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水壺掉在地上,四分五裂,我血管當中好像被灌進了銀針,刺痛從身體各個地方傳來。


    眼珠子向外凸出,血管呈現出青黑色高高鼓起,皮膚下麵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遊動,內髒除了腎竅以外,幾乎同時傳來撕扯般的劇痛。


    我勉強站立,不讓自己倒在妙真道麵前,脖頸上繃出條條血管,嘴唇發紫,現在我才體會到王語經受的疼痛。


    我一個成年人尚且無法承受,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實在是太過殘忍了。


    “居然還能站立,不錯,有幾分膽氣。”陸塵有些驚訝,從道袍中拿出一把玉刀放在身上:“用此刀割腕放血,或許能救那孩子一命。”


    接過玉刀,我咬牙抱起王語,此時的他好像一隻備受虐待、快要死去的野貓。


    “忍一會,我會帶你出去。”右手顫抖著握住玉刀,我對準手腕割開靜脈血管。


    血液已經渾濁,割開之後反而好受了一些:“王語,別怕。”


    我臉色變得蒼白,抓住王語的手,割開了一道淺淺的傷口,然後將自己手腕貼在其上:“陸塵,我這麽做能否救王語的命?”


    “脫去上衣,我要看到血液逆流才能確定。”陸塵坐在原地未動,濺出的血花快要落到他身上時,總會被陰氣擋住。


    “如你所願!”我一把扯掉上衣,前胸後背,露出一條條猙獰的傷痕,有些傷口甚至時至今日都沒有愈合。


    “傷痕遍體?你真的是一個普通人?”陸塵眼中露出一絲懷疑,隨後他輕輕搖頭:“等你胸口心髒處出現黑色細線,那就證明子蠱、母蠱已經開始相合,等到細線消失,蠱毒鑽入你心肺之中,就可以基本確定那孩子體內無蠱,暫時脫離生命危險。”


    陸塵至始至終都沒有提過我的死活,看來這誅心問道,無論結果如何,受術者必定會受到嚴重傷害。


    體內如同被毒火燒灼,每一根經絡都在顫抖,嘴唇咬出了血,大約十幾秒後,我胸口出現了第一條黑線。


    皮膚下麵好似有一條黑蛇朝心髒蜿蜒而去,我悶哼一聲,看向懷中王語,他的臉色倒是有了一絲好轉。


    “子母相合,鑽肺吞心,和古籍上的描述一樣。”陸塵點了下頭:“高健,下麵我的問題你要如實迴答,如若撒謊或者情緒產生太大的波動,會刺激到身體的蠱蟲,使它們發狂,隻要有一隻蠱蟲鑽入你心竅之中,那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問吧。”說出這兩個字,使我的聲帶顫動,那一整片的肌肉都傳出刺痛的感覺。


    “第一個問題,我師弟奉命來新滬高中取桐桑符,你為何要橫加阻攔?”陸塵說完後,旁邊的陸謹愣住了,他從沒想過自己師兄會去詢問這些問題,這時候還有必須要糾結那些東西嗎?直接詢問是否偷學妙真道法不就好了?


    “此符原本被一個能夠入夢的女孩得到,陸謹將其抓住,用的手段和你們現在一樣,卑鄙無恥,強迫對方交出符籙。”


    “寶物有德者居之,那女孩就算得到神符也隻會引來更多人窺伺,弄不好丟了小命,反而得不償失,她應該感謝我救了她一命才對。”陸謹知道在誅心問道的情況下我不可能撒謊,他怕自己師兄翻臉,趕緊說道。


    我說出這段話已經是極限,劇痛讓我說不出更多的話來進行反駁。


    所幸陸塵並非黑白不辨的傻子,他緊盯著我胸口黑線,那裏並沒有發生異變:“子母蠱無異常,看來你說的是實話。”


    他並沒有去責罰陸謹,而是繼續問道:“第二個問題,那日在世紀新苑到底發生了什麽?陸謹重傷垂死,兇手是不是你?”


