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小半個時辰,看著到現在都沒能好好說句話的信王殿下,張之際心中忍不住感到慶幸。


    幸虧他沒做任何拖延,在接到護衛傳話的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不管怎麽說,他張家今迴也算是第一個站到信王麵前的勳貴家族了。


    張之際是真沒想到,信王在勳貴中竟會有這麽大的影響力。


    看看,就這麽小半個時辰,就趕來了多少勳貴家的世子。


    像徐允真(定國公)、朱元晨(成國公)、朱國弼(保國公)、常元榮(鄭國公)……,這些和他一樣的國公家世子,都已紛紛趕了過來。那些低他們一級的侯府伯府世子,趕來的更是已多達十幾位。


    就算後麵沒有再趕來的人了,光已來的這些世子,就已經囊括了京城大半個勳貴圈子。而且還是屬於勳貴中最有實力的那一部分。


    幸虧沒多耽擱啊!這要真晚來個一時半會的,影響了與信王的關係,那……


    想到張維賢怒氣勃發的樣子,張之際不由打了個寒顫。


    “報,殿下,衛國公來訪。”


    護衛的稟報聲讓張之際嚇了一跳,更讓有些嘈雜的現場靜了下來。


    衛國公?


    護衛不會是漏了世子二字?


    各家世子盯著護衛,等待著護衛的補充。


    “衛國公親自來了?”


    驚訝的反問一句,朱由檢心中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現在到來的是各府世子,就算有些世子的年紀確實已經不小,但再怎麽算,他們也隻能算各府的年青一輩。他們前來,隻是表明各府願和信王府走得更近一步。


    衛國公鄧雲嵐親自前來,那性質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以鄧雲嵐的身份,他一人就足以代表整個衛國公府。他來,衛國公府就完全與信王府站到了一起,再無迴旋的餘地。


    如此孤注一擲的下注,可不太符合勳貴們的一貫習慣。


    數百年來,大明這些世襲勳貴,可一向沒有提前下重注的習慣。他們與國同休的身份,使得無論誰登上那個位子,隻要勳貴們不自己作死,那無論誰上位都對勳貴們影響不大。勳貴們根本就無需提前下重注。


    “稟殿下,衛國公正欲前往毛紡廠參觀,聽聞殿下到此,故特來拜會。”


    毛紡廠?


    聽到這個詞,朱由檢的神色一下變得凝重起來。


    這個老狐狸,這是打算趁勢來敲孤的竹杠嗎?


    不過,無論如何衛國公都是第一個上門的國公,就算是千金買馬骨,朱由檢也要給老狐狸一個最高待遇才行,要不誰還會再來投他。


    於是,即便再心不甘情不願,朱由檢還是大聲的吩咐:“來人,排開儀仗,孤要去親迎衛國公。”


    高起潛為他整理衣冠的時間裏,朱由檢咬著牙不住盤算:“孤要拿出多少股,才會顯得更有誠意?”


    毛紡廠!


    聽到這個詞,在場的各府世子中,除了張之際,其他人臉上都露出了然的微笑。


    英國公張維賢因執掌京營的關係,對信王的關係一向是小心了再小心。整個張家與信王打交道最多的,竟然還是擔任侍衛統領的張之度。


    當年各家接受遼東難民時,分配給張家的幾千難民,張家直接就安置到各處莊園和京營中需人的地方去了。區區幾千難民,對張家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麽負擔。張家也就沒拿難民去信王府換毛紡廠的股份。所以,張之際對毛紡廠的了解,一直隻停留在毛衣、圍巾等毛紡製品上。


    其他各家世子與張之際不同,他們家中換來的毛紡廠股份,現在已經拿到了少量的分紅。分紅銀兩雖然不多,但信王府發出的分紅卻成功引發了參股各府對毛紡廠的興趣。畢竟這是一個各府原先從未接觸過的行業。


    深入了解一番後,對毛紡行業的前(錢)景,各府都是一致看好。


    世上什麽行業最賺錢?


    最賺錢的當屬‘衣食住行’四個行當。


    毛紡行業,這是生生的在‘衣’這個行當中挖出了一大杯羹。而且在短期內,還是非常具有獨占性的一大杯羹,這讓各府怎能不眼紅?


    也就是毛紡產業是掌握在信王這位大明第一藩王手裏,背後還隱隱有著皇帝的影子。要是換做其他人在掌控,隻怕早就麻煩纏身,甚至家破人亡了。


    現在,天啟皇帝不醒人事、不進飲食已超過七天,眼見得大明就要變天了。天啟皇帝沒有子嗣,信王殿下大有乘勢化龍的希望。


    這個時間點,各府世子巴巴的衝到大興縣來等信王,不就是因為信王除了擁有大義的名份,手中還掌握著這麽一條閃著金光的大道。


    各家貼近信王,除了想得到從龍的那份傳統誘惑外,各府更是還想從信王口中得到一份承諾。


    一份信王準許他們在毛紡廠多參幾股,準許他們進入毛紡行業的承諾。


    如各府所料,信王殿下也清晰看到了自己的力量。


    信王殿下走大興縣這條線迴京,也明顯是意有所指。隻是大家都沒料到,衛國公鄧雲嵐竟然會親自跑來,並且直接把話掀到了明處。


    當然,這樣也好。有衛國公這不要臉的老狐狸打頭,各家也就不用再愁怎麽向信王開口的問題。隻要等信王殿下答應衛國公後,參照衛國公達成的標準,各家的利益就有了完全的保障。


    理清了這些彎彎繞,各家世子臉上的笑容都變得更濃了一些。


    可是,與各家世子想的不一樣。衛國公鄧雲嵐此時的心中,卻完全沒有考慮插手毛紡行業的問題。


    毛紡廠,真的隻是鄧雲嵐拿來拜會朱由檢所找的一個借口。


    天啟皇帝病重,信王化龍有望,鄧雲嵐心中並不感到開心。相反,確定這份信息後,鄧雲嵐心中還頗有些惴惴不安。


    鄧雲嵐與信王打的交道可不少,他們一起喝過酒,也一起吹過牛。鄧雲嵐自認對信王的脾氣算是摸得比較透。


    信王,可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主。


    不信,你看看平江伯,再看看武清候,最後再看看那個最倒黴的許顯純。得罪了信王,他們那個有好下場?


    鄧雲嵐誌向從來就不高,他最大的誌向,就是這一輩子過的開開心心就好。


    可問題是,他曾得罪過信王。


    拿遼東難民換毛紡廠股份就是他挑頭幹的。要是隻耍了信王一把也就罷了。可毛紡廠未來的前景多麽廣大啊!他挑頭換取毛紡廠股份,這不是從信王口袋裏生生向外掏錢嗎?


    要是信王一直忌恨此事,等將來化龍以後,找他的麻煩,他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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