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剛剛醒過來的樓轍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的臉色有著蒼白,雖然世界是靜止的,但腦袋裏卻暈轉不停。對此,他晃了晃腦袋,然而這種酸脹感依舊沒有得到任何的緩解。


    等到眼睛睜開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並不在記憶所熟知的世界裏。


    曼陀羅妝的紅色地燙鋪陳在牛黃色的地麵。牆壁是少見的灰褐色,在視線的不遠處還擺放著牛皮沙發。


    沒有任何其他的動靜。他握了握拳頭,非常真實,確定這裏並不是死後的世界。但這裏太像人類的住所的,把它縮小個四五倍,就跟他以前租賃的房子有點像。


    精神依舊朦朦朧朧的,他隻記得下著瓢潑的大雨,身體像注入了鉛水一樣沉重。雨幕裏閃爍著車前燈,從車上下來的人想要帶走自己與波段淩。


    “沒錯!”樓轍記起來了,衝破雨幕的飛車停靠在了波段淩的位置。一個大塊頭從車門處走了下來,他的腳特別的大,魁梧的身子像一堵牆橫亙在波段淩的身前。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廢品區負責人潘德警官。現在我依照相關的拘禁條款,需要暫時地限製你們在全息世界的人生自由。”


    他的手舉起了自己的身份憑證,身後的隨從便開始將波段淩團團圍住。


    見狀,樓轍立刻掙脫了波段淩的手臂,從她的背部落到了地麵。


    雨浸沒了他的鞋墊。


    好像不管走到哪裏,他們都會被發現,跟那次雨林的行動前所未有的相似。


    也許,人生就是不斷的重蹈覆轍,他想。在踉蹌中,一步一步往大塊頭所在的位置靠近。


    “你要幹嘛?”


    他還記得波段淩繞到了他的身前,想要把他攔下。


    “走開。”他推開了阻攔在身前的夥伴,一意孤行了起來。


    潘德警官搖了搖頭。


    他很清楚這種過耗的身體,宛如風中殘燭一般,輕輕一吹就會熄滅的。


    雨嘩啦啦地下著,集結的電子信號顯示,這個少年就是他們想要找到的人。


    “安全拘役而已,不用太過緊張的。”潘德警官解釋道。


    “沒關係的,被逮捕的話,也可以暫時有個可以落腳的地方。”波段淩狠狠地拉住了樓轍的手臂,她的聲音像是在懇求。


    “我還可以保護你的。先別對我灰心好嗎?”說這話的時候,就像個急於證明自己的乖小孩。


    漸漸的,身體的表麵泛出了金色的光芒,他的眼睛像燭火一樣,點燃的時之砂在身形彈射的一刹那爆射而出。


    金光大作的場景打了潘德警官一個措手不及,他直接龍化了半隻手臂。


    預備在下一秒的激突中,站穩腳跟,他伸前了手臂,就好似一位棒球中的接球手。


    覆蓋可鱗片的肌膚表麵甚至可以在射燈下反映出光澤。


    “襲警可不是一件小事。”他的嘴裏嘟囔起來。


    還沒等到強敵嗜血的殺招,剛到跟前的男孩便在一刹那的恍惚中暈倒在了地上。


    微微上翻的眼白在視線中撲在了水堆裏。


    ……


    現在樓轍差不多都記了起來了,穿上了備好的拖鞋後便在室內走動了起來。屋外正下著暴風雪,這樣的天氣他一生都還沒有經曆過。


    “雪嗎?”樓轍想起了一些往事,那時候他才剛剛通過未人階段的第一輪測試,隨後被考官派遣到了梨花殿第九十九層的位置看守英靈殿。


    英靈殿在梨花殿的第一百層上搭建的,尖塔狀的建築裏,有著超過十二米的層高,像個古埃及的金字塔一樣,每一個展覽架上都擺放著先人們的靈牌。


    他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門口站崗,也就是所謂的守夜。他記得那一天也下著大雪。


    那時候他非常的迷茫,他在裏麵看到了名為林天一的靈牌,心裏不知為何產生了一股恐懼。那時他可怕鬼了,很害怕索命這一類事情的發生。


    自己的父親殺死了弟弟的父親,如果林澈長大了,應該也會有仇恨的念頭吧。


    隻是現在,他也成長了。


    不再害怕鬼怪了,如果存在鬼怪的話,那可都是其他人朝思暮想的親人或朋友吧。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分了神。


    “如果有人能夠見到泠的話,請你們不要怕他,他就是個大蠢蛋。”


    他對著上天祈禱著。


    “你終於醒了。”


    潘德從旁側的房間探出了頭。


    樓轍拔腿就要跑,就好像遲到被抓的學生,但他忘記自己已經畢業了。


    “嘿嘿,警官大人。”他尷尬地笑了笑。


    “看來做賊做久了,已經產生條件反射了。”他喝了一口水,向樓轍走了過來。


    “你可真會睡,不過考慮到你是個病人,倒也合情合理。”


    “真會睡?我睡了很久嗎?”


