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嗎?”胡老師手指在榨汁機開關附近徘徊,隻要輕輕按下這個按鈕,駝背男孩的手臂就將和那些被榨碎的胡蘿卜一樣。


    “沒有了,真的沒有了。”男孩根本不敢反抗,他纖細的手指已經被刀片劃傷,然而胡老師根本看不到這些,還使勁把他的手往機器裏麵塞。


    “老師是在幫同學做檢查,你明白嗎?”胡老師的聲音慢慢變得平緩,他似乎也冷靜下來,“這是隻有大人才會做的事情,你還小,所以你不懂,老師是在幫那些孩子。”


    駝背男孩嚇的不敢說話,連連點頭,他畢竟是個孩子,被胡老師一嚇,根本不敢反抗,這個時候就算老師讓他跪下來磕頭,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去做。


    這個孩子心中尚且沒有形成尊嚴和自愛的觀念,在陳老的意誌灌輸下,他已經將自我存在完全否定了。


    “我去康複中心幫忙的事情,你不能告訴任何人,尤其是院長。”胡老師鬆開了手,駝背男孩趕緊吧自己的手臂抽了出來,他的手指上已經被割出道道傷痕,血和胡蘿卜碎屑混在一起,顯得更加鮮紅。


    “你是個沒人要的孤兒,孤兒院是你唯一的家,你無路可去,我是這裏的老師,我是規則的執行者,你最好乖乖聽話,不到處張揚。要是我在外麵聽到了半點關於此事的風聲,小家夥,我一定會把你的手榨成汁,然後再讓你喝下去!”


    胡老師頭後麵長出的手,揪著駝背男孩的耳朵,強迫他看著擺在地上的榨汁機,強迫他看著裏麵的胡蘿卜碎屑被完全榨成汁液。


    “把這裏收拾好,然後再迴去,記住了,所有東西都給我爛在心裏。”胡老師揉著駝背男孩的腦袋,動作溫柔,語氣卻冰寒冷冽。


    胡老師走後十幾分鍾,駝背男孩才有了反應,他手上血痕密布,似乎是感覺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疼痛,他蹲在櫥櫃旁邊,像條沒人要的流浪狗一樣,嗚嗚咽咽。


    “在哭嗎?”我站在窗外看到了一切,幾次想要站出去,但是最後都忍住了。


    在整個中層夢境裏,沒有一個人叫過男孩的名字,或許這就是他最悲哀的地方,沒人在意他,甚至都沒有一個人記住過他的名字。


    把廚房收拾幹淨後,男孩走出房門,我也不知道他處於一種怎樣的心態,擦去眼淚,將滿是血口子的那隻手塞進又髒又破的口袋裏。他裝出跟平時一樣的神情,不想讓人看到自己已經被割爛的手。


    躲躲藏藏,男孩迴到了住宿樓,他的房間在二樓靠近公共廁所的地方,房間很小,裏麵很亂,一共有四張床。


    其中距離廁所最近的那張床上扔著一隻毛絨熊,駝背男孩一進入臥室就躺在床上,他用枕頭壓著自己的腦袋,抱著比他還髒的毛絨熊訴說著心中的苦楚,似乎是在用這種方式逃避現實中的一切。


    “那隻熊在這裏!”駝背男孩懷中的毛絨熊,我再熟悉不過,滿是刀傷,破破爛爛,棉絮和紅線纏在一起,隻能勉強看出一個玩偶的形狀。


    樓梯裏傳來孩子的嬉笑聲,福明福昕兩兄弟還有另外一個男孩迴來了。


    “怪不得他們能跟蹤駝背男孩去院長辦公室,原來是一個寢室的。”我等那幾個男孩進入房間後,才從角落走出,躲在門外偷看。


    寢室裏的四個孩子顯然分成了兩派,福明、福昕還有另外那個孩子開著玩笑,三個巨大的頭顱占據了屋子裏很大的空間,駝背男孩一看室友迴來,整理自己的表情,不想被人看出自己曾哭過。


    “天天抱著玩偶,比小姑娘都嬌氣。”


    “趕緊給我那破娃娃扔了,都臭了,弄得一屋子都是味道。”


    一進門高個福昕就開始抱怨,如果是平時駝背男孩估計一句反駁的話都不會說,但今天不同,他受了太多刺激,所以下意識的迴了一句:“那味道是從廁所傳來的,不是它身上。”


    “哎呦,長本事了。”福昕和福明圍在駝背男孩床邊,兩個孩子硬是拽著駝背男孩懷中的毛絨熊,想要奪走:“趕緊扔了!髒東西!你帶來的東西和你一樣,都是髒東西!”


