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無表情,手上動作也沒有發生任何變化,我很自然的將手機塞進口袋,就好像根本沒有收到那條短信一樣。


    夏馳也聽到手機中發出的聲響,露出笑容,並沒有詢問。


    我自然樂的裝糊塗,跟在他的身後,隻在心中思索。


    剛才那條信息的出現可以確定三件事情,第一夏馳就是背叛者,第二直播間裏有秀場工作人員一直在盯梢,第三秀場對於背叛者的存在是零容忍,甚至不惜直接發送信息,提醒我進行擊殺。


    不過這終究隻是個可選任務,主動權在我,該如何選擇全在我一念之間。


    善惡修羅麵具遮住了我的臉,我也不擔心自己會被夏馳看出什麽,換而言之,就算被他看出什麽又能如何?對我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從他之前的種種做法來看,夏馳是在努力的爭取我,希望我加入他們的行列。


    “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我組織了很久語言,跟著夏馳走過了兩片街區,這才慢慢開口。


    “我大部分時間其實都在這裏。”夏馳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苦澀,他解開西裝扣子,露出胸口的肌肉,以及一塊不斷流血的梅花樣傷口:“梅花蠱毒還未解開,我大部分時間都隻能留在深層夢境當中,一旦迴歸現實就會加速我的生命消耗。”


    “梅花蠱無解嗎?”我腳步放緩:“那你之前殺人遊戲直播時,怎麽出現了?當時你的狀態跟正常人差不多,根本看不出一點中毒的樣子。”


    夏馳擺了下手:“我也不知道這些話能不能給你說,你先跟我來吧,等見到了那個人,就由她來告訴你一切。”


    “那個人?是不是你之前提到過的小a?”我看著夏馳的背影,總覺得他這幅打扮跟我之前看到的那個神秘女人相似,心中有了猜測。


    “你跟我來就知道了。”夏馳剛說完,我肝竅中第二次傳出異動,裂痕又增加了不少,一道淡綠色的光暈從肝竅發出。


    我們所在的街區頓時沸騰,恐怖的“念頭”從周圍建築裏飛出,還有在地上四肢爬行的黑色人形怪物也鑽了出來,數量越聚越多,讓人心寒。


    “高健,你還真是走到哪都這麽受‘歡迎’。”眼看著前後道路全被堵住,夏馳無奈之下隻好再次取出口袋裏的令牌,這枚令牌不大,夏馳抓在掌心,我根本看不到上麵寫著什麽,隻能瞧見他高舉令牌,周圍所有怪物都不敢靠近,硬是帶著我從這片街區走了出來。


    確認安全後,他才收起令牌,裝模作樣的擦著額頭的汗水,衝我說道:“看了你那麽多次直播,我每次都覺得你特能惹麻煩,完全就是被死亡和災厄寵幸的男人。”


    “我姑且當做讚美好了。”我裝作沒有聽懂的樣子,內視肝竅,夢蠶之上四、五道裂痕縱橫交錯,看起來很快就要破碎。


    “剛才散發出的綠光是什麽?方便告訴我嗎?在深層夢境,象征生機和希望的綠色還是很少的,畢竟這裏是遺棄之地,完全是由被拋棄記憶構成的。”夏馳好像跟我是多年的朋友一般,談話很是輕鬆。


    但我的反應則跟他完全相反,瞥了他一眼,麵具下的眉毛早已皺起:“私有物品,以後有機會了我再告訴你。”


    “也行。”無所謂的在前麵走著,夏馳很快將剛才這一段插曲給忘記,隻字不提關於陰間秀場的事情,開始給我講述深層夢境的種種趣事,當然隻是他個人認為有趣的事情。


    橫穿十個街區,夏馳帶著我迴到了無燈街區外圍,念頭和夢魘早已散去。


    走到近處才看見,在街區外圍的椅子上,坐著一個穿著雜色長袍的男人,他個子不算高,頭套遮住了大半張臉,隻能看到尖細的下巴和兩片極薄的嘴唇。


    “他是誰?”和我預料的不同,夏馳要帶我見的人似乎並不是小a,雖然頭套遮住了臉,但從體型上看這絕對是個男人。


    “人我帶來了,他就是我和小a的選擇。”夏馳在跟長袍男說話的時候,聲音不自覺變低,似乎有些畏懼。


    “你們也隻有兩票罷了,我依舊不同意你們的計劃,風險太大。”男人使用的是假聲,聽起來非常古怪:“讓他滾吧,最好是直接殺了,永絕後患,那件事還是我們自己來做比較靠譜。”