    潘德警官比出了三的手勢。


    “三天?不會是吧。”


    他還以為隻是一個半天的時間,但事實看起來並非如此。


    “你在多睡一些,你的公主可能眼淚都要留幹了。”


    他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那時候,你身上暴漲的氣四溢而出,激起的水珠上下亂串,我才剛說完襲警是違法的。你就猛然地衝了過來,嚇死我了。”


    潘德的嘴巴還沾了點芝麻屑,他剛剛吃了全麥的麵包,還沒來得及擦嘴。


    “波段淩呢?所以現在是什麽情況,您打算怎麽處置我們?”


    “她用我的波導錢囊,給你購置一些食物去了,已經去了挺久了,也差不多要迴來了。”


    潘德警官看了看門外。


    他並不是在留意波段淩的身影,而是害怕突然有高層來到自己的住所。


    奧丁安保總局聯係了潘德警官關於入侵者的相關情況,潘德還沒有迴應。


    他從來沒有接到如此隆重的電話,他沒想明白,平日裏高高在上的管轄人員會這麽看重如此平常的一次入侵嗎?


    就算把樓轍比做一隻螞蟻也不為過,此刻他正趴在桌麵上頂著潘德警官飼養的獨角仙,嘴裏不停地呱噪著:


    “哇塞,它晃了晃自己的尖角誒。太酷了,而且還是高貴的白色的。”


    “別用手碰它,它受到雲結塵的影響白化了,而且比一般的獨角仙更具有攻擊性。”


    潘德喝退了他試圖伸進的雙手。在他看來,這些舉動就像個小孩,對從未見過的新奇事物完全著迷,如果不是波段淩告訴了自己,他得了igaleev級的腎病,他完全想象不出來這個孩子是怎麽做到無憂無慮地活下來的。


    他迴憶起自己小時候得了威廉綜合症的情形,雖然在現在這個疾病早已經遠離自己了,但是他還是沒有忘記那段痛苦的過往。


    每天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想如何把這一天浪費幹淨,翻閱書籍的時候,總是在關心書裏麵的角色會以哪一種方式死去。


    人是會被潛移默化的,隻要你沉浸接觸過黑暗,你的心底總會有那麽一些自暴自棄的痕跡。


    在那時候,他隻想知道離開世界的方式哪一種是最不痛苦的,從來沒有考慮過,未來是否要繼續努力地活下去。


    沒過多久就有刺耳的敲門聲,波段淩進門的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的大英雄已經清醒過來了。


    等她再次把目光集中到床鋪上的時候,那個家夥已經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有些時候了。


    灰褐色的瞳仁像觀察天外來物一樣小心翼翼,從肩膀上垂落的白色背心,讓他露出了麥色的肩膀。


    “醒了是吧!還記得醒來是吧。”她不由得責怪道,見他沒有反應,又說,“幹嘛又是這幅色眯眯的模樣。”波段淩沒能在她的注視下支撐十秒,便抓緊時間製止他這種冒昧的舉措。


    “有你真好。”他露出了一個比冬日還溫暖的微笑,隨即從床上蹦了下來。


    “穿好衣服。”她受不了地大喊道,有時候他對這種小弟弟還真是沒招。


    “是雪!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厚的雪!”


    ……


    潘德警官的手臂揪住了樓轍的領口,將他丟迴到臥室,越發急促的敲門聲,讓原本鬆了一口氣的波段淩又緊張了起來。


    “客人可真多。”他自嘲了起來,這在以前是少有發生的。他沒有好氣地開了門,想給它重重的一拳。


    門口站著綠色的端口護衛士,該死,這群家夥,可總是陰魂不散。


    “你該不會也要說,讓那個人類的家夥逃跑了吧?”


    他扣上了紐扣,發出了一聲:“嗯”後,點了點頭,“拉美夫都搞不定的罪犯,來到我的地盤,我也搞砸了。聽起來不是非常符合邏輯嗎?”


    “熱感應監測數據最後在哪裏消失了?”


    “不清楚,拜葬崗發射雪花的時候,機械總是會有些不聽使喚。這你也是知道的。”


    “很好,你現在開始跟全息世界作對了是吧,忘記那些苦痛帶給你的感覺了。”端口護衛士說這話的時候就像在教訓一隻不懂得感恩的狗一樣。


    潘德警官的怒火已經到了極限的地步了。他的支端開始龍化,覆蓋了鱗片的肌膚發出刷刷的聲響。


    “我昨天剛剛迴憶過,隻是你反複提醒的模樣,讓我感到厭煩。”


    “喳”


    淺灰色的龍爪在一瞬間握住它那係統數據化的身軀,隨即在發力中,碎成了數據粉末。


    原本廢品區可從來沒有這麽多訪客,這都得益於樓上那兩個臭小鬼。


    潘德警官再次上了門閂。


    今天是休息日,他沒打算處理這些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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