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頭好痛!發生了什麽事?


    帶著疑惑,我環顧著四周,竟驚奇地發現自己居然裸露著一隻小腳,站在一條人潮相當擁擠的大街上,眼前往來不息的人群嚇著了我,我睜著一對寫滿茫然的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盯著前方在柏汕路上橫衝直撞的車輛發呆。


    紊亂的思緒中,我搞不清楚此時的我身在何處,以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為什麽我的頭會痛得如此厲害?為什麽我會站在這裏──這些全都是我急於想要得知的答案;可是,根本就沒有人肯理我,沒有人肯再多看我一眼,身處在穿流不息的人群裏,仿佛找不到我的立足丫,他們好像全當我是透明人似的,連正眼也不肯瞧我一眼,真是冷淡極了。


    頭頂上炙熱的陽光刺痛了我的眼,雙手遮著頭,我抬頭望著蔚藍的晴空;湛藍睛空下,目光所及之處全是一棟棟雄偉高大的大樓巨廈,我想,這裏一定是某個繁榮的商業區吧!但,它又是屬於哪一帶呢?


    我張開口,試著想找出某些令我感到熟悉的名字,不料,浮上腦海的居然會是一頁頁的空白記憶──我想不起任何事來!


    為什麽?為什麽我會喪失憶記?沒有人可以迴答我。


    噢──我微蹙著眉,感覺一股惱人的疼痛又開始不安分地在我體內各處騷動著,我雙手扶著頭,整個身子因那反動派突來的痛楚而蜷縮於一旁,我緊咬著下唇,靜待疼意的消逝。


    路上的行人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的不適,是不願意理睬?還是沒有多餘的同情心來憐憫我?我未再深思,另一波難以形容的痛楚又擄獲了我。


    不知過了多久,全身的疼痛像退潮的海水般逐漸從我身上消退。


    借著身旁一道圍牆的幫助,我費力而緩慢地支起身,路上的行人已經沒有像剛才一般擁擠,街上的人煙正慢慢散去中。


    呆立一旁,我望著漸漸減少的人群,不知道該往何處去。一迷惘中,一股莫名的強大力量陡地替我做下決定,霸道地拉走了我,經由幾條小巷子的快捷方式,它把我拉往一個未知的方向;這抹不能抗拒的神秘力量帶領我來到一家醫院門口,不知怎麽著,看著聳立在橘紅晚霞下的白色醫院,我突然心生懼意,遲遲不肯進到醫院去。


    我抗拒著,雙腳卻不由自主地往醫院裏移動,我怕得連淚水都快掉下來了。


    最後,我掙脫不出那抹蠻橫的強勢力量,被迫進入醫院,一股刺鼻的藥水味隨之襲來,我嫌惡地皺皺眉頭,生平最不喜歡聞的就是這種味道。


    藥水味彌漫的醫院中,到處可見身著白衣的呆板醫師,和毫無表情的厭謹護士穿梭於廊道上,以及許許多多各式各樣的傷患病人;其中,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個年紀大約十一、二歲的小男孩大概是不良於行的原故,小男孩端坐在輪椅上,當我經過他的身邊時,他直直朝我露出個和煦的微笑。


    小男孩是第一個瞧見我有反應的人,我大為感動,也往他的方向漾出一朵和善的笑容,想停下來與他打聲招唿;可是,那股力量並不允許,仍執著地把我拉往更裏頭的病房,我無法停下腳步,隻來得及對他露出個歉意的微笑,他的臉色稍微暗了暗,仿佛十分地撚。


    心頭一緊,我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行為就眼個無賴壞蛋般過分可惡!


    我開始為剛才惡劣的舉動而深深反省著,自責之餘,我發現自己不知在何時已停下行走的動作,來到一扇掛有「三0二」的門版的病房前。


    揮之不去的疑惑直困擾著我,神色有異地陷入冥想中,我滿懷不解,好奇地猜測著它帶我來此的用意到底是什麽?


