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這裏消失不見?”


    老嫗手托一枚青銅令箭,嘴中喃喃自語,目光洞察虛空,麵色驀然一動。


    “不好。”


    她翻手收起令箭,就想遠離此地。


    但身後傳來的聲音讓她僵立當場。


    “老婆婆,既然來了,何必著急走?”


    她轉過身,就見到雲層散去,一個神情淡然的青年手牽著一個臉色迷茫的女子站在後方。


    “你們是誰,為何要叫住老身?”


    老嫗一臉不解。


    方長淡淡一笑,說道:“老婆婆,你不是在找我們嗎?”


    老嫗搖頭道:“老身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老身隻是路過此處,如有打擾,還請見諒,告辭。”


    方長也不阻止,隻是說道:


    “我這人一向吃軟不吃硬,有人想安排我的人生,我便總想著去打碎這一切。


    紅線牽雖強,卻還不至於控製我的心智。


    我在此處等你,便是想要問個究竟。


    若是讓我稀裏糊塗的,哪怕遭受反噬,我也要與你等拚個兩敗俱傷。”


    老嫗終於不動了。


    她歎了口氣,轉過身看向方長道:


    “不愧是被紅線牽選中的人,老身也想知道是誰壞了事,將紅線牽之事告訴了你。”


    她很清楚,如果方長早知道紅線牽之事,那麽他絕不會當做什麽也沒發生一樣,還與如煙和平相處近五年,也不會任由紅線種下,直到最近突然暴發出來。


    畢竟若他真知道紅線牽的作用,不會如此平靜地與她說話。


    兩人沒有避諱如煙。


    但如煙卻是如聽天書,根本什麽都不明白。


    包括枕邊之人突然變成了飛天遁地的仙師,她更是驚恐大於驚喜。


    她印象中的方郎乃是才華橫溢,生性風流的書生,如今的方長讓她覺得陌生,甚至恐懼。


    她覺得自己的方郎或許早已死了,是被麵前這個仙師所占據了身體。


    “方郎,你們到底在說什麽?”


    她眼神希冀地看著方長,問道:


    “這一切都是夢嗎?”


    方長笑了笑,拍著她的手道:


    “閉上眼睛,就當這一切是個夢,醒來之後,一切都會變成原來的樣子。”


    他看出來如煙心中的恐懼,卻沒有強求她接受一切。


    如煙顫抖著閉上了眼,就覺意識進入一個溫暖的世界,那裏有光,有花,有她夢想中的小房子。


    方長公主抱著昏睡下去的如煙,朝老嫗道:


    “老婆婆,找個地方聊聊吧。”


    老嫗點點頭:“也好。”


    ……


    一處小山涼亭,經曆風雨,年久失修。


    方長和老嫗兩人落下,隨手一掃,灰塵盡去。


    “你們是誰?為何會找上我?”


    方長開門見山地問道。


    老嫗迴道:“老身乃是紅塵宗下紅塵使,不是我們找上了你,而是紅線牽選擇了你。”


    “紅線牽到底是什麽東西?”


    方長的鑒定術隻能給他基本信息,那種全知全能還做不到。


    老嫗卻是搖搖頭道:“老身答了你一個問題,你也該迴答老身一個問題才是。”


    方長沉默了會兒,點頭道:“你問吧。”


    老嫗道:“你是如何得知紅線牽之事,此乃我宗隱秘,除了紅塵使外,甚少人知曉。”


    方長張口就來:“紅線牽之名,我也隻是聽聞,不敢確定。那日我苦修多年的天眼終有小成,審視自身之時,無意中窺見。”


    說著,他眼中神光一閃,當場就對老嫗來了個鑒定術。


    老嫗渾身一個激靈,隻覺某種神秘的目光將她全身上下掃視了個遍,仿佛什麽隱私都泄露了去。


    原本還有些懷疑的她當場就震驚了。


    “這世間竟還有這等天眼秘術?”


    那種被人窺探全身,無所遁藏的感覺,實在太恐怖了,她心中本能地升起一股殺機,卻被她抑製下來。


    方長裝逼成功,順便窺探了老嫗的人物麵板信息,見其不過元嬰初期,連元嬰大圓滿都沒有,更是放下心來。


    他冷笑道:“世間之大,無奇不有,你們又能知道多少?


