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南方


    海上,炮聲隆隆,喊殺聲震天。整個海灣放眼所及,全是糾纏戰鬥著的船隻。


    ‘轟’


    借助風力,鐵製撞角碾碎一艘小船,又深深的撞進一艘百料海船腹中。即便早已做足了準備,但巨大的撞擊力依然讓船上的海盜們栽了個東倒西歪。


    “殺,殺啊!”


    一聲呐喊,率先爬起的鄭芝虎縱身向對方船上跳去。


    小船減緩了船隻的速度,使得撞角沒有足夠的動能來撞毀敵船。船頭撞角現已深深紮進了百料海船腹中,兩船已糾纏到一起。若不能盡快殺盡對方船員,幫助本船擺脫這艘已開始嚴重進水的海船,也許最後就是兩船同歸於盡的局麵。


    “殺!”


    刀光閃過,鮮血迸濺。


    才跳上敵船,悍勇的鄭芝虎就連斬兩名明軍水手。


    “殺啊!”


    受鄭芝虎勇猛的刺激,緊跟鄭芝虎身後,數十彪悍嗜血的海盜嚎叫著跳上敵船。他們高舉著各種奇形怪狀的兵器,與船上明軍廝殺到一起。一時間,兵刃撞擊聲和慘叫聲,頓時響作一片。


    眼見更多的海盜船隻,悍不畏死的衝了過來,福建總兵俞資皋沉沉的歎了口氣。


    這場仗他輸了。


    明明他是伏擊方,可俞資皋怎麽也沒想到,鄭芝龍竟然能糾集如此多的海盜船隻。海盜船不光數量已遠遠超過了他的福建水師主力,而且還瘋了一樣的悍不畏死。這仗已經沒法再打了,再打下去,他都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恨恨的望了鄭芝龍的旗艦一眼,俞諮皋艱難的開口:“撤!”


    隨著俞資皋的命令,撤退的旗號迅速掛上桅杆,撤退的號角響徹海麵。福建水師接令,忍痛放棄尚與海盜糾纏在一起的船隻,迅速向遠方退去。


    望著迅速脫離戰場揚帆遠去福建水師,鄭芝龍臉上露出了幾分苦笑。


    這一仗,他總算是打贏了。可損失慘重的他,戰略目標卻並未達成。


    天啟六年四月,鄭芝龍以為俞諮皋的福建水師主力已被他調往廣東,開始集結台灣所有戰船攻擊廈門。鄭芝龍要借福建水師離開的時間差打掉廈門許心素。


    鄭芝龍沒有想到,俞資皋看破了他的計劃。就在鄭芝龍的船隊攻擊廈門正緊時,俞諮皋的福建水師突然出現在戰場。俞資皋竟然是以廈門為誘餌在伏擊鄭芝龍。


    被逼上絕境的鄭芝龍以直屬船隊為先鋒,悍然發動了反擊。憑借直屬船隊的拚死一戰,憑借大量零散海盜來投,憑借遠超福建水師數量的海盜船,鄭芝龍最終逼退了福建水師。


    “哎!”看著海麵上仍在糾纏的船隻,鄭芝龍也忍不住歎息一聲。


    這一仗,他的核心船隊算是損傷慘重。雖憑借船隻數量優勢擊退了俞資皋,可他也無力再攻廈門。他必須馬上迴台灣修養生息才行。


    否則,一旦核心船隊損失過大,這些桀驁不馴的海盜隻怕會立馬反噬於他。對於這種可能,鄭芝龍是絕不敢掉以輕心的。


    “哎!”遙望廈門方向,鄭芝龍再歎一口氣。


    “阿鳳?”鄭芝龍伸手招過鄭芝鳳,低低的在他耳邊交代:“阿鳳,你安排人去見見許心素,我們同他,和談。”


    “和談?”鄭芝鳳身形一震,要不是他心思足夠深沉,隻怕會立即驚唿出聲。


    “對,馬上聯係許心素,和談。”


    鄭芝龍低低的重複聲,讓鄭芝鳳確定他的耳朵並未聽錯。


    不理鄭芝鳳的錯愕,眼睛盯著海麵上喊殺聲漸漸小去的各路海船,鄭芝龍輕輕的感慨一聲:“航路已斷數月,總不能繼續這樣斷下去啊?”


    聽到這句話,鄭芝鳳臉上露出恍然之色,看向鄭芝龍的眼神登時充滿了尊敬。


    自去年十二月十八芝成立,同許心素正式翻臉算起,大員、日本、馬尼拉海上這幾條主要的航線已中斷接近半年。這一仗過後,鄭芝龍短期內已無力再攻廈門。要是不與許心素和談,那長期缺乏貨物來源的鄭芝龍,很可能會引起大員(荷蘭)、日本、馬尼拉(西班牙)的不滿。真要出現那種情況,對鄭芝龍可不是什麽好事。


    “明白了,大哥。”鄭芝鳳麵現幾分屈辱,他以極低的聲音問道:“大哥,那給許心素的底線是?”


    “底線?”


    望著已逐漸恢複平靜的海麵,鄭芝龍臉上露出了一絲驕傲:“就按年前談的條件,可以許他自行到大員交易,但我們的貨源不許他再幹擾。”


    “啊?”鄭芝鳳這次忍不住低唿一聲。


    如此條件,許心素要肯接受,也就不會打這一仗了。鄭芝龍這是什麽意思?


    順著鄭芝龍的目光望向海麵,鄭芝鳳臉上恢複了平靜,心頭的自信迅速增長開來。


    “遵命,大哥。”


    此一時,彼一時。


    原先提這條件,許心素可能感覺是屈辱,但現在擊敗了福建水師的鄭芝龍,已經完全配的上這個條件了。


    倭患重來,金門遊擊戰敗、廣東水師戰敗、福建水師戰敗,大明沿海振動。大明新皇登基的消息尚未傳至沿海,一騎急報飛速傳向京城。


    貴州


    崎嶇的山路上,黑壓壓的人群似洪水般洶湧向前。


    人群中滑竿上,水西宣慰土司同知、自稱‘羅甸大王’的安邦彥麵露猙獰。


    不是說大明不行了嗎?


    不是說大明在那個遼東屢戰屢敗,連個奴隸都打不過,甚至都到了需要借用他們兒郎去平叛的地步嗎?


    可為什麽坐擁四十八部,子民上百萬,雄兵過十萬的大羅甸(水西),麵對沒落的大明,戰局竟然還越來越不利了呢?


    安邦彥怎麽也想不明白。


    自天啟二年二月,安邦彥起兵響應四川永寧宣撫使奢崇明叛亂,自稱‘羅甸大王’試圖建立‘大羅甸’起,水西土司已與明軍陸陸續續打了近5年。


    5年來,安邦彥不但沒能實現他攻占貴陽,建立大羅甸國的夢想,反而被明軍逐步壓迴了水西。


    安邦彥不服,安邦彥不相信明軍比他還能堅持。他要再攻貴陽,他要重建他的大羅甸。


    水西叛軍再攻貴陽,雲貴川三省震蕩,一騎急報飛奔京城。


    陝北


    天空中驕陽似火,田中禾苗枯焦。幹裂的黃土道上,衣衫破爛骨瘦如柴的難民,絡繹不絕的向遠方走去。他們要逃難,要離開家鄉去尋找那可能的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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