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菲玥一瘸一拐跟在方菲榆身後進了老太太的臥室。


    屋裏溫暖如春,明黃黃的燈光照得房間溫馨透亮。東邊放一張金絲楠木的雕花大床,掛著層層的米黃色簾幔,又垂著幾個繡著鶴壽龜齡、福壽無邊等圖案的香包。床廊兩邊各放置著兩盞蓮花座的落地圓燈。


    老太太麵色疲憊地靠在床頭,身旁站個一個瓜子臉,柳葉眉,低眉順眼,白淨幹練,梳著雙丫髻約十五六歲的丫頭。劉氏和方禮臣站在床尾處,兩位嫡姐則一左一右靜靜立在劉氏身後。


    見她進來,眾人的目光就朝著她看過來,她低下頭,餘光隻看到二嫡姐輕蔑的眼神和劉氏複雜的目光。


    但是目前她來不及顧及這些,立刻對著老太太跪了下去,兩行清淚奪眶而出:“玥兒向祖母請罪,玥兒隨柔姨娘在莊子裏一住就是六年,整日粗茶淡飯跟著柔姨娘為祖父母祈福,也怪我消息閉塞,並不知祖父登天,來的婆子又特意說母親賞了玥兒錦衣迴府,長者賜,不可辭,玥兒盼祖母母親高興,故特意穿了迴來,不料……”


    方菲玥說到這裏已是泣不成聲,老太太淩厲的眼神立刻看向了劉氏。


    方禮臣也疑惑地看向劉氏:“怎地玥兒不知道父親登天麽?”


    後麵跟著二姑娘方菲玥進來的吳婆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本以為三姑娘就算再遲鈍也不會與夫人為敵,畢竟以後她在府裏都要看劉氏的臉色生活,也隻能自認吃了這啞巴虧,沒想到她竟這般不管不顧。


    劉氏不動聲色,銀牙暗咬,冰一樣的眼神射向吳婆子,吳婆子慌忙跪了下去:“迴老太太老爺,老奴去莊子裏的時候,三姑娘貪玩出去了,並不在柔姨娘跟前,老奴將老太爺的事和接三姑娘迴府的事一一與柔姨娘說了,柔姨娘表麵淡淡的,似乎並未放在心上,老奴想著柔姨娘會於三姑娘說,不曾想……不曾想柔姨娘並未與三姑娘說。”


    那日吳婆子與娘親的談話,她聽得一清二楚,吳婆子哪裏說什麽祖父去世了之類的話了?


    方菲玥正要反駁,就聽得方禮臣沉聲道:“你看到三姑娘如此穿著,怎不提醒一句?”


    吳婆子恭敬迴道:“第二日老奴去接三姑娘,就見三姑娘將夫人賞賜的錦衣穿了起來,老奴正待要勸,柔姨娘卻說三姑娘穿這樣極好,老奴人微言輕,勸了柔姨娘半日,柔姨娘非但不聽,還怪老奴多嘴。老奴看時辰不要了,怕迴程晚了進不了成,這才讓三姑娘如此迴府了。”


    方菲玥在心底冷笑,好一個厲害的刁奴,竟瞬間將所有的錯推到了娘親身上,擔上這樣大逆不道的罪名,娘親怕是這輩子都迴不了方府了。


    “事情並不是這樣的……”方菲玥急急辯白道:“我和柔姨娘真不曾……”


    “吳媽媽……”一道清冷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辯解,她抬頭就看到大姐方菲夢自劉氏身後緩緩走了出來。


    窗外吹進一絲清涼的晚風,燭光搖曳裏,方菲夢嬌好的容顏模糊朦朧,她清冷淡漠的聲音卻穿透壓抑的空氣,清楚地落進每個人耳裏:“媽媽想是記錯了,這衣裳原是我給母親,說是三妹迴來後等到孝期過去就可以穿了,母親也是當著我的麵兒交給媽媽保管起來的,怎地媽媽接三妹的時候就巴巴帶了過去?”


    她這樣說是徹底清洗了劉氏故意隱瞞老太爺去世的消息以及特意送衣服給方菲玥的嫌疑。


    大姑娘一出聲,吳媽媽立刻慌了神,忙不迭地磕頭請罪道:“想是老奴記岔了,請老太太老爺恕罪。”


    方菲夢說完話就退迴了劉氏身後,眼觀鼻鼻觀心,方菲榆則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老太太低頭不知在想什麽,神情格外嚴肅,方禮臣亦是低頭沉思,劉氏暗暗狠瞪了吳婆子一眼,又低下頭,裝出一副恭敬而謙卑的模樣。


    方菲玥將眾人的一切表情都盡收眼底,卻不知怎麽辯白才能證明自己是無辜的,隻好直直跪在地上,等待老太太的裁決。


    屋子裏站了那麽多人,卻靜得掉一根針都能聽見。


    過了半晌,老太太終於出聲,“吳婆子辦事不力,罰三個月月錢,至於你……”老太太淡淡瞥了方菲玥一眼道:“不知者不為罪,等過了老太爺喪事抄一百遍《法華經》吧。”


    老太太如此賞罰,眾人也無異議,方菲玥並吳婆子立刻磕頭謝了恩。


    老太太揮手道:“疏雨,扶三姑娘起來吧。”


    一直在老太太身旁伺候的名為疏雨的丫頭忙扶了方菲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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