    這個念頭一浮現,那反動派突兀的力量又想把我拉進去;我抗拒著,急急伸出手想推開擋在前方的大門,因為我若不是這麽做,那我整個人一定會撞上那扇厚實的大門,雖然我想不起任何事,不過這點小常識我還懂,


    異常霸道的力量並不妥協。仍執著地想把我拉進房裏。


    一個猛拉,我來不及踩煞車,眼看著我就快要跟那扇大門打kiss了──


    我識命地閉上眼睛,準備承受隨即而來的一反動派椎心之痛;等倏了許久,我所預期的疼痛感並沒有如願地降臨時,濃濃的疑惑驅使我睜開雙眼,接著,我瞧見一幕令我驚訝的畫麵。


    眼前的景物不再是一扇掛有「三0二」門牌的乳白色房門,而是房門後頭,一間和門扉同樣色調的單人病房;小小的單人床就擺在窗子附近,床頭的右側處有張麵積不是很大的小茶幾,茶幾上放有一盤削好的水梨,以及一束香氣濃鬱的鮮紅玫瑰。


    一抹嬌小柔弱的身影正無助地躺在病床上,是個相貌極為可愛的女孩,年紀不大,頂多十七、八歲;一個正值花樣年華的小女孩,怎麽會被病魔給擄獲?布於頰上的病態舉目可見,就猶如是一株即將凋謝的水仙花一般,女孩的生命力正緩緩地流逝,恐怕隨時都會有離開人世的可能。


    女孩的纖細勾起我心底最深處的憐惜,踱步來到床前,我滿懷不舍地伸出手想撫摸她削瘦的麵頰,一個落空,我訝異地發現,我的手居然穿透了她。


    無限的驚駭使我縮迴了手,帶著濃濃的懼意,我低頭望著自己的身子──天啊!我的身體竟然是透明的!難以置信地,我再次伸手想碰觸其它東西,結果如我所想象的一樣,我真的抓不住它們!


    腦中思緒全亂成一團,慌亂中,我把視線撇向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帶著病色的容顏清晰地跌映入眼底,刹那間,我瞧清女孩甜美的臉孔,不斷從心底湧現的熟悉感引來我不少訝色,宛如就像是滂沱大雨中的雷電般,一抹說不出口的詭序情愫倏然打在心坎上,我好像在一瞬間想起什麽似的,還未來得及捉牢它,仿佛像是一陣突然興起的狂風擾亂我心底的平和後,悄然離去,不留一絲雲彩。


    「你是誰?」躺在病床上的她並不知曉我的存在,更不能迴答我的問題,我就好像是自言自語般,一個人獨自對著冷冷的空氣喃喃自語著:「是你引我來的嗎?應該是吧!不然為什麽我隻出現在你的病房裏,而不到其它地方去呢?」我微微一笑,先前的慌亂與困惑在見著她的人之後,已平息在一抹熟悉的情愫裏。


    我移動雙腳,更加靠近她,立於床前,女孩的雙眸緊閉著,完全沒有一絲更醒的跡象;乍看之下,我以為她熟睡了,正與周公廝殺得厲害,但其實不然,她不是熟睡,而是陷入昏迷狀態中,無法靠自己的意識清過來。而後我發現,在女孩的床沿周遭皆擺滿了現代科學的精密儀器,女孩並不健康,她的生命全靠這些現代化的樂療設備才能得以繼續存活下來。


    沒錯!躺在病床上的女孩是個植物人。


    這項事實讓我倒的抽口涼氣,如此一個妙齡少女,又怎麽會淪落到得依賴這些儀器才能夠生存的下場?她的遭遇令我深感同情,心疼憐惜的視線從女孩的身上飄移至掛在床尾欄杆上的病曆表,上頭寫著「黃棱媛」三個字。


    黃棱媛──黃棱媛──這是她的名字嗎?心中一抹熟悉感更加濃烈,空白的迷霧被這個熟悉的名字劃開,漸漸地,我好像憶起些什麽──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病房門被輕輕地推開,突如其來的聲響打斷了我招聘不容易才整理出來的一點頭緒,順勢也把我的希望之火澆熄了。


    我轉身麵對來水,走進房來的是一個年齡大約四十來歲的中年婦人,雖然無情的歲月會在她臉上留下不少痕跡,不過從她的輪廊看來,婦人在二八年華的少女時代,也稱得上是一個頗有姿色的美人兒。


    婦人來到床邊,愁然悵色像午後的烏雲直罩於眉間,她看起來好憂傷,清澈的雙眸裏滿是無限哀痛,柔弱不堪的身子骨單薄極了,仿佛風一動,那婦人就會被風吹走的感覺。「小媛,媽媽來看你了。」婦人的聲音有些哽咽。


    媽媽?她是黃棱媛的母親嗎?


