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憐死了,沒死成,她又活過來了。


    呆呆在地上坐了好久,傅憐才緩緩接受了這個事實,她後知後覺地“啊”了一聲,緊接著眼裏湧現出淚花來,那張柔弱如白蓮的小臉梨花帶雨,見者心疼。


    她小手顫顫抹著淚珠,心裏大叫,這下不用做奇醜無比,渾身破爛的喪屍了!


    想她堂堂一名實力強勁的異能者,無意變成奇醜無比的喪屍就罷了,偏還未感受喪屍體的怪異,就被人一刀結果了。


    傅憐可不是一個普通無意識的炮灰屍,而是一個留存人性的聰明屍,她勵誌不吃人不嚇人,這世上就沒有像她這樣自覺的好屍了,誰知道下一秒,她就眼前一黑,栽倒在地,沒了音訊,不過眼下重生迴人,讓她內心激動不已。


    果然,她這種稀有好貨不可能隨隨便便被割了腦袋!


    正感歎老天爺的慷慨恩賜,四周空然寂靜,傅憐下意識微微抬眼,麵色兀得大變。


    那洞口外,有一高挺男子邁著長腿背光而來,他嘴裏叼著煙,一手抓著一隻活蹦亂跳的小喪屍,一手提著一隻肥美的羽鴨,身後跟著一屁股喪屍大軍,眉眼慵懶地朝這邊瞧來,瞅著心情不錯。


    他挺拔俊郎的身影卻和傅憐內心隱於黑暗的人重合。


    那是末世後期,智者稱其為“惡魔的時代”。他便是那個惡魔,傅憐第一次見他,他深居高位,在眾喪屍的簇擁下慵懶地斜身撐著下巴。


    他眸綠幽冥,詭昳深冷,四下灰暗,烏雲籠罩,鳥雀驚略,大片血光染了霧蒙蒙的氣。


    隻抬手頓足間,傅憐這般一個弱小可憐的小喪屍,便腦袋落地,動彈不得,她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嘶啞的求救。


    僅僅因為自己在喪屍群中多看了他一眼。這可惡的家夥!


    傅憐捏拳咬牙,死死盯著麵前的殺己仇人。


    盯了一會兒她又覺得訝異,眼前這個男人,麵皮還是那張絕色,周身氣度卻全然不相同,雖隱於喪屍群中,卻飄然愜意,雙眸空寂又含著溫氣。


    別怪傅憐沒見過市麵,隻是她生活的末世裏,陸戰一直是的姿態存在。


    聽說他孤僻冷傲,與喪屍為伍,雖俊美無儔,卻渾身散發著喪屍的腐臭味;食腐肉,住屍窟,是他的生活寫照。


    “嘭”,一聲悶響,掀起卷卷塵煙,眾人捂嘴咳嗽,傅憐也掩麵背身,誰知這塵土格外嗆人,竟叫傅憐咳得頭疼起來,一股不屬於她的記憶也趁機湧進腦海,傅憐不由抱起頭。


    那逆光的俊美男人注意到這邊,淡淡掃了一眼,沉悶陰冷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有人知道s博士的下落嗎?”


    四下一片寂靜,男人咧嘴,點墨深眸在洞穴裏轉了一圈,眾人皆跟一群小學雞被班主任提問似得垂死了頭。


    他不高興地咳嗽了一聲,眾人跟著抖三抖。


    這群慫貨委實把他給逗笑了,他抬了抬腿,皮鞋尖尖踢了踢乖兒子模樣的喪屍屁股,喪屍“嗷嗚”亂叫,張牙舞爪地摔在了麵前女人身上,女人霎時渾身哆嗦,撕心裂肺地叫起來,頓時魔音灌耳,整個洞口都充斥著她刺耳喊叫。


    傅憐被叫清醒了,她抬頭,正好和陸戰的目光對視,陸戰挑了挑眉,衝她勾了勾手指。


    傅憐臨危不亂地眨了眨眼,正要開口,突然一個男人衝了出來,站到了陸戰麵前,他麵色焦急,抓耳撓腮,半天才哆哆嗦嗦地從懷裏摸出一張皺了吧唧的紙,小聲諾諾地說些什麽。


    多虧了他,傅憐才能冷靜分析當前的狀況,很顯然,她重生了,而且重生在了滅世反派陸戰還是末世大佬的時期,而這具身體,傅憐必須誇一誇,沾親帶故的,是陸戰未婚妻的妹妹,和她同名同姓,也叫傅憐。


    傳承了她的記憶,傅憐才發現她見過原主,隻可惜這原主也是個淒慘的,同她一樣在末世慘死在陸戰刀下。


    俗話說,趁他病,要他命!重活一場的傅憐自然不願再次重蹈覆轍,眼見陸戰一刀斬殺自己,滅絕親友。為了後半生的幸福生活,她決定把這魔頭狠狠扼殺在萌芽裏。


    陸戰那邊正摸著那張紙細看,瞧了半晌,問了句:“就這?”


    男子撓頭屏息,半晌點頭,“就這。”


    好吧,陸戰眼中顯出失望來,他揮了揮手,示意男人滾蛋,便吐了口中煙嘴,骨節分明的手一把拎住趴在女人身上、口水流了一地的小喪屍,半句不提地站直身子,緩緩朝外走。


    “陸姐夫!”傅憐見此,連忙叫道,她眸光似水,神色慌張又驚訝,擠開身旁的人群就往外衝。


    傅憐此刻滿心滿眼都是,你丫不能走!


