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蛇添足,畫蛇添足啊……可惜一副傳世好畫了……”


    整個房間鴉雀無聲,隻有唐炎嘖嘖的惋惜聲,楚紅魚美眸泛著神采,而樸信誠、崔大勝,則是臉色十分難看。


    “……”聽了唐炎的話,許昌浩臉色難看,心裏異常惱怒。


    因為,真的被唐炎說中了,本來,許昌浩的確隻想畫兩虎相爭圖的,可是他聽到了園林內還有虎嘯聲,就覺得後麵肯定還有老虎,於是見獵心起,這次畫了幾個老虎影子,給人一種虎群的感覺。


    因為沒見過虎群,所以許昌浩就心裏想著,多畫幾隻老虎就是虎群了,可是事實真的這樣嗎?


    當然不是,多畫幾隻老虎就是虎群?許昌浩真的想的太簡單了。


    虎群,應該是數量繁多的,氣勢如洪的,不能總數量來衡量,因此,他就算畫再多的老虎,也無法體現出虎群的氣勢。


    這麽做,反而畫蛇添足,是蛇不是蛇,是龍不是龍,成了四不像。


    稱之為“敗筆”,還算給許昌浩麵子的了。


    “一幅好畫和廢畫,就看畫的構架,兩虎兇猛,虎虎生風,這是《兩虎相爭圖》的骨架,虎生猛,數量無窮,這是《群虎嘯天圖》的骨架。虎生猛,卻數量有限,這還是群虎嘯天嗎?應該叫幾虎、百虎、千虎嘯天圖,現在你覺的,自己的畫是不是敗筆?”唐炎惋惜的搖頭:“本來畫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多好啊,非要畫什麽群虎,結果成了四不像,你對畫道的感悟,也不怎麽樣嘛。”


    “嗎了個比的——”


    如果可以,許昌浩一定很想對唐炎爆這個粗口,然後把手裏的刀叉飛過去插他臉上。


    太他媽氣人了,簡直欺人太甚!


    他來到這個世界上三十多年,畫了小半輩子老虎,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可惡的人。


    得了理還不饒人?華夏人都是這樣的嗎?


    “什麽畫蛇添足,什麽四不像,他是怎麽想到這些詞語的?”許昌浩心裏鬱悶的想。


    他有心想為自己辯駁一下,可是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缺點的確是致命的,要不說出來,人家還不覺得,但是唐炎一說出來,這幅畫就變味了,真的成了四不像。


    這已經不是羞辱,這是在撕破臉皮——


    “哈哈,這隻是我的個人看法,不是大家的,萬一大家還有更多的缺點沒看出來呢,對不對?畫是許先生畫的,改不改,你開心就好。”唐炎笑著打了個哈哈:“哎呀,說了這麽久,我先吃一塊牛排,哈哈。”


    說著,唐炎插起一塊牛排,咀嚼起來,然後笑眯眯的看著許昌浩。


    這話說的許昌浩臉色更加難看,什麽叫你開心就好?對於畫家來說,吹毛求疵是必須的,哪有不改之理?


    可是,改了不就承認唐炎說的是對的嗎?


    許昌浩臉色一會兒變成紅色,一會兒變成白色,這會兒又變成了黑色,臉龐肌肉劇烈拉扯著,像是痙攣一般,如果眼神可以殺人,唐炎早就不知道死了幾百次了。


    “我說了這麽多,許先生你不會生氣了吧?”看著許昌浩陰沉的臉色,唐炎緊張兮兮的問道。


    “當然沒有。唐炎先生為我指出缺點,我感謝還來不及。”許昌浩雖然調節的很快,但是麵色依舊有些不自然。


    “我就說嘛,像許先生這麽虛懷若穀的人,又怎麽會計較我指出他的缺點呢,俗話說的好,忠言逆耳助我行,虛心接受批評,才會進步嘛,是不是?”唐炎親熱的拍拍許昌浩的肩膀,笑著說道:“來,笑一個,讓我們知道你現在知道了自己的缺點很開心。”


    “……”


    如果自己手上有把刀,他一定會毫不猶豫插在唐炎頭上,插他個鮮血噴泉。


    如果自己手上有個手榴彈,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塞唐炎嘴裏。


    他那張嘴巴,實在太犯賤了!被人當眾說敗筆,居然還讓自己笑出來,你當我是什麽——笑料?