    我走上前,好奇的視線在她們之間來迴地遊移著,仔細一看──沒錯!媽媽人秀麗的輪廊是有點黃棱媛的影子,她們果真是母女關係。


    尾隨婦人身後進來的是一名與黃棱媛差不多歲數的帥氣少女,少女頂著一頭長度稍微過耳的「赫本」頭,手執一束被綠意圍繞的鵝黃色向日葵──我猜,它們應該是黃棱媛最鍾愛的花朵──來到床沿前,一臉哀悉地對著病床上原黃棱媛說:「棱媛,我帶了你最喜歡的向日葵──」


    少女把手中的花束擺在黃棱媛的粉頰旁,輕問:「像耀眼太陽一樣充滿生命力的向日葵,是我祝你早日康複的禮物喔!」


    婦人哽咽,急急抓起一旁插滿紅玫瑰的花瓶,胡亂找個借口說:「這玫瑰──這玫瑰有點謝了,我去把它換舊,改插你帶過來的向日葵;小綠,麻煩你陪一下我們家的小媛,我馬上就迴來。」語聲未歇,婦人拾起病床上的花束,不等謝小綠答話便匆匆奔出「三0二」的房門外。


    婦人怪異的舉動引來我不少的好奇,花瓶中的玫瑰不是還綻放著嬌豔的風采,為什麽婦人要說玫瑰已經凋謝了呢?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突然興起一股想跟隨婦人離去、一探其中秘密的衝動,但謝小綠──不知是什麽原因,一抹很奇怪的聲音告訴我,少女的名字就叫做謝小綠──接下來的一番話緊緊拉住我即將跨門而出的動作,臉色微愕地停下腳步,我一個轉身,聆聽著房內的聲音。


    「你知道嗎?小媛,楚楚──」謝小綠的眼中開始泛起些水氣。「楚楚失蹤了──」說著說著,謝小綠的跟眶中溢出了點點淚珠。


    楚?好耳熟的名字!可是我想不起她,這個楚楚到底是我的誰呢?為什麽她會讓我覺得熟悉?為什麽我會對楚楚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奇異情愫?目光與床洞邊的謝小綠相對,謝小綠那雙明亮的眸子使我陡然一震,眼中含著淚水的謝小綠好像讓我想起些什麽。


    望著謝小綠拭去淚水時的堅強模樣,我心有不舍,想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無奈身為靈體的我觸摸不到她的人,失望之餘,我靜靜地坐在謝小綠身旁,與黃棱媛一齊傾聽著她近日來的遭遇。


    「小媛,我們到處都找不到楚楚的人,她真的失蹤了!楚楚失蹤的那天,她會到醫院來探望過你,是我陪她來的。過後,有一對美麗的孿生子找上她,他們手中握有楚楚所遺失的玉石──」謝小綠微微一笑,然後又接著說:「你也知道的,小媛,楚楚很珍惜那塊玉石,所以,當楚楚知道她的玉石不見之後,她曾經難過了好一陣子,直到孿生子他們撿到它,親自把它還給楚楚後,楚楚才重新拾迴了笑容,一掃之前憂愁的神色;楚楚高興得連眉梢上都染有一層濃濃的笑意,為了要答謝他們,楚楚提出了她作東、要請他們飽餐一頓的要求,他們點頭答應顧,楚楚就與他們一行三人──」


    謝小綠神色一暗,突然斥責自己的不是我:「都怪我不好!如果那天不是我另外有約,無法一同與他們前往,楚楚也不會就此音訊全無,我──我──」謝小綠往床沿一趴,陡然痛哭起來。


    「別哭了。」明知謝小綠聽不見我的聲音,不過我還是在一旁柔聲安慰著她,「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就算你陪在楚楚身邊又能怎麽樣?是福不是禍,是禍射不過,也許是楚楚命中注定有如此一劫,你也就別太自責了──」


    話都還未說完,隻見謝小綠倏然從床沿上支起身子,臉上滿是淚痕地朝黃棱媛綻出兩個十分可愛的小酒渦!笑說:「對不起!小媛,我不該淨對你說些難過的事情;可是,小媛,你知道嗎?看著你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楚楚又下落不明我真的對那場車場的肇事人夏曉薏生出一股難以平息的恨意!如果不是因為她,你也不會變成植物人,孤單地躺在喧裏;如果不是她,楚楚的名字也不會被警方列入失蹤人口的名單上;如果不是她──」謝小綠的眼眶又紅了起來,淚意又湧了上來。


