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神嗎?”水世忠看起來二十歲冒頭的樣子,帶著圓框眼鏡,穿著還稍顯稚氣的休閑裝,學生氣十足。隻是背部總是縮著,感覺有些怕生和害羞。說話的語調已經脫離了當地的口音,字正腔圓,非常舒服,有些,有些像夏初然。


    刁浪一直盯著他,他對水世忠並沒有多注意,一是水世忠之前遠在國外,這裏之事跟他難說有什麽關係;二是,水世忠存在感實在太低,刁浪都沒記住他的人。


    要不是夏初然時不時提一下他的名字,刁浪都忘了水家三子。


    所以,當從外表看起來稚嫩且稚氣的水世忠,問起了有關神的說法時,刁浪還是感到有些吃驚。


    看來,巨大的變故真的會改變一個人,而這種改變不是人為能夠控製的。


    “你說神嗎?”刁浪視線從他身上移開,隨意的從地上拿起一根枯草,在手裏把玩。


    “沒有。”刁浪笑說,“別想那麽多,世上沒有神,所有人都隻能靠自己。”


    水世忠苦笑,因為刁浪的迴答,也因為始終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這麽說,我連去問為什麽的機會都沒有了……”


    “別說你……”刁浪將枯草扔入水中,枯草隨波而動,沒有任何依傍,也不存在自我的控製,刁浪就那麽望著枯草流向遠處,“別說你,同樣的問題我也想問天上……”


    枯草在水中盤旋找不到依托,眼看就要和那些沒入河中的水草一樣,沉寂於天地。可枯草停住了,它奮力靠近了河邊,依靠著岸邊的枯枝停了下來,死死掙紮。


    誰說掙紮無用?苟延殘喘也是喘,你不願唿吸才是放棄。


    刁浪不願放棄,也不希望水世忠放棄,他輕巧一笑,“不過呢,三少爺,我們還是有選擇沉浮的權利。問天沒用,它們的一套客套話已經延續近千年,什麽人鬼魔神見了都是一句話打發。所以啊,與其去聽籠統話,不如選擇問自己,問自己接下來該如何,然後選擇一條路,堅持走下去。”


    “雖然這條路充滿荊棘,雖然路程遙遠沒有邊際,而且就這麽執著怎麽樣都像是無用功……可是,人生就是無用功多,不斷地前進隻是為了找到活下的理由和勇氣。當一個人不可以的時候,就找些誌同道合的朋友,就像枯草,也能報團取暖。”


    刁浪緩緩道述,水世忠陷入深思。刁浪的呱呱亂說令他心潮起伏。


    這兩天他找不到方向,找不到理由,連自己接下去該怎麽做都不知道。


    偌大的水家完了,水家的產業也落到了他頭上。


    曾經的他有母親靠著,有大哥撐著,家姐雖然孱弱可對自己也是關懷備至,現如今什麽都沒了,茫茫天地隻剩下他一人,他原本想投入河中算了,他幫不了家中,也撐不起自己……


    可是刁浪這一番起承轉合的話,水世忠還是聽進去了不少,也開始真正的考慮自己該去做的事。


    水世忠昂頭,朝天望去,似是在想些什麽,而後他緩緩說,“同樣的話,夏老師也說過……”


    “夏初然?”刁浪對夏初然的名字有些敏感,不知道是不是被夏初然弄得神經質了,總覺得和這些事件千絲萬縷的明明是她。


    “是。”水世忠迴答,“她叫我做到我能所做的極致。”


    那時候的夏初然語重心長,就像當年她勸自己離開一樣。


    “你為什麽叫她夏老師?水靈靈和她認識,你不也和她認識?”刁浪有些疑問,雖說夏初然真是個半吊子老師,可真有人叫她老師了,刁浪一時間還緩不過神,看不出來,感覺一點都不靠譜。


    水世忠佝著背,頭還是習慣性縮著,怎麽也挺不直腰板,“我習慣了,原先她就是助教,甚至擔任過我的論文導師,所以喊習慣了。”


    “她?你的導師?”這麽厲害?


    她不是才二十五歲?


    “是啊,您不知道嗎?夏老師十六歲就上了大學,是八城大學的金字招牌,被很多學校科研機構挖過角,但她因為金教授不願意離開,死守在了位置上。這次教授遇害,她甚至攪弄了一番研究所,導致把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她以前不這樣的,最近似乎膽子大了一點。”


    水世忠取下眼鏡擦了擦,重新戴上,刁浪有些不可置信,直到水世忠完成了動作,他才接著問,“你的夏老師,是夏初然?”


    “是,我想我已經說過了,就是夏初然老師。”水世忠又迴答一遍。


    刁浪表情更嚴肅,雖然最近的接觸多多少少覺得夏初然有些聰明,可這一番說明把他嚇了一下,刁浪覺得夏初然很不簡單,這些東西甚至沒從她口裏聽說過一個字,她對自己身份的解釋,隻是一個從研究所出來被學校特聘的老師。


    一個老師能掀起多大浪?這也是刁浪一開始沒對她上心的原因。


    這一連串的接觸把刁浪都搞懵了,該從哪裏下手他忽然一片空白。


    “夏老師很厲害,學術方麵是真材實料,所以學生大多都很尊敬她。”水世忠又接著解釋,“我因為跟著夏老師久了,知道她不是學校的那種麵貌,也不是那麽嚴肅和正經的人,可是在學校,還是有很多人因為她高中時候的事,對她感到害怕,或許因為這樣,夏老師被學校任命的時候,有些學生還擔心,這下學校可能控製不住。”


    高中的事?刁浪有些好奇,“夏初然高中怎麽迴事?”


    “哦,是這樣。”水世忠難得直起身板,挺立,“夏老師高中的時候,曾經有次重要的考試被發現抄襲,那時候她還是全校第二,被舉報抄襲了第一的一位男同學。當然這件事我們不信,也沒人覺得夏老師會抄襲。可那個時候還是引起了軒然大波,夏老師包括第一的那個男同學,都被叫道了校長室,這在當時是很嚴肅的一件事。”


    “最後夏老師力爭了自己的清白,一字不落的將試卷寫了一遍,沒有一點出入。”


    “這不是挺好?”夏初然力爭了自己清白,也沒做什麽錯事,怕她做什麽?


    水世忠露出模棱兩可的表情,接著說,“雖是這麽說,可是你知道這件事的結果是什麽嗎?全校第一的那個男同學被迫退學了,而且連帶還整治那個告密的同學,甚至連高中那件事有關的老師都走了一批。到後麵這件事的發展已經沒人知道它的真假,最後夏老師有沒有抄襲也沒人知道,如果不是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插曲,夏老師的事,也不會變得那麽疑點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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