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一點小傷而已。”麻衣老者說話斷斷續續,他一邊擺手,一邊咳血,看起來很是狼狽。


    “多謝道兄出手相救。”徐應龍反手握著三皇劍,一臉的愧疚和不甘:“都怪那高健陰險狡詐,扮豬吃虎,算計我等!”


    “技不如人,沒什麽好說的。”麻衣老者撿起掉在泥地裏的金鈴,重新掛在腰間:“高健這人身上有邪性,我們之前都小瞧他了。”


    喘了口氣,他臉上的皺紋好像又加重了幾分:“老道我奉勸各位,千萬不要再留手,此子很不簡單,小心陰溝裏翻船。”


    冷青玄的師傅也過來攙扶麻衣老者:“道兄何出此言?”


    老人沉吟片刻:“自打我們封山開始就沒有一件事順利,按理說我們順應天意,占據了天時人和,應該手到擒來才對,可事實上我們卻一直處於下風,這一點你們不要否認。”


    “是我們輕敵了,此人擅長藏拙,心機深重!”法壇上的葉輕秋操控著十方俱滅大陣,瘋了一般打出一張張符籙。


    “不是他擅長藏拙,而是我覺得此事處處透著古怪。”麻衣老者苦笑一聲:“陣法剛剛布置出來,根基不穩,最容易破除,那高健能掌控十方連鬼大陣,不可能不清楚這些。你封山布陣,鬧出的動靜很大,如果在那個時候,他就直接喚出陰兵幫助,你的十方俱滅大陣根本不可能完成十轉神通。”


    “那你的意思是他在戲耍我們?故意要和我們正麵對決,分出勝負?”徐應龍可能是剛剛迴魂,腦子轉不過彎來:“能跑為何不跑?難道他還準備反過來坑殺掉我們所有人?這也太猖狂了吧?”


    “你沒理解我的意思。”老人搖了搖頭:“此人顯然是在拖延時間,他一點點增強大陣,就是為了營造出一個勢均力敵的局麵。”


    聽到麻衣老者的話,葉輕秋不樂意了,他本身性子就傲:“老先生,你可不要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我主持大陣,能清楚感受到他不過是強弩之末罷了,時時刻刻處於崩潰的邊緣,這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是不是裝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必須要弄清楚他為何會留下來,他拖延時間的目的是什麽?”老人歎了口氣:“他一開始能跑的時候不跑,特意留下來,說不定他根本沒把我們的大陣放在眼裏,你們多加注意,這小子可能掌握有通往外界的暗道。”


    “道兄不必擔心。”說出這話的正是青城派道士,他手掌一翻拿出一個小一號的羅盤,此時羅盤上的金針正好指著三陰宗大殿的位置:“徐衍道長在此人身上種下了青城道符,隻要此符還在他就跑不了。”


    麻衣老者聽完點了下頭,沒過多久,臉色忽然一變:“不好!我知道他為何會拖延時間了!這小子可能是想要借助三陰宗大陣煉化體內道符!隻有這樣才能說的通,他為何會冒著生命危險留在這裏拖延時間!”


    麻衣老者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擺脫了惑心咒的我,運用聽息可以勉強聽清:“人老成精,這老道士果真不好對付啊!”


    沒等麻衣老者說完,青城道士就淡淡的笑一聲:“道兄放心,高健身體裏的那張符陰陽相合,原本是為了對付鬼母所用,一旦入體,再想取出幾乎不可能,必須要同時用地陰天陽二氣衝撞才能化解。你看看此地,大陣之內隻有陰氣,陣外雖陽氣漫天,可那高健敢出來嗎?”


    似乎是發現麻衣老者仍舊在擔心,冷青玄的師傅也走了過來:“道兄,你就放心吧,那高健逃不走的。”


    他說著從袖袍之中取出一個茅草紮成的小人,三寸三厘高,奇怪的是捆綁茅草的不是繩子,而是一根根極細的頭發:“我徒曾撿到過高健的頭發,現在頭發就在這茅草人裏。發髻乃血之餘、腎之華,用我們茅山秘術煉製後,便可通過頭發確定他的大概位置,也能用來斷定他的生死。不過此術維持不了太長時間,頭發離開血肉三天之內,倘若茅草人無端繃散,則說明頭發的主人身死道消,三天之後頭發和原本的血肉就會斷絕聯係,此術也就失去了作用。”


    冷青玄師傅的這番話說出後,幾位宗門修士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反倒是遠在大陣中的我額頭冒出冷汗:“那茅草人能維持三天?冷青玄又是什麽時候弄到了我的頭發?”