    我在一旁聆聽著,夏曉薏這個新加入的名字又引來我另一抹熟悉的異感,真搞不懂自己,為什麽我總是會對一些從未聽聞過的姓名生出熟悉的反應?這代表著什麽?它想告訴我什麽?我找不到答案,不過,存於腦海中的迷霧正逐漸地淡化散去,我想就快了!揭曉答案的時刻就要來臨了。


    謝小綠在黃棱媛的病床前繼續啜泣著,立於她身側,我感覺周遭明亮的光線好像有逐渭減弱的現象,不消多久,病房內完全被一抹突兀的黑暗給籠罩;我不知所措。置於黑幕下的我無法正確協別出入方向,隻能呆滯在原處,靜待光芒重視,此刻,我竟然心生懼意,有些害怕接下來即將降臨在我身上的「事實」。


    一記推門聲劃破眼前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耀眼的光亮隨著一名帶著稚氣的青年再度迴到空上病房裏,謝小綠低聲啜泣的身影已消逝無蹤。


    我定眼一瞧,他──我費力地在腦海中搜尋有關這名男孩的記憶,他不就是那名──那名想要強占黃棱媛清白身子的陳誌倫嗎?我認得他!黃棱媛之所以會遭遇到這次意外,有一大半因素全是因為他的原故。


    我還記得那一天,黃棱媛從陳誌倫的魔爪下逃開後,來到街上,很倒黴的被開著酒紅色敞蓬跑車的我撞個正著;接著,黑夜的暗色將我們納入了羽翼下,幽暗的夜絨中,我走向黑暗裏唯一一道燦爛耀眼的光芒。


    隨即,我失去意識,等我再次清過來時,映入眼簾的就是我自己的這一張臉──我從未懷疑過這其中是否有可疑之處,一直深信著自己就是子凡的妻子,夏曉薏本人,可是──真的是這樣子的嗎?


    心中一抹怪異的情愫急催促著我努力迴想起那天的情景,整件事情的經過;恍惚間,片斷的記憶隨著陳誌倫的探訪,像一道突然決堤的洪水般直湧心頭,過往記憶仿佛像是一記悶棍般,重重地敲開我腦海中那段塵封已久的記憶。


    我想起來了!那一段曾經失落的迴憶慢慢地被串聯起來,空白迷霧被一股突兀的風給吹散,那一個夏日的午後,那一場猝不及防的車禍,那一輛迎麵而來的拉風跑車──我全想起來了!


    無息的淚水沿著兩頰輕輕滑落,我想,我知道我是誰了!


    我──我就是黃棱媛,那名躺在病床上孱弱無助、亳無知覺的植物人。


    由於日前一場意外的車禍,因而造成我與夏曉薏靈體互換的錯誤。


    我到現在才悄然大悟,難怪我無法適應夏曉薏的生活習性,無法從黃棱媛──也就是我自己的夢境中掙脫出來,原來我就是k?c職校的女學學生黃棱媛,謝小綠與羅楚楚的摯友、同學,像惡霸一般強占了夏曉薏的身體,厚顏薄恥地將自己的靈體附於夏曉薏身上苟活下來的黃棱媛啊!


    我終於證實了自己的身分,我是黃棱媛!


    這項令我驚異得難以言語的事實使我跌坐於冰涼的地板上,目光直直盯著病床上的黃棱媛發愣,一抹仿佛凍結萬物的涼冽寒意意遍布全身,我不能抑止地微顫著,不能消化、更無法接受這個我並非夏曉薏的事實。


    我怎麽會是黃棱媛呢?長久以來一直盤醒在夢中的女孩居然就是我自己!老天爺啊!你到底跟我開了一個什麽樣子的玩笑?為什麽我一點也笑不出來?


    我自認自己從未恨過人,更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噗什麽偏要讓我遭遇到如此心碎的下場?一旦撕下夏曉薏的偽裝後,我還有什麽名分可以待在子凡的身邊?還有什麽理由能夠再繼續留在蔚家與他們父子倆一齊生活?


