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擲下手中斷裂的小玉梳,程秀峰抖擻精神、氣度高昂的大聲叫道:“來人啊,全軍…”


    “信王…避。”


    程秀峰命令才說了半截,就被海風中隱隱傳來的唿喊聲打斷了。


    “什麽聲音?”程秀峰煩躁的發出怒吼。


    是誰在亂喊信王?


    他才要發出攻擊對方座船的命令,現在喊什麽信王。要是讓巡防營官兵知道他們麵對的,是大明信王殿下,程秀峰也不知官兵中還有幾人能拿得起刀槍。


    畢竟這可是屬於謀反序列的大逆之罪啊!


    瞞還瞞不及呢,是誰他媽在胡叫亂喊?


    程秀峰的臉色明顯陰了下來。


    報信的親兵側耳聽了聽,萬分肯定的說道:“將主,這不是弟兄們喊的。弟兄們喊不出這麽大的聲音,也喊不了這麽整齊。”


    聞言臉色越發的陰沉,程秀峰一把把親兵推開,邁步直接走上了甲板。


    “信王出行,諸人迴避。”


    在甲板上,海風中傳來的聲音清楚了許多。聽清聲音的內容,程秀峰的臉色完全黑了下來。


    親兵說的不錯,對方的喊叫聲確實非常的整齊,聲音也異常的大。應該是經王府專業的儀仗訓練出來的。


    可恨啊。


    程秀峰狠狠的一跺腳,腦子開始飛速的旋轉。


    對方竟然如此的狡猾。


    他們這麽高調的行事,喊得整個船隊都聽的清清楚楚。這下巡防營上上下下的官兵們都知道明黃旗代表的是什麽了。


    這該怎麽辦?


    趁官兵們現在還是半信半疑的,直接開炮發起攻擊?


    順著聲音傳來方向,程秀峰手搭涼棚仔細觀察珍一號現在的位置。


    “他媽的。”


    程秀峰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以他的經驗,珍一號還遠未進入火炮攻擊的範圍。現在開炮隻能是純粹的浪費火藥。


    這麽遠,對方的喊聲還真夠響的。


    遲疑了一下,程秀峰大聲吼道:“傳令,先他媽給我堵住他們再說。”


    旗號翻飛,鼓聲響起,巡防營九艘戰船迅速相互靠攏,在珍一號前方形成一條鬆散的戰線。


    借助望遠鏡觀察到巡防營戰船的行動,沈壽堯臉上變得無比凝重。


    巡防營的九條戰船,以7艘10料船環繞著兩艘百料船,組成了一個頗有層次的戰陣。他們相互間的配合雖然顯得很是生疏,但大麵上還是完成了對珍一號航路的封鎖。


    望遠鏡掠過百料船的船頭,看到黑洞洞的炮口冷冷的指向前方,沈壽堯的心直接沉到了穀底。


    有7艘靈活的10料戰船進行遊擊騷擾,再有兩艘百料戰船借助大炮封鎖中央,他即便能借助望遠鏡先一步看清對方的調動,珍一號也完全找不到突破的機會。


    該怎麽辦?


    望著越來越近的珍一號,程秀峰滿是榮華富貴的心也慢慢提了起來。


    對方那整齊洪亮的叫聲,隨著珍一號的接近,聽的已越來越清晰。


    對方甲板上那嚴整的藩王儀仗,也越來越變得清晰可辨。


    猛然間,程秀峰耳邊隱隱聽到水手們那邊傳來一陣輕微的騷亂。水手們應該開始猜疑了。


    “開……”


    程秀峰立即就想發出開炮攻擊的命令。可不知怎的,他的嘴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般,死活就是發不出聲來。


    這一刻,在程秀峰心頭,大明那200多年的積威,向一座山一般把他壓得死死的。


    程秀峰忽然想起,公然攻擊大明藩王,這絕對是誅九族的罪名。


    要是萬一京城的聖上無事,或者將來並不是王爺登上了那個位子,那他可怎麽辦?


    珍一號距巡防營的戰線越來越近。


    沈壽堯捧著望遠鏡,還在不死心的搜索對方防線可能存在的微小漏洞。可惜,任他怎麽盤算,數量上的巨大差異也能抹殺掉他的一切努力。


    除了正麵硬衝,珍一號真的沒有其他機會了。


    打正麵?


    迴首看看己方嚴陣以待的少年隊,又看看對方百料船上那黑洞洞的炮口,沈壽堯心中一片哇涼哇涼的。


    信王殿下想的還是太簡單了。


    沈壽堯承認,要是在陸地上,單憑這30多名少年就能擊潰對麵的巡防營。


    問題是,現在是在海上。


    對方不需要非得上船,對方隻要破壞了珍一號,那他們就隻剩舉手投降和葬身大海這兩條路了。


    要是對方真敢公然攻擊信王座舟,沈壽堯感覺,他們的結局十之八九隻能是葬身大海。


    望著越來越近的巡防營戰線,沈壽堯暗暗下了決心:不能隻依仗信王名號,進行魯莽的衝擊。還是先撤到外麵,再重新尋找機會吧。


    剛要開口發令,沈壽堯就聽到桅杆上傳來宋老三驚恐的叫聲:“後方戰船追來了。”


    珍一號的後方遠處,幾片帆影慢慢出現。那是珍一號甩開的三艘30料戰船追來了。


    聽到宋老三的叫聲,沈壽堯感覺自己的腦袋就要炸了。


    前有阻截,後有追兵,怎麽辦?


    怎麽辦?


    “殿下,您不能上甲板。”


    楚天行寬厚的身形,堅定的堵住艙門一步不離。


    “是呀,是呀。殿下,有儀仗在就足夠了。您真沒必要親自露麵,那實在有點危險。”


    仔細的為朱由檢整理著身上的王服,高起潛也隨聲附和著。


    “這個時候,孤怎能不露麵?”朱由檢異常激動的叫道:“儀仗怎能代表的了孤?”


    “隻有孤真正出現在甲板上,才能震懾住那幫亂臣賊子,讓他們放棄不應有的心思,乖乖的讓開道路。”朱由檢氣勢高昂的大聲叫道。


    麵對朱由檢撲麵而來的威風和氣勢,楚天行毫不動搖。他依舊堅持自己的原則:“現在有危險,殿下您不能到甲板上去。”


    “楚大,你到底讓不讓?”


    朱由檢臉色漲得通紅,聲音也迅速冷了下來。


    微微躬身,維持著對朱由檢的禮節,楚天行連話都不再迴。他的身子如生了根一般,堵住艙門一動不動。


    死死的盯了楚天行一眼,搖著頭,朱由檢無奈的表示放棄。


    “好吧、好吧。孤怕了你了,楚大。孤不出去,行了吧?”


    煩悶的坐迴躺椅上,朱由檢無精打采的吩咐高起潛:“孤就不出去了,你去辦吧。事要辦不好,孤就扒了你的皮。”


    “是。”


    麵對朱由檢有氣無力的威脅,高起潛恭恭敬敬的應道:“殿下請放心,一切盡在殿下掌握之中,絕無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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