    可惜,許昌浩既沒有刀也沒有手榴彈,隻有一張嘴巴。


    他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反擊,就要被唐炎牽著鼻子走,於是,他想了想臉色陰沉的對唐炎說:“既然唐炎對我的這幅畫評價的如此再理,想必對於完善這幅畫,應該成竹在胸了吧?不如,就由唐先生來修改一番?”


    唐炎忍不住打量了許昌浩幾下,心想這家夥倒也不笨,還懂得反擊。


    自己剛才的那番話,雖然說得很精彩,一針見血,但是說的再好,那也是紙上談兵,上不了大台麵,如何改掉許昌浩這幅畫的樣子,才是真正堵住別人嘴巴關鍵。


    許昌浩在堵。


    堵唐炎也畫不出這樣的畫,這樣子他也立於不敗之地了。


    他畫的《兩虎相爭圖》本就傳神,隻不過是他自己閑著沒事做畫蛇添足了而已,如果沒有添的兩足,就是完美之作,在這上麵改畫,談何容易?


    畫得不好,就是毀了這幅畫,畫的好了,你又不知道畫出《群虎嘯天圖》,現在,壓力一下子到了唐炎這邊。


    “哪有什麽成竹在胸?不過是小打小鬧而已。”唐炎輕輕笑道:“我知道許先生是畫道宗師,難得畫出這樣一幅傳神之作,可惜被畫蛇添足給毀了,許先生心裏也一定很難受吧?我怎麽好意思再出言指點呢?”


    “……”許昌浩想打人了。


    有這麽說話的嗎?他把自己放在什麽位置?又把自己放在什麽位置?


    這分明是一個上位者對一個下位者說的教導話,嘴巴上讓你指點,你還真指點了是不是?


    強行壓住心中的火氣,許昌浩心平氣和的說道:“這麽說,唐先生也不知道如何改這幅‘敗筆’了?”


    潛台詞是,你也沒什麽了不起的,隻會說不會畫,我當你的話是放屁。


    “當然不是,許先生,你又誤會我的意思了。”唐炎擺手,語重心長的道:“我這是在為你著想啊,你都被我說的一文不值了,還讓我教你怎麽改呢?我們華夏雖然有個成語叫不恥下問,但是你的心裏肯定不會好受,所以啊,我還是不教你了,不然會打擊你的自信心。”


    “……”許昌浩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隻感覺兩邊胸口齊齊中刀。


    什麽叫打擊你的自信心?你把我打擊的還不夠嗎?


    許昌浩已經被唐炎一張破嘴說的瀕臨暴走邊緣,理智和衝動時上時下,很難判斷最後是理智占上風還是衝動占上風……


    “好吧,既然你誠心誠意地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的指點你。”唐炎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仙風道骨,微微一笑道:“其實,改這幅畫很簡單,隻需加一樣東西就行。”


    “一樣東西?”聽了唐炎的話,許昌浩眼神一變,心裏隱隱浮現了不安的情緒:“什麽東西?”


    “墨來。”


    唐炎衣袖一揮,大聲說道。


    許昌浩臉色陰沉,但還是為唐炎取來了筆墨紙硯。


    唐炎磨好了紙硯,並沒有立馬畫,而是閉上了眼睛,如同在悟道。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要怎麽改這幅畫……”


    許昌浩心裏冷笑,在旁邊看著,樸信誠、崔大勝也是一言不發,但是臉色很陰沉。他們也不知道唐炎想幹嘛。


    “嗖——”


    唐炎突然睜開了眼睛,雙眼突然變的肅殺無比,瞳孔之中,陡然掠過一道殺氣,驚的眾人立刻倒退一步,渾身上下寒毛倒豎。


    他走到一片空地,雙手交叉,或捏拳,或化掌,居然開始打拳。


    形意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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