    噢──老天爺呀!我從未像現在這般如此地痛恨著你!


    微愣的目光緩緩從黃棱媛身上移開,茫然地飄向窗戶外遙遠的某一點。我該怎麽辦?再迴去當那個單純的職校女學生嗎?不!我做不到;愛上子凡的我發現,我意然十分不願意再迴到我自己的身體,假如我可以選擇,我會希望我是子凡心愛的妻子──夏曉薏。夏曉薏的外衣未褪下之前,我完全相信自己是夏曉薏的事實,有個喜歡裝酷的寡言老公和一個是早熟可愛的天才兒子;清醒過後,我安然地接受了這個身分,而且還樂在其中,為他們烹煮愛心餐為他們打理家務雜事,我毫無怨言,全心全意地照顧蔚氏父子。


    與他們相處的甜美日子裏,是我感到最幸福的時候了!在那段不算短的日子中,我初次嚐到戀愛的酸甜滋味,子凡霸道又帶點柔意的溫暖懷抱,少庭可愛卻又帶點小大人味道的頑皮模樣,他們每一個都是我心中的摯愛,你教我如何忍心拋下他們、棄他們父子倆於不顧呢?


    老天爺啊!我與夏曉薏之間的錯體靈魂是禰一時興起的惡作劇嗎?是你排解無聊時光的消遣娛樂嗎?所以,你極力想彌補你所犯下的錯誤?


    這並不公平!老天爺,是你親手為我纖編這一幅甜蜜的夢幻,借著你的手,把我牽引至他們父子倆身邊,為什麽現在你卻要狠狠地打破這個美麗的幻象?為什麽要強行替這則美妙的詩篇劃上句點,讓我從夢境中清呢?


    既然子凡從未曾屬於過我,你為什麽又要讓我體驗這份灼熟的狂戀?為什麽要讓我無悔地栽進其中,深深為它著為呢?


    為什麽要如此地愚弄我?為什麽?老天爺呀!我真痛恨禰的狠心與無情。


    「曉薏──曉薏──」突然身邊傳來子凡叫喚我的聲音。不,我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子凡口中所喊的名字並不是我,是夏曉薏!那個被我強占住身子、靈體不曉得遊蕩到哪兒去的美麗女人,子凡隻擔心她,滿腔的焦急情意也隻為夏曉薏一人所綻放,他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根本就不曉得我是誰?


    充斥於心上的哀傷使我眼眶中的淚水落得更急了。


    「曉薏──曉意──」子凡急切的叫喊聲接連不斷,我心一顫,從他滿懷著焦慮不安的緊湊唿喚聲聽來,我不難想象現實中的他飽受擔憂之苦的模樣。


    噢!子凡──子凡,你別再喊我了,我不是你所愛的曉薏呀!


    我心痛得直掉眼淚,呢喃說,「子凡,我也不想離開你呀!可是我──我沒辦法──沒辦法呀──」濃濃的哀痛中,我渾然不察四周的光線又再次暗淡下來,一瞬間,我整個人跌進黑暗的懷抱裏,耳邊仍充斥著子凡深情的唿喊,一聲聲不停地在暗夜中迴蕩著……


    「曉薏,醒來!我就在你身邊,別怕!」大手握住了我,子凡溫柔且富有磁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曉薏,你聽見了嗎?快醒來,曉薏──」


    子凡的聲音仿佛像是一道耀眼的光線,將層層包圍住我的黑衣給劃開了。


    費力地掙出黑暗的懷抱,我緩緩睜開雙眼,子凡一張焦慮受驚的麵容立刻出現在眼前。見我安然無恙之後,子凡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曉薏,你終於醒過來了。」他愛憐地揉著我的發,笑道:「小磨人精,你害我擔心極了。」


    看了子凡俊俏的臉龐一眼,我再也克製不住自己,鼻頭一酸,仿佛像個痛失愛子的慈母般,雙手緊緊環著他的頸子,我開始放聲大哭著。


    我這一哭,馬上就引來子凡另一波驚慌失措的神色。


    「你怎麽哭了?曉薏──」子凡反手摟著我,麵帶驚慌地急問:「是不是傷口又疼了?」他開始在床邊淩亂的茶幾上搜尋著止痛劑的蹤影。


    伸手製止他的動作,我搖頭無語,流著淚不肯迴答,心想,子凡永遠也不會知道我是為了什麽原故而流淚。


    子凡──我在心底唿喊著他的名字,請你別對我太好,行嗎?你這個樣子隻會讓我更舍不得你,更加無法拋棄你而遠去,你應該把你的關懷用在你真正的妻子夏曉薏身上,而不是──而不是我這個冒牌的假貨呀!我並非你所愛的夏曉薏,我──我是黃棱媛啊!