    要不是我身體剛好恢複,運用聽息隱約聽到了梅姓道士的聲音,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宗門修士手段繁多,防不勝防啊!”我打起精神,一心二用,操控十方符令之餘,運用判眼注視著宗門修士的一舉一動。


    “既然你們都有所準備,那我也不好多說什麽。”麻衣老者擦去金鈴上的泥土,晃動鈴鐺,然而卻並沒有發出那種攝人心魂的聲音,仔細觀看才發現,金鈴裏的鈴星已經丟失:“事事不順,我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黴運橫生,連天意也不再相助了。”


    老人說完後看了陳老和西裝男一眼,那兩人自始至終都沒有插手的意思,他臉色稍有不愉,沉聲說道:“兩位遠道而來,不會就是為了看戲吧?”


    “道兄說笑了。”陳老拱了下手,他身材高大,談吐不凡,一開口就帶著一種讓人信服的感覺:“我並非有意旁觀,隻是道心不寧,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想必你們也有類似的感覺吧?”


    “你能找到這不安的源頭嗎?”麻衣老者看著陳老,他這麽說就相當於承認了陳老所說的話,他內心也隱隱覺得會有災厄出現。


    “幾位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又何必自欺欺人呢?那災厄的源頭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陳老指向十方煉鬼大陣中央:“所有的轉變都是圍繞著高健展開的,他就是災厄產生的原因。”


    “可我怎麽覺得這不詳的感覺來自江城?”冷青玄的師傅手持茅草娃娃,喚出豢養的鬼物抵禦陰兵,他和青城道士聯手才穩住局麵。


    “高健是因,江城是果,若沒有圍殺高健的因,就不會出現江城災變的果。”


    陳老話音剛落,徐應龍就冷哼了一聲:“你想要勸我們放棄?那我金山派二代弟子的血債由誰來償還?五大上宗的徐道長和陸道長的命又由誰來抵?”


    “血債未必非要以血來償還,我小莊觀弟子的死也和此人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但是凡事要以大局為重。”陳老聲音不急不慢,從容淡定,似乎根本沒把徐應龍的話放在心裏。


    他這副淡然的態度讓徐應龍更加惱火,握緊了三皇劍,指骨嘎吱作響。


    “陳道友,你小莊觀隱修避世,生性涼薄,可以不在乎門人弟子的死,但是我們五大上宗可不同。”法壇上的葉輕秋開口說道:“五大上宗是玄門道教的一麵旗幟,我們代表的不是自己的顏麵,而是天地正氣,我們不能輸,更不能敗!”


    他此番話說完後,冷青玄的師傅和青城道士也輕輕點頭,五大上宗代表著絕對的威嚴,不容挑釁。


    “我明白了。”陳老歎了口氣,他掃了旁邊的西裝男一眼,想要說什麽,但最終沒有開口。立場不同,說再多也沒用。


    “兩位道友還不準備出手嗎?”徐應龍冷聲說道,他魂魄剛剛歸位,就又提劍衝殺上去。


    “修道之人上體天心,可你們現在卻在逆天行事,你們被心中的執念左右,你們的道走錯了。”單從陳老平時說的話,根本不可能把這個人和篡命師聯係在一起,他句句都在維護天意,在場所有人中恐怕也就隻有我知曉他的根腳。


    “道自在心中,我隻求個問心無愧。”麻衣老者目光從陳老身上移開,他拍打著身上的灰塵,取出金鈴走向陰兵。


    聽到麻衣老者的最後一句話,陳老眼底精光一閃,不過很快就掩飾過去,他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終於決定出手。


    大陣中的我這一刻也緊張起來,陳老這人和雙麵佛有關,未來注定與我為敵,此時正好看看他的本事。


    陳老沒有像徐應龍和麻衣老者那樣衝殺上前,他象征性的朝著三陰宗走了幾步,距離十方煉鬼大陣還有幾米遠就停了下來。


    “他在搞什麽名堂?”我看著陳老此時的動作,慢慢皺起眉頭,術法想要發揮威力,必須要配合相應的手決和咒語。可是陳老卻並沒有做任何動作,他隻是嘴唇一動,默念著什麽,緊接著依他為中心十米之內的陰兵就開始向後逃竄,那場景和麻衣道士剛才三魂鑽進神像借助神威震懾鬼物一模一樣。


    “他是怎麽做到的?”我心中震驚,麻衣老者又是念咒又是上香,費了好大的功夫在完成,可到了陳老這裏,隻是簡簡單單默念幾句咒語,陰兵竟然就開始逃竄了。


    “不可思議,這人有些恐怖。”我眼皮不停的跳動,很快更糟糕的事情出現了,命鬼傳來一絲信息,剛才地脈深處好像有人在和它爭奪陰兵的控製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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