    若不是我有這等天眼秘術護身,怕是早就遭了你等算計。


    這紅線散發著不詳氣息,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不管怎麽樣,這筆賬,本人將來是要與你們紅塵宗清算的。”


    老嫗無法反駁。


    的確如此,天地之廣,即便是化神大修也無法窮盡天地奧妙,有這等天眼秘術,她沒聽過,也實屬正常。


    她隻能在心中暗叫倒黴。


    紅線牽這件秘寶煉製困難,一朝被人看破,效果就去了大半。


    若是再等些時間,待到情種深種,便是知曉紅線一事,也是不能自拔了,哪裏會像現在這樣質問她。


    她想了想,迴答起剛才方長的問題。


    “紅線牽乃是我紅塵宗秘術,尋世間癡男怨女苦苦糾纏的一縷情絲,三千情絲匯聚一根紅線,便能成就紅線牽秘寶。


    紅線牽能夠助人自尋良緣。


    這紅線牽原本是種在如煙小姐身上,如煙小姐選擇了你,紅線牽便同樣選擇了你。”


    方長搖搖頭道:“你這般隱瞞,我們很難談的下去啊。”


    “那紅線牽所成姻緣十有十悲的後果你是不是忘記說了?”


    老嫗麵色微變:“你怎麽會知道?”


    這幾乎是紅線牽的最大秘密之一了。


    美好的名字不能掩蓋其魔道秘術的本質。


    紅塵宗其實又被人稱為紅塵魔宗,隻不過因為十分低調,加上實力強大,沒有多少人願意招惹,這才名聲不顯。


    當然,就算很有名,方長也不一定知道。


    誰讓他不是本地人呢。


    但此刻方長卻裝的比誰都像。


    “你覺得我有這等強橫天眼,真是個無根基的人嗎?”


    “紅線牽到底是幹什麽用的,從實招來,否則今日過後,你便是紅塵宗最大的罪人。”


    方長不信廢了這麽大功夫煉製的紅線牽就是為了成就一段孽緣,一定還有他不知道的信息。


    老嫗也不是嚇大的。


    她神情轉冷道:“紅塵宗立宗萬年,還從未受過何人威脅。”


    方長頓了一下,卻是笑嗬嗬道:“別生氣嘛,老婆婆,我就跟你開個玩笑。


    來來,繼續。


    輪到你問了。”


    老嫗剛要張嘴,就發現識海靈覺瘋狂警示。


    “你在做什麽?”


    方長呀了一聲,無奈道:“被你發現了,你不願意與我說實話,我便隻好用自己的方式來問你了。”


    他伸手一招。


    上百道黑影升向天空,龐大的氣勢幾乎遮蔽了蒼穹。


    “三階屍傀儡?”


    老嫗不敢置信地看著天空那一個個麵無表情,渾身散發死寂氣息的屍傀儡。


    “怎麽會這麽多?!”


    便是精通傀儡一道的元嬰大修士,也不可能擁有這麽多三階傀儡。


    而且這不是別的傀儡類型,而是屍傀儡。


    這是極簡單的一種傀儡煉製方式,但對於材料要求卻是極高,想要煉製三階屍傀儡,起碼要四階也就是元嬰境界的肉身。


    上百具屍傀儡就代表上百個元嬰大修士的性命!


    這哪裏是什麽避世的元嬰,分明是隱藏的大魔王啊!


    他的手上到底沾染了多少同道性命。


    老嫗有點後悔如此大意了。


    早就知道紅線牽所選之人,無不是氣運深厚,福運綿長之人,不如此,無法承受紅線牽帶來的影響。


    但她實在沒想到這一次牽住的不是什麽大鱷魚,而是落入凡塵的神龍。


    這已經遠遠超過她的能力承受範圍之內。


    可方長不給她後悔的時間。


    他一向是個有禮貌的人,如果老嫗乖乖和他說實話,那他自然不會為難她。


    偏偏他給了威脅和警告後,她居然還不當一迴事,這就很過分了。


    他不要麵子的嘛。


    這上百屍傀儡都曾是跟隨方帖竹征戰多年的近衛隊,對於圍殺元嬰早啊有經驗,幾乎不用方長太多操作。


    因為它們本身就具有簡單的靈性,足以記住這種簡單粗暴的戰鬥方式。


    轟隆一聲!