    一想起這個事實,我的淚流的更兇了。


    「曉薏,你別淨哭個不停嘛──」子凡手忙腳亂地替我拭去淚珠,輕聲哄著我說:「別哭!曉薏,是不是那個可惡的伍智君嚇著你了?不要怕,我已經把他給趕走了,別再哭了好不好?」


    半俯在子凡溫暖而寬大的懷抱裏,我抬頭望著他,眼眶噙著淚水,問道:「子──子凡,求你──求你愛我好嗎?」垂下頭,我羞紅了臉,第一次大膽地對他提出要求,我極想忘掉自己是黃棱媛的事實。


    「可是──」他麵露難色,遲遲不見下文。


    他的遲疑傷透了我的心,抬起頭凝望著子凡,眼底一抹晶瑩的點點淚珠即將要決堤而出,「你──子凡,你不愛我了嗎?」


    「胡說!沒有這迴事,我當然是愛你的!」子凡斷然打消我腦海中亂七八槽的念頭,一臉認真的神情稍稍減緩我心中的痛意,但一想起他是愛「我」的──我援援頭,不願意再去碰觸那個隻會讓我傷心難過的事實。


    雖然我的本質是黃棱媛,不過,我深愛子凡的熱情卻絲毫不輸給任何一人!我打從心底深深愛著子凡,就算他所受的人不是我也無妨。


    在靈體留於夏曉薏體內的短暫時光中,我隻奢望子凡眷戀的目光肯停停在我身上,他滿腔的熱戀隻為我一人所綻放,所以夏曉薏,請你──請你把你的子凡借給我一陣子,讓我能夠擁有子凡一段時間,我保證等你體之後,我一定會雙手將子凡完好如初地奉還給你,夏曉薏,還有老天爺,求禰再讓我擁有子凡一段日子,就當作是禰補償我的代價,拜托!


    「曉薏──」子凡略含著祈求的嗓音在我耳邊響起,「為什麽不說話?難道──難道你是在惱我嗎?曉薏──」


    我搖搖頭,委屈的神色悄然地飄上頰邊,嘟著一個幾乎可以吊上好幾斤肉的小嘴,我輕聲問:「沒有!我隻是在想,你為什麽不肯碰我?是我變醜了嗎?還是你討厭我,不肯再親近我了──」


    「曉薏!我不準你再胡亂地鑽牛角尖!」子凡一臉慚色,他懊惱地扒扒頭,滿是無奈地說著:「真是的!你怎麽會有如此荒唐的想法?」


    子凡輕歎一聲,又繼續說道:「你聽好,曉薏,我隻對你說一次,不是我不想碰你,而是你現在頭部受了創傷,有輕微的腦震蕩跡象,因此,醫生在臨走前曾囑咐過我,要我千萬別再讓你受到一丁點的刺激,所以我才不肯碰你,絕對不是因為你變醜了,或者是我討厭你的原故!我的傻曉薏,我永遠也不會嫌你醜,更不會有厭惡你之心,相反的,在我的心目中,你是最漂亮的女人!我要牢牢記著,曉薏,你是我這一輩子,甚至是生生世世中,唯一讓我想要疼愛的女人,你知道嗎?」


    子凡冷不防的表白陡地震傻了我,刹那間,我竟然驚訝地說不出話來,隻是呆呆地點了個頭,心中忍不住羨幕起能獨得子凡所有愛戀的夏曉薏,豔麗冠芳的夏曉薏呀!能有子凡深情地疼愛你,你稱得上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了。


    抬手悄悄拭去一顆從眼眶中溢出的心痛淚水,我不慎觸碰到纏繞於額上的雪白崩帶,劇烈的疼痛突然竄遍體內每一個角落,我低唿一聲,靜待楚痛消退後,我滿懷疑惑地開始在腦中搜索著為何我會受傷的記憶。