    “不是。”身陷絕境,在疼痛的折磨下,我反而冷靜了下來:“將陸謹打成重傷的人叫做祿興,是一個篡命師的弟子,我恰好趕到,也可以說是我救了陸謹這個白眼狼。”


    “篡命師?”陸塵語氣一變,幾秒之後才恢複平靜。


    他身邊的陸謹聽了我的話,臉色變得很差,先是不明不白被打成重傷,而後又被他眼中的凡人所救,這讓他感到屈辱,但是很快他就釋懷:“你就繼續編吧,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陸塵沒搭理陸謹,繼續問道:“最後一個問題,說說吧,你到底有沒有偷學妙真道法,這個問題我希望你能詳細迴答,不要忽略任何一個細節。”


    “終於要來了嗎?”我眼珠轉動,肉體的疼痛隻是一方麵,真正讓我擔憂的是這最後一個問題。


    如果我說學過妙真道法,正好應了陸謹的心思,同時陸塵也會繼續逼問我從何學到的心法,這樣一來我隻能將陰間秀場供出去。


    供出陰間秀場,我違背合約,陰間秀場的手段應該比妙真道更加恐怖,到時候估計我想死都難。


    假如我堅決不承認自己學過妙真道法,對方或許會不依不饒,但是我還有底牌沒用,估計還能有一線生機。


    一邊是生不如死,一邊是九死一生,該如何選擇並不困難。


    “我從沒學過妙真道法,一切都是陸謹為了殺害我編造的理由!”說完之後我兩眼通紅,心跳猛然加快,胸口那一條條黑線速度陡然增加,不過大概隻過了三分一秒的時間,黑線不僅速度變慢,還隱隱有變淡的跡象,我身體內的疼痛也有所減輕。


    “怎麽迴事?”抱住王語的右手有些濕潤,我用餘光看去,手腕上那梅花傷口裂開,不斷流出黑色的血液。


    “梅花蠱!”


    梅開百花之先,獨天下而春!梅花蠱的霸道,位列所有蠱毒之首!


    我不動聲色的用手緊貼王語外衣,防止大量毒血流出被陸塵發現,臉上痛苦之色並未改變,對於表情的管理我早已爐火純青。


    胸口代表子母毒蠱的黑線沒有發生太大變化,在陸塵、陸謹看來,我並未撒謊。


    “怎麽可能?!這子母蠱毒一定出了問題,誅心問道許多年都未用過,難免會出錯。”陸謹不信邪的想要走過來,突然一道陰氣將其逼退,他詫異的看向操控陰氣的陸塵。


    “師兄,你這是幹什麽?”


    “聒噪!還嫌丟的人不夠嗎?”陸塵聲音嚴厲,一改之前的雲淡風輕:“你是師傅最小的弟子,我有心偏袒你,信任你,甚至還縱容你使用誅心問道,現在事情的前因後果我已經弄清楚了,如果不是師門有令,我現在就將你擒下。”


    “師兄,他絕對是在欺騙你,這個高健狡猾多端,我敢用對著師傅發誓,我敢對三清老祖發誓!”陸謹急了,他在來之前設想過無數場景,但眼前這一幕卻是他打破頭皮都不曾想到的。


    “閉嘴!”陸塵的臉陰晴不定,他的視線不斷在我和陸謹之間移動,隨後歎了口氣:“誅心問道不可逆轉,一旦開始必有一方要被蠱物所害,此毒無解。說吧,你還有什麽心願,我妙真道必定傾盡全派之力幫你完成。”


    他這話是對我說的,我能聽出他話裏的誠意,要說起來我和陸塵原本就沒有什麽仇怨。


    “心願?”我擠出一抹憤恨,指向陸謹:“如果真想讓我看得起你們,那現在就讓這個人給我賠命!”


    “換一個吧,陸謹無論如何也是我妙真道弟子。”


    “你妙真道弟子是人,這些被傷害的人就不是人了嗎?”我情緒激動,張嘴吐出一口黑色,在外人看來,我模樣狼狽,離死不遠。


    可實際上,那隻是一口淤血,在梅花蠱的驅逐下,大部分子母蠱已經順著梅花傷口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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