    長袍男人一開口,夏馳就覺得要壞事,他欠了欠腰,抓著我向後退去:“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一直等到離開無燈街區,夏馳才敢開口跟我說話:“事情有些麻煩,不過還要見過小a才行。”


    “剛才那個男人是誰?也是秀場曾經的主播嗎?”那個人說話語氣我很不喜歡,但是我又隱隱從他身上感覺到一種很危險的氣息,直覺告訴我,如果我和他產生衝突,死的一定是我。


    “他是個瘋子,陰間秀場在深層夢境的分部可以說就是毀在他手中的。”夏馳拍了拍我的肩膀:“不過你也別太擔心,那個家夥受了很重的傷,沒有特殊情況,他是不會隨便動手的。”


    “真是奇怪的人。”我搖了搖頭,進入深層夢境以後,在這裏就沒有見過任何一個正常的生命,不論人還是東西,全都很怪異。


    “走吧,去見小a。”


    離開無燈街區,我又扭頭看了幾眼,那個長袍男人其實我有一瞬間曾產生過一種熟悉感,隻是我記憶中好像並沒有下巴尖細、嘴唇薄如柳葉的男人。


    夏馳帶著我在深層夢境中漫無目的的轉了許久,一直等到大群念頭從建築中飛出,似乎開始最後的狩獵時,他才舉著手中的令牌開辟道路,帶領我進入此次夢境之旅的終點。


    饒了一大圈,我又迴到了那棟十九層高的大樓門口。


    “鍾樓。”我揚起脖子,對於再次迴到這裏有些意外,此時我已經能夠確定,那個戴著紙人麵具的神秘女人就是小a。


    “你來過嗎?”夏馳有些意外:“這棟大樓最頂端確實有一座大鍾,影響著深層夢境的時間流速,代表著扭曲的極致和遺忘的終點。”


    “扭曲的極致和遺忘的終點?這是什麽意思?”我有些不解。


    夏馳有些尷尬的笑了一下:“其實我也不太懂,就聽小a這麽說過。走,我們進去吧,等見了她很多疑問都可以解開了。”


    我跟著隨夏馳進入這棟高樓,在這個過程中不時有吃飽的念頭帶著滿足的表情飛迴來,它們對於我十分敵視,但對於夏馳卻表現的很親近。


    具體反映出來的場景有些驚悚,大概的畫麵就是,一個陽光靦腆的大男孩身邊飛舞著數量越來越多的人頭。


    一口氣走到了第十八層,這一層的房間和牆壁全都是黑色的,我第一次進來時,被替換的楚門還告訴過我,說黑色是夢境中最糟糕的顏色。


    “別緊張,這幾個房間裏關著的東西是不會被放出來的。”夏馳隨手將周圍的念頭驅散開,帶著我走上了頂層:“a,人我給你帶來了。”


    順著他喊得方向看去,一個高挑的身影正站在各種被遺棄的物品中間,她帶著紙人麵具,連頭也沒迴,似乎在很專注的看著什麽東西。


    “果然,她就是小a,價值一百積分的懸賞對象。”我默不作聲和夏馳一起朝女人走去,翻過那些被遺棄的物品,站在距離她幾米遠的地方。


    我是第一次在這麽近的距離打量她,這個女人很美,氣質特別,即使紙人麵具遮住了臉,僅憑不經意間的動作,就能成為焦點,牽動著旁人的心神。


    “為什麽隻有她戴著紙人麵具,你和剛才見過的那個男人都沒有佩戴?紙人麵具有什麽特殊含義嗎?”我碰了碰夏馳,誰知道這家夥低著頭竟然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看到他這副拘謹的樣子,我覺得自己之前有可能是誤會了她們兩人之間的關係了。


    空氣仿佛凝固,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過了有幾分鍾,目標a才轉過身,她淡淡的掃了我一眼,拿起剛才一直在看的東西。


    這是一個破舊的八音盒,隻有巴掌大,落滿灰塵。


    她似乎根本不在意我和夏馳,掀開八音盒的蓋子,彈撥出一個個清亮富有質感的音符,悠揚、舒緩、幹淨,像是一首純粹的詩,又好像一縷明媚的陽光。


    “為什麽如此美好的事物也會被遺棄?為什麽明明覺得動聽,卻偏偏想要忘記?”小a扭動八音盒上的發條,將其放在高樓的圍欄上,她看著八音盒裏跳舞的兩個小人,忽然走到我的身邊,沉默許久之後,慢慢說道:“麵具戴的太久,就會長到臉上,想要揭下來,非得傷筋動骨扒層皮不可。到了最後,想用一雙純真的眼睛來看這個世界,才發現已經做不到了。”


    這話似曾相識,我後退一步,跟她相對而立,兩個人都戴著麵具,誰也看不到誰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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