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差冷森森看著我道:“剛才這兒有一個犯了人命的術士,他跑哪兒去了?”


    “陰差不抓入土人”——葉木現在被我埋了,陰差想找葉木就隻能問我。


    “不知道!”我一口迴絕。


    陰差臉色更沉了幾分:“我勸你還是老實點,我們辦事兒不像陽間,不管你在陽世有多高的身份,還是有多大的本事,隻要敢包庇罪犯,一律同罪。”


    我抱著肩膀道:“差爺,你不會準備栽贓陷害吧?不管陰間陽世,辦案都得講個證據,沒證據的話,最好別亂說。要不然,我就算進了酆都城,也得找判官問個明白。”


    陰差一指地麵:“這堆土是怎麽迴事兒?”


    “我閑著沒事兒,埋個死豬玩玩不行麽?”我一句話把他給頂了迴去。


    陰差被氣得暴跳如雷:“翻開給我看看!”


    “沒心情,要翻你自己翻!”我明知道陰差不動土,所幹脆就不去搭他的岔。


    “你……”陰差頓時被我氣了個半死,一跺腳轉身走了。沒過一會兒,監獄長就從遠處跑了過來,對我看也不看的擦肩而過,直奔著廚房裏麵去了。


    他前腳過去,我就甩出拘魂索,纏住了他的脖子,使用往後一拉又把他給拽了迴來:“我說,差爺,你這麽隨便上凡人的身,好像不怎麽和規矩吧?”


    監獄長一張嘴就冒出了陰差的動靜:“你是存心想要包庇那人?我看你是活夠了。”


    我笑盈盈的道:“活沒活夠,咱們先不論。差爺,這麽咄咄相逼,好像有點過了吧?有什麽話,咱們可以直說,何必弄得傷了和氣?”


    術士跟地府之間經常打交道,所以有時候遇上了這種事情,陰差會睜隻眼閉隻眼,給術士幾天讓他們湊集黃泉錢,像眼前這個往死裏較真兒的還真不多。


    陰差眼睛一瞪:“我施州陽做了三百年陰差,打過交代的術士比你認識的人多,從來沒給過誰的麵子。殺人本就是重罪,術士殺人罪加一等,我勸你還是別執迷不悟的好!”


    施州陽平視著我雙眼之間,毫不退讓,即使我手中牽著能要他性命的拘魂索,他的氣勢也不曾稍弱半分。


    我冷笑之間正要給他些顏色看看,我手裏拘魂索卻忽然發出一聲輕吟,自動從他肩頭上脫落了下來。


    “正氣!”我震驚之餘,心裏的殺意怎麽也提不起來了。


    拘魂索作為地府法器,本身代表著陰司刑罰的威嚴,神器有靈,公正不阿。它感覺到對方身上的正氣,自然不會再為我所用。


    我雖然也可以出手攻擊施州陽,但是怎麽也提不起殺心,施州陽如果是一個打秋風的貨色,我能打得他滿地找牙。可是遇上秉公執法的人,我還能這麽做麽?


    我跟對方對視幾分鍾之後,低聲歎了口氣,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拱手道:“這位差爺,事情就像我說一樣,絕對沒有半句假話。差爺的公心,在下很佩服,但是我不能讓我兄弟蒙受不白之冤,如果差爺非要帶走我兄弟,我就算拚上這條命,也要碰一碰地府鐵律。”


    施州陽看了半天,一言不發的轉身走進了廚房,裏裏外外的看了一圈,又讓我把監控找了出來,仔細看了一遍。末了才點頭道:“這麽看,你們確實冤枉,但是律法就是律法,我不能給你通融太多,給你們一天時間,明天這個時候,我還迴來,你們要是湊不齊黃泉錢,就別怪我執法無情了。”


    我這才鬆了口氣:“這個人情,我記下來,不管明天怎麽樣?我王魂定有厚報。”


    “老子不稀罕你的人情!”施州陽說話之間,已經走出門外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我趕緊把葉木也挖了出來。憋得臉色發紫的葉木出來之後頭一句話就是:“你想憋死我啊!你再不把我弄出來,我就得自己蹦出去揍他娘的了。這叫什麽事兒啊?”


    “我不是告訴你憋氣了麽?我要給你給你留縫兒,陰差肯定能順著陽氣找著你。你當陰差那麽好對付?真要動了手,咱們誰輸誰贏還說不定呢!”


    我沒好氣的罵了他一頓之後,馬上把監獄長給弄醒了過來:“那個做飯的廚子判的什麽刑?”


    剛被陰差俯身過後的監獄長打著冷戰道:“死緩!緩刑一年,馬上後就要到期了,減刑的報告已經送上去了。上麵還沒批!”