    這一走,後麵見麵也不知今夕何夕,當務之急是要跟緊陸戰,謀求機會,爭取一記斃命。


    陸戰聽到聲響,腳步微頓,似乎是在思考這稱唿的合理性,好半會才轉過身,扔了手中喪屍,神色淡淡地朝傅憐看來。


    “姐夫!你不記得我了嗎?”傅憐一副喜出望外的樣子,開開心心地拽住陸戰的衣袖,“沒想到末世了還能遇見你,真是太意外了!”


    陸戰挑眉,盯著女人開開合合的小嘴,遲緩道:“你誰?”


    傅憐垂眸欲涕,嗔怪地瞪了陸戰一眼,小手推了推他的肩,陸戰身子半分不動,冷冷佇立在那兒盯著她。傅憐活像一個脫世小醜。


    隻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秉持著這一點,傅憐繼續邊哭邊倒豆子道:“可惜姐姐,姐姐已經去了,爸爸媽媽也去了,憐憐現在孑然一身在這末世苟活著,難得瞧見一個熟人,姐夫,你呢?這末世裏過得可好?”


    傅憐抹淚,偷偷用餘光打量他,心中腹誹,他瞧著過得能不好嗎?末世最強大佬。接著便自憐自哀地抬起小手,瞧著上麵的龜裂紋路直歎氣,“憐憐一個人在末世過得好辛苦哦。”


    許是常年提心吊膽,讓這個曾不堪世事的小姑娘在看到認識的人後,一瞬間破防了。陸戰想了半天沒想明白她的身份,聽著她的自稱突靈光一閃,緩緩伸出一指,“憐憐?”


    傅憐喜出望外,連忙包住他的手指,水霧霧的眸晶亮亮的,“姐夫你還記得我啊!”


    傅家大小姐,傅優,他末世前的未婚妻,陸戰微微對這個笑容溫和的女人有點印象,至於她這個妹妹,大概見過幾次——吧?


    陸戰煩躁地想了會兒,冷冷掃了傅憐一眼,“別叫我姐夫。晦氣。”


    哦,是個死人的未婚夫確實不太吉利,傅憐可憐地眨了眨眼,正要再說些什麽,男人卻冷淡地抽迴了手指,轉身朝前走去。


    不遠處,正停靠著一輛越野車。


    見他不再理會自己,傅憐抹起眼,嚶嚶大哭起來,“姐夫——”想到他那厭惡的表情,傅憐止住,急急打了個哭嗝,繼續嚶嚶大哭,任誰瞧了都會心疼憐惜的可憐樣。


    她邊走邊哭,見陸戰真不管她,有些急了,嗓子憋著氣,憋出了一句石破天驚的“哥”來。


    叫完她大為震撼,忙捂住嘴。


    此時陸戰步履微停,緊接著急匆匆矮身上車,半個身子進去了,突覺有阻礙,他迴頭。


    見傅憐死死拽著他的衣袖,自下而上柔弱地看著他,眉頭倒成可憐的八字形。


    陸戰一把掀開她的手,傅憐險些摔倒在地,她怕陸戰真上車就跑了,也顧不得歪七扭八地身子,直接趁機打開後車門,矮身擠了進去。


    按理說麵對殺死自己的仇人,她應該心存恐懼,顫抖畏縮,可不知是他不明的態度,還是自己複仇的熱火衝破了腦門。傅憐這會不僅膽大,還很不怕死地安穩坐在他車上。


    半晌身邊沒有動靜,傅憐才後背發涼,緩緩抬頭看去,見陸戰逆光站立在側,高大挺拔的身影極具壓迫感。


    他微微附身,夾著煙的手擱在窗口,衝著傅憐吐出煙卷,眼尾掃著她紅彤彤的臉蛋,也不急著開車,隻是不鹹不淡地開口:“知道我是誰嗎?”


    傅憐抱著座椅,滾燙的小臉貼在冰涼的皮質靠背上,盯著陸戰的眸子純粹又幹淨,“我知道啊!”


    “嗯?”男人鼻子哼著氣,尾音下沉。


    傅憐一副秒懂的神色,挺了挺胸,理直氣壯地脆聲喊道,“哥!”


    臉?


    不好意思,沒有!


    這聲真把陸戰逗樂了,他站直身子,笑得沉悶又愉悅,“別亂認親戚,小家夥。”


    傅憐不說話,到處張望,這一片黃沙滿天,隻有這一條水泥路,車橫在路中間,前後看都沒有盡頭。


    眼尾餘光下,她看到洞穴裏的人紛紛探出頭,有人抓著那隻羽鴨,好奇地往這邊張望。


    羽鴨是末世裏能吃的野禽之一。傅憐盯著那隻肥胖的羽鴨看了會兒,偷偷咽了口口水,轉頭見陸戰正盯著自己瞧,不由窘迫地低下頭,聲音軟軟地問道,“哥,我們去哪裏啊?”


    陸戰扔了手中煙蒂,沒說話,直接矮身上車,扭轉鑰匙,啟動了發動機,越野車嗚嗚兩聲,刨出一泡黃煙,這才嘶鳴一聲,長竄了出去。


    傅憐見男人專注開車,放下心來,她癱坐在後座上,拿小手拍了拍熱乎乎的小臉,長歎了口氣,心裏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可算他馬的坐上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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