚命的哭,不停的哭。


    胖子和施州陽也一樣,他們也被做成了花盆,就埋在我的邊上,胖子的腦袋甚至腫大了好幾圈,看上去白得沒有血色,卻還像是陶瓷一樣反著油光——那個女人管胖子叫白玉盆,還往他臉上刷東西。


    我還能哭,可是胖子卻連哭都哭不出來。


    就這樣過了好多天,那個女人把我們一個個全都挖了出來,並排擺在她眼前,她對我們說,她說自己是一個術士,負責看守這裏一座秘葬。


    她在這裏守了幾百年,已經守得煩了。需要找人接替他的任務。


    如果,我們成了她的弟子,替她繼續看守秘葬,她就給我們一個投胎轉世的機會,要是我們敢不同意,那隻能永遠被埋在這個花園裏。


    我們不敢不同意!就這樣稀裏糊塗跟她學了法術。


    她不僅交給我們法術,還叫我們怎麽利用對手的弱點殺人。她說,她在遇到我們之前,就跟我們做了一個小遊戲。


    她故意摔死了胖子,然後利用各種身份,一步步騙著我們玩,最後玩夠了,才把我們帶到了這裏。


    她說過,作為術士一定要記住一點,法術不如心術,計謀不如權謀。權謀你們用不上,但是心術一定要出類拔萃,破壞了對手的心理防線,讓他認準了一條道兒,就算明明知道那是死路,他也會不斷的給自己找著理由,安慰著自己往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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