    我眼睛一亮:“讓荊恨蝶聯係上麵,無論如何在明天中午之前,都要把報告給駁迴來,改成立即執行。”


    如果,那個廚子的死緩改成無期,他至少還有二三十年的陽壽,甚至更多。想要湊齊幾十個黃泉錢,我隻能去找大鬼,甚至更高級的鬼物,時間上未必來得及。


    但是,隻要那人減刑被駁迴,我最多用一個黃泉錢就能把他陽壽抵消。而且,那個人已經死了,也不存在是不是“罪不至死”的問題,強行改判,我也沒有什麽心理負擔。


    荊恨蝶走了之後,我又皺起了眉頭:“萬一時間上來不及該怎麽辦?”


    我把監獄長叫了過來:“你們這兒,有沒有鬧鬼的地方?”


    “啥?”監獄長愣了半天,好不容易想起來一個地方:“還真有那麽一個地方。後麵打石場那裏。那地方每年都得死一個人,還都死在同一個地方。”


    “打石場那裏有一個白石崖子,都說那底下不能站人,要不準能被砸死,那下麵有塊石頭,常年都是黑漆漆的,那是被血浸的。隻要死人,腦袋肯定砸在那塊石頭上,等過去抬人時候,少說也得浸上個把小時了,那血色兒下雨都衝不掉。”


    我忽然來了興趣:“明知道那裏能砸死人,還有人往那去?”


    “有有……”監獄長拍著胸脯子道:“那些人就像是被鬼迷了一樣,明知道那不是什麽好去處,好一門心思往那走,就跟等死似得,往那下麵站,喊都喊不會來!”


    我點了點頭,看樣那白石崖子下麵,不是一個拉替死鬼的地方,就是那塊血石成了氣候,吃得嘴饞了,知道自己迷人了。


    不過,就這麽個東西,明顯還不夠用。


    我沉吟一下道:“還有別的地方麽?”


    “這個麽……”監獄長想了想道:“還有就是柳子村啦!那地方更邪門,正對村子口的地方,有一個山坡子。坡上麵有個長了好幾百年的大柳樹。”


    “那棵樹靠近樹根的地方,長了一塊木頭板。那塊木頭板本來應該是掛在歪脖子樹枝上的一塊兒秋千板,後來不知道怎麽著就長進樹裏去了。”


    “那塊木板隔三差五的,就能從樹裏出來,變成一個秋千在山坡上晃蕩。我聽人說,光是晃蕩還沒有什麽大事兒。千萬不能趕上夜貓子叫。要是秋千出來之後,有夜貓子跑到誰家院牆外麵叫喚,誰家孩子肯定就會莫名其妙的失蹤幾天。”


    “等到找著的時候,全都變成掛在柳樹下麵的死人啦!村裏人一般遇上這種情況,都會去柳樹底下使勁兒拜,燒玩具,上零食,總之就是弄些小孩子愛玩,愛用的。因為有人看過,說是當初柳樹下麵死了一個小孩,那是拉玩伴兒呢!”


    我皺著眉頭道:“這種事兒,鬧了多少年了?”


    監獄長道:“有些年頭了!我從小就聽過這些事兒。現在柳子村都沒有多少人住了!能搬走的,全都搬了!”


    “嗯!”我打發走監獄長之後:“讓上麵改判這件事兒,雖然是最簡單的做法,但是一天之內未必完全辦妥。所以我們得做兩手準備。可惜我們現在人手太少,子奕你帶著坨坨去柳子村,我去白石崖看看。葉木,你和荊恨蝶留在監獄看著小晨!”


    我安排完人手,自己跑到被炸開的墳塋裏,從裏麵翻出一截支撐墳包的梁子,坐在土坑裏用刨子把它刨成了幾塊木板,打了一副幾尺見方的棺材背在身上。才按著監獄長指引的地方,找到了後山那個白石崖子。


    那是一個像是鷹嘴型外突的懸崖,上麵呈雨搭的形狀突出來一片帶著裂痕的岩石,下麵是一層碎石料,看上去像是丟廢料用的空地。空地中間果然有一塊凸起來褐色石頭。


    我往前走了幾步,立刻看到幾圈像是漣漪型排列石塊,血石也正好放在了那些漣漪的中間。如果從我的角度看,那些排列好的石頭就像是一個人工弄出來的巨型標靶,血石也就是靶心。


    從我一隻腳跨進白石邊的一瞬之間,我忽然感到身後卷起一陣狂風,如同怒龍暴卷風速攪動四周空氣向圓圈中間排壓而去,我像是被人給狠狠的推了一下,腳下連續幾個踉蹌,一直闖進了圓圈中心。


    “陣法!”我腦袋裏剛剛冒出這麽一個詞來,四肢卻為了穩住向前撲倒趨勢,一齊往岩石上按了過去。


    表麵看上去堅硬如鐵的岩石,竟然像是紙糊的燈籠一樣,被我伸出去雙手給戳出來兩個窟窿。沒等我抽手,岩石忽然跟著一緊,把我兩隻手牢牢卡在了裏麵。


    我的黃泉真氣還沒來得及貫注雙臂,頭頂上就傳來一聲岩石斷裂的巨響,等我抬起頭時,一塊小山似的岩石已經直奔著麵門砸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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