    毛絨熊身上原本就滿是裂口,因為做過多次捉迷藏遊戲,裏麵的填充物也稀奇古怪什麽都有。


    幾人一撕扯,玩偶身上的口子直接被扯開,棉絮、未清理幹淨的白米,還有指甲蓋全都掉了出來。


    駝背男孩害怕玩具熊被拽壞,無奈之下隻好鬆手,眼看著自己的玩偶被三個室友奪走。


    他們將有些發黴的毛絨熊扔在地上,踢到門外。


    “真惡心。”三個孩子頂著巨大的腦袋,將毛絨熊當做足球踢來踢去,駝背男孩從床上跑下去,撲在地上,用身體護住毛絨熊,那模樣就好像是在保護自己的朋友。


    “滾一邊去!”三個孩子完全沒有停手的打算,在他們眼中踢毛絨熊,還是打駝背男孩,其實差別不大,他們毆打發泄隻是為了自己開心。


    樓道裏很快又傳來了腳步聲,我趕緊躲到廁所裏,借助手機攝像觀看。


    一個六七歲大的女孩在一位女老師的陪同下走了過來,那個女老師體型很胖,像一座肉山,不過要是跟胡老師還有大頭孩子們比起來,外貌還算正常。


    真正引起我注意的不是這個女老師,而是牽著她手的那個女孩。


    “葉冰?”我的目光中隱含著幾分差異,這個小女孩是我在中層夢境當中,除駝背男孩之外,見到的唯一一個正常的人類。


    太精致了,她皮膚白皙,沒有一點瑕疵,好像是出自大師之手的玉雕。


    “假如這個女孩真的是童年的葉冰,那我將她帶出去算不算完成任務?”思索片刻,我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如果這是葉冰的夢境,我這麽做當然沒有問題,可現在所有線索都隱隱在證明,這根本不是葉冰的夢境!我看到的葉冰或許隻是夢境主人幻想出的一段記憶罷了。


    “靜觀其變,慢慢來。”


    體型肥胖的女老師嗬斥了福昕、福明幾句,然後把駝背男孩從地上拽起來,她目光中的厭惡絲毫不加掩飾,但是話語卻委婉許多:“手怎麽流血了?太不像話了,你們三個給我過來……”


    通過對話,我才知道這個胖胖的女老師是孤兒院的副院長,主要負責院裏孩子們的健康問題。


    她是個很厲害的女人,不斷嗬斥駝背男孩的三個室友。


    而在同一時間,疑似葉冰的女孩撿起毛絨熊遞給了駝背男孩。


    “謝謝。”女孩音色清脆,好像冬天過後,溪流中冰塊輕輕碰撞產生的聲音。


    駝背男孩手足無措,漂亮的眼睛裏多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情緒。


    再往後事情的發展跟我想象中有些出入,福明他們被大罵一頓,副院長領著駝背男孩和那個小女孩去了醫務室。


    簡單的包紮過後,副院長有事離開,樓道裏隻剩下駝背男孩和那個疑似葉冰的女孩。


    “你剛來天堂口?”


    “恩。”


    我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吧。”駝背男孩眼中煥發出光彩,他抱著自己之前唯一的朋友——毛絨熊,向女孩伸手。


    女孩性格極為孤僻,雖然心中對男孩有一絲感激,但總體態度仍舊不冷不熱:“要去哪?”


    她並沒有去牽男孩的手,駝背男孩手伸在半空,也沒有覺得尷尬,撓頭一笑:“你跟我來。”


    兩個孩子穿過操場,進入教學樓,直接跑到了三樓。


    “他們要去哪?”我緊跟在後麵,感覺這中層夢境到了一個很關鍵的時刻。


    三樓拐角最不起眼的地方擺著一架梯子,能直接通往樓頂。


    “快來。”男孩率先爬上梯子,在這個過程中,他腰杆挺得筆直,這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


    梯子頂部連通一扇簡易焊接的鐵門,並未上鎖,男孩用力推開,爬了上去。


    女孩跟在後麵,兩人上去了好一段時間後,我才跟上。


    鑽過鐵門,視線變得極為開闊,從這裏可以俯視整個孤兒院。


    天堂口建在市郊很偏僻的地方,周圍是大片的荒地,隻有一條水泥路連通外界,周圍沒有任何居民。


    “這是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從某種意義上講,這裏確實可以算作‘天堂’。”


    冷風吹動臉頰,一切都是那麽真實,我看著夢境邊緣濃鬱的黑暗,尋找兩個孩子的身影。


    “這個地方隻有我一個人知道。”駝背男孩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那裏有一個存放雜物的小屋。


    原本教學樓是沒有康複區大樓高的,可要是算上雜物間,這裏可以說是整個孤兒院的最高點。


    “把手給我,我拉你上來,這裏能看到特別的東西。”


    男孩趴在雜物間邊緣朝女孩伸手,女孩退後一步,仍舊選擇拒絕,不過說話的語氣中卻透著一絲好奇:“能看到什麽?”


    駝背男孩沒有強求,手舞足蹈:“那個地方特別熱鬧,有好多人,還有還多車,跟孤兒院比起來,我覺得那裏才是真正的天堂。對了,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女孩猶豫了一下,片刻後才說道:“我叫葉冰,名字是院長起的,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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