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文·科斯科林的軀體緩緩滑落,雙膝跪在地上,火焰在傷口上跳躍著,一點點蔓延開來,他已經死了,甚至來不及做些什麽,就像被遺棄的玩偶,破敗不堪地被主人丟在此處。


    緩緩伸出手,像那個男人一樣,去觸摸凱文·科斯科林的頭頂,神色逐漸變得冰冷,在後腦勺的地方,江辰川摸到了一根銀針,他無奈地感歎道:


    “傀儡……”


    將線纏繞在手杖之上,揮動的劍鋒將火海撕裂出一道口子,火焰彌漫在視野的每一處,順著唯一的線索往前前行,大門在顫抖,可怕的尖叫傳遍鬥獸場的每一個角落。


    真實發生的一切出現在眼前,耳邊隻剩下自己的心跳聲,但此刻,他隻能走下去,去找到真正的犯罪兇手。


    越過火焰摸到鬥獸的邊緣,沿著牆壁前行,就能看見通往後台的大門,用一塊紅棕色的幕布掩蓋,掀開之後,細線的盡頭便是可怖的黑暗,像是黑洞一般,能把一切光亮都吞沒其中。


    似乎隻剩這一條路可以走了,誰也不知道,在黑暗中等待著他的,將會是何種危險與恐怖。


    將力量覆蓋在手杖的骷髏之上,像是在黑夜中亮起的火把,照亮了前行的道路,大概是演員的入場通道,所以什麽布置都沒有,隱約能看到些零星的表演道具被丟在一旁,堆積著些許塵埃。


    最後,他推開了一扇緊閉的大門。


    腳下的道路在不斷鋪開,各種各樣的腥臭味撲麵而來,隨著低沉的唿嚕和拍打籠子的哐當聲,他看見了黑暗中亮起野獸的綠色雙眸。


    細線還未到達盡頭,江辰川隻能繼續前行,剛踏進一步,一隻毛茸茸的雙手便從一旁伸了出來,差點就抓住手杖的光亮,吱吱的聲音響起,湊近一看,是隻擁有著順滑金色毛發的猴子。


    不僅如此,小小的空間中還養著獅子、鸚鵡、黑熊等動物,似乎能感應到外界的危險,動物們都顯得有些焦躁,在籠子裏轉來轉去,時不時發出拍打碰撞的聲音。


    江辰川舉著手杖不斷往深處走去,越往裏走,越能感受到動物們的暴躁,目露兇光,死死盯著江辰川移動的身影,仿佛在看著美味的午餐,甚至有的動物還伸出利爪,流下垂涎的口水。


    籠子的盡頭處鋪著紅毯,架子上擺滿了精美的裝飾,牆上掛著各種表情的小醜麵具,跟剛才的髒亂差相比,割裂的布置給人一種空間的錯亂感。


    沒有答案的江辰川隻能繼續走下去,掀開遮掩的布簾,房間內隻擺著一個看似豪華的座椅,位置上坐著一個高大的男人,戴著小醜的麵具,腳邊放著那個熟悉的手提箱,手腕綁著細線,隨著江辰川的動作,還會輕微地擺動。


    “你好呀,尊貴的客人,歡迎來到狂獸馬戲團。”


    小醜的聲音是如此耳熟,他伸手摘下麵具,露出經理的臉來,那張原本驚恐膽小的麵容上,充滿著高傲與鄙視的神情。


    “我設想過無數種可能,卻沒想到,第一個能找來這裏的人,會是你。”


    早在經理帶走托勒·克萊斯時,他就應該想到,這家夥並不是什麽好人,隻是那時候的注意力被凱文·科斯科林吸引,沒再往深想一層。


    “你也是煉金術師?”


    “雖然不知道治安廳是怎麽追查到凱文·科斯科林頭上的,但我得承認,你們的效率實在太快了,快到我不得不打破計劃,提前啟動法陣,還真是無奈啊……”


    經理露出惋惜的神情,絲毫沒有半點悔過的情緒。


    “我幼年時在貴族學院寄讀過一段時間,有專門的煉金術師會教我們基礎知識,後來沒讀了,就出來買書自學,偷著跟其他煉金師學,自然就會了。”


    看著江辰川充滿敵意的氣息,經理示意他放鬆下來。


    “別這樣,難得的閑聊時光,我們還有時間可以說說話。”


    “是因為陣法還未徹底完成嗎?”


    江辰川一語就戳破了和平的表象,煉金的儀式越大,步驟越複雜,啟動所需的時間也就越久,他把江辰川拖的時間越長,對他的計劃也就越有利。


    “隻可惜,我不是煉金術師,不懂如何中斷儀式的進行。”江辰川緩緩抽出他的杖劍,平靜的話語下充滿著力量,“所以,我隻要清除你就行了。”


    “你該明白的,事到如今,殺了我已經起不了任何作用,陣法一旦完成,我會死,你也會死,大家死後都堆在一起,沒有任何區別。”


    經理哈哈大笑起來,他低頭擺弄著手腕的細線,這是他意外發現的驚喜,也是上天給他的恩賜,將線植入腦後就能控製對方的一舉一動。


    裏卡多就是這麽死的,利用那無價值的信任,輕而易舉地就被殺在凱文·科斯科林的房間裏。


    “知道嗎?我還蠻討厭凱文·科斯科林的,在我向他請教時,他會對我的問題嗤之以鼻,不僅僅如此,他還總認為他是我的老師,對我唿來喝去的,可是,我才是經理!我才是!這個馬戲團的主人!”


    經理麵容扭曲,發出沙啞的怒吼,那不甘的神情裏,充滿著怨恨。


    “就因為這個?”


    江辰川表示難以理解。


    “當然,還有一些其他的原因。”


    隨即,經理似乎冷靜下來,他倚靠在座椅上,麵容充滿了疲憊。


    “就比如,我犯了一點小錯,讓馬戲團背上了巨額的債務,就算我工作一輩子,也還不完的債務。”


    “再比如,我今年才三十六歲,卻得了絕症,知道嗎?隻要我多活一秒,體內就會多一種病痛,這裏,這裏,還有這裏,全壞了,那些壞死的器官會在我的體內腐爛。”


    “我就像被架在死刑場的囚犯,就等槍聲響起的那個瞬間。”


    經理的眼瞳失去光亮,指著自己的胃部、肺部和心髒說道,像是深深陷入泥沼的亡者,等待著倒計時歸零的時刻。


    他看起來有些難過。


    “一個人去死的話,會很孤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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