    上百具傀儡就如同炮彈一般落下。


    上天入地,老嫗根本無處可躲。


    隻見她袖口一擺,一張粉紅絲帕就滴溜溜旋轉而出,好似一張華蓋將她護在下方。


    襲來的傀儡撞在絲帕的護體靈光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老嫗終於有了喘息之力,她手上掐訣,念念有詞,就見裙下無數粉紅色煙霧彌漫而出,遮蔽了視線。


    正是紅塵宗獨有靈術——紅塵迷障。


    一經施展,便仿佛被紅塵濁世所包圍,連神識都看不透,是極佳的隱身、逃遁靈術。


    老嫗根本沒打算和方長硬來。


    一是根本打不過。


    別說方長,就光是這些傀儡她都不是對手。


    元嬰境界和金丹境界卻有天大差距,但這個差距在百倍的數量下,就顯得有些不那麽大了。


    更別說旁邊還有個深不可測的同境界之人。


    二嘛,則是打得過也不能打。


    方長既被紅線牽所選中,便是應劫之人,她若是打壞了,紅線牽的主人的怒火她承受不起。


    那可是她的成道之途,任何企圖破壞之人,都是不死不休。


    而隨著紅塵迷障施展開來,原本氣勢洶洶的眾多傀儡就好似迷了路的無頭蒼蠅,失去了目標。


    老嫗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這紅塵迷障一向無往而不利,便是同境界的元嬰大修士麵對,想要驅散迷障尋得明路,也頗費功夫。


    而那時,她早已消失得無隱無蹤。


    就當她離開之時,一擊重拳襲來,而後便是百下千下,她麵前的法寶之光嘩啦一聲破碎。


    她本人也被重重打下了地。


    隻見原本迷了路的眾多傀儡這時候就好像開了透視一樣,竟無視了紅塵迷障的幹擾,每一下都重重打在她的周身護罩上。


    粉紅絲帕上多了一絲裂口。


    方長的笑聲傳來:“老婆婆,難道你忘了我還有天眼秘術?”


    就見方長眉心張開天魔之眼,開啟虛空視野,遠程操控傀儡攻擊,就好像組團推boss一樣。


    他隻需要操縱傀儡不斷上前攻擊,消耗boss的血量藍量。


    而他本身更是自帶複活點。


    那些被老嫗發狠打破的傀儡不用多會兒,就又完好無損,重新上陣。


    老嫗隻覺前後左右,麵對的傀儡不僅沒有越來越少,反而感覺越來越多。


    因為傀儡的配合越發默契,似乎在根據她的攻擊方式不斷成長。


    老嫗逐漸心生絕望。


    方長甚至沒有親自出手,隻憑借一些三階傀儡竟就將她逼到這個地步。


    傀儡攻勢愈發淩厲,轟鳴聲在群山中不斷響起。


    一座座山頭被打得直接塌陷下來,狂風卷起塵沙,無數大樹拔根而起,群獸奔逃而出。


    多虧此地人煙荒蕪,否則也不知多少人遭殃。


    老嫗隻覺體內法力一種難以想象的極限速度消耗著,突然一隻白玉般的手掌自虛空探出。


    “鎮獄罡氣!”


    無窮的力量打在粉紅絲帕上,老嫗隻覺一座大山壓了下來,原本就到極限的她再也支撐不住。


    法寶級別的絲帕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她本人更是口吐鮮血,體內法力被直接打散,元神還未來得及遁逃,就被封印。


    本人好似小雞仔一樣被一具傀儡夾在胳膊下,人事不省。


    “給你機會,你不要啊。”


    “老身是紅塵使者,守護紅塵渡劫之人,你傷了老身,便是與整個紅塵宗為敵。”


    老嫗迷迷糊糊地,本能地想要搬出背景來保全自己。


    方長笑了:“渡劫之人,說的是如煙嗎?”


    老嫗麵色一變:“你對我做了什麽?”


    這是她的秘密,哪裏會隨意說出來。


    方長眉心天魔之眼閃爍,淡淡道:


    “讓你能夠敞開心扉的小手段。”


    天魔神光落下,老嫗麵露掙紮之色,待到一顆魔種落入她的眉心識海中,更有一座滿是嗔怒的魔佛金身鎮壓而下,她的麵容反倒平靜下來。


    隻不過她臉上不時閃過的一絲痛苦掙紮,顯然還沒有屈服。


    “樹欲靜而風不止,我非此間客,隻想平平淡淡的借地修行,為什麽就這麽難呢?”


    方長喃喃自語道:


    “既然苟道留不住,那就讓我趁著還年輕,徹底瘋狂一把吧。”


    “我倒要看看,以我現在的實力,這天地間,還有幾人能攔得住我!”


    說著,他朝著天空招了招手,笑眯眯道:


    “瑤姬小姐姐,我可是女皇大人的記名弟子兼親侄女婿,到時候記得救我狗命哦。”


    也不管上麵有沒有人能聽見。


    方長就好像吃了顆定心丸。


    他一招手,將其他傀儡收了起來,隻剩下一具傀儡帶著陷入昏迷的老嫗。


    他自己則抱起如煙,隨意尋了個方向,飛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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