    啊!對了,我想起來了!為了要躲避伍智君頑固的糾纏,我不小心從二樓的平台上摔了下來,難怪我的頭會痛得好像是有幾百隻大象聚儲存在裏麵跳舞似的,可惡!都是伍智君害的。  我帶著痛苦的唿聲惹來子凡關切的眸光,「曉薏,你的頭會疼嗎?」


    不顧一切,我張口吻了子凡的唇,開始吸吮著他。


    子凡的反應是驚人的,稍微怔仲兩、三秒後,他熱情地迴應我,在我臉上撤下了一連串如雨點般的狂吻。


    「不行──我怕我會傷了你。」子凡在我嘴邊低語著:「快阻止我──」


    我一個微笑,雙手環上他的頸背,呢喃說:「我會的──」


    像靈蛇一樣輕巧的小手悄悄滑進子凡的衣內,之後我如願地找到綴於衣上的精致鈕扣,無聲地解開它,子凡雄偉壯碩的厚實胸膛慢慢呈現在我眼前。


    褪下覆於子凡身上的上衣,我輕笑一聲,瀟灑的丟掉我手中的衣掌,在半空中劃下一道優美的弧形後,子凡的衣服便無聲地墜落在不遠處的石質地板上。


    我低下頭,開始親吻著他被太陽曬成古銅色的肌膚,陣陣難抑的呻吟聲從子凡的口中輕泄而出,我滿意地微笑著,在子凡充滿情欲的目光下,我一個用力,將子凡的身子推倒在柔軟的床墊上,跟著我的人也跨上了他的腰身處。


    子凡粗重低沉的喘息聲迴蕩於房中每個角落,兩腿輕距在子凡的腰上,一記帶著狂野肉欲的喘息聲中,我緩緩解開自己胸前一排的扣子,一寸寸賽雪般毫無遮掩的冰肌逐漸暴露在冷冷的空氣中,以及子凡的眼前。


    除去身上的多餘物,我僅著貼身褻衣,冰涼的皮膚隨著我俯下身的動作與子凡炙熱的身軀緊貼著,我輕了著子凡赤裸的胸膛,雙唇慢慢往下移動。


    子凡承受不住我這般挑逗的舉動,有些粗暴地製止我的唇,他一個翻身,很輕易地就把我反在他身下,子凡龐大且火熱的身軀立刻重迭在我上方,充滿激情而略顯粗嗄的低喃聲隨即在我耳旁響起。


    「曉薏──」子凡費力地出聲,從他一雙變得漆黑的胡亮眸子,以及緊崩、難以得到紓解的身軀看來,我知道子凡正努力克製著滿腔急於想獲得抒發的濃烈欲為人民服念,說:「你現在──現在後悔還來的及,我可以去衝個冷水澡──」


    我沒有迴答,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紅唇奉獻上去。


    子凡低吼一聲,開始為我除去身上剩餘的衣物,嘴裏不停地呢喃著愛語……


    激情過後,我無力地倚偎在子凡懷中,聆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此時我才驀然驚覺,原來子凡的胸膛才是我尋覓多年的避風港。


    但是,我還能擁有這個溫暖的臂膀多久?一個月?還是一年?如果有一天,我再也見不到子凡俊逸英挺的身影,再也感受不到他狂熱而充滿情意的寵愛目光時,我會想念得快發瘋嗎?我會思念得快瘋狂嗎?


    失去子凡後的日子猶如煉獄般令我難以忍受,雖然我無法預測沒有子凡的生活將會變得如何,我微微一笑,自己大概就像行屍走肉的癡人吧!


    我害怕這一天的來臨,陣陣不安的悸動在心底瓷意地放肆著,我下意識地擁緊子凡,想借此動作來製止在心中狂肆作亂的騷動。


    察覺到我的異樣,子凡縮緊手臂,一抹不解的疑地駢頓時浮上臉頰。


    子凡低下頭,滿臉迷惑地問:「怎麽了?曉薏,你冷嗎?」


    抬頭對他一笑,我輕輕搖著頭,臉上燦爍的笑壓遮去


    了我不少煩憂,把困擾我的層層心結結遠遠拋在腦後,我笑道:「不冷!隻要有你在的地方,我一點也不會覺得冷。」


    子凡不覺有異地漾著笑,大手輕擰著我的鼻尖,他寵溺地說:「小磨人精,你真是一個嘴甜的小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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