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由校心中,這次借錢確實是朝廷缺錢,是迫不得已真的向小五借錢。


    這次借錢的性質,與前次借錢造船那可完全不一樣。


    朱由校身為大哥,又貴為天子,不能多照顧兄弟,反而要從兄弟哪兒借錢,這讓朱由校感覺非常沒麵子。


    更何況,這次所需的還是這麽大的數目。


    而且,離他上次借錢造船也沒過多久,這連半年都還不夠呢!


    這短短的時間內,就再次向小五開口借錢,還是真真正正的借錢,這朱由校自己都感覺有些過意不去。


    他這不是把朝廷的財政危機,轉嫁到了小五身上嗎?


    小五這才多大啊!


    就算小五再有商業方麵的天賦,他這當大哥的也不能這麽算計親兄弟啊!


    話剛一挑破,朱由校心中就已是極度的後悔。


    “60萬?大哥,這個數字實在有些太多了。我實在拿不出這麽多啊?”朱由檢一臉為難的說道。


    “大哥,你也知道,咱們錢莊裏麵是有錢。


    可錢莊的錢都是別人寄存保管的。咱們要是挪用了,萬一人家恰好此時提錢,拿不出錢來,咱們錢莊的聲譽可就毀了。


    錢莊的聲譽要是毀了,以後可就再沒人敢到咱們的錢莊存錢了。那咱們的錢莊可就完了。”


    朱由檢一臉誠懇的把錢莊的難處說了出來。


    聽朱由檢說的在理,心中正極度後悔的朱由校不由的連連點頭。


    朕就知道,小五一下也拿出這麽多錢來。


    朱由校心中莫名輕鬆了幾分。


    親耳聽到朱由檢說拿不出60萬兩銀子,朱由校開始在心中默默的思索:


    看來60萬兩確實是超出小五的能力了,朕還是在宮中開支上,再想想辦法吧。


    說來奇怪,當聽到朱由檢拿不出60萬兩銀子,朱由校第一感覺並不是失望,他的心中反而是舒服了很多。


    “大哥,你需要60萬兩銀子做什麽?”朱由檢有些好奇的問道。


    大哥難道是準備造“勝利號”了嗎?


    朱由檢的心不由的砰砰亂跳。


    要真是準備建造“勝利號”,那他是一定要想辦法籌措到這筆錢。


    “幹什麽?”朱由校長歎一聲。


    “這不都是讓遼東老奴給鬧得。要不是老奴去攻擊寧遠,朕那需要這麽多錢來充當軍費。”


    幾天來,這60萬兩軍費已經鬧得朱由校煩心至極。聽到小五詢問,他也就趁機倒倒自己的苦水。


    “寧遠?寧遠不是還在打仗嗎?大哥這就要給寧遠送銀子去?”


    聽朱由校是在為寧遠準備銀子,朱由檢有些奇怪的問道。


    “什麽給寧遠送銀子?是準備給寧遠善後用。”朱由校苦笑一聲,隨口向朱由檢做著解釋。


    “要是能打贏老奴,這筆錢我們要拿來給寧遠守軍,作勞軍、撫恤和發犒賞的費用。要是打輸了……”


    話說到這裏,朱由校的聲音低了下來。


    “要是打輸了,寧遠就不需要這筆錢了。那這筆錢我們就必須要投到山海關,作為防禦山海關的軍費了。”


    原來這是大哥在為寧遠善後做的籌劃。


    雖然聽明白了朱由校借錢的用途,可朱由檢心中卻升起了幾分異樣的感覺。


    好像哪裏有些不對。


    這魏忠賢控製的朝廷,連60萬兩銀子也拿不出來嗎?


    朱由檢對此表示出深深的懷疑。


    老魏在耍什麽花招?


    看提到寧遠,朱由校的情緒不太高,朱由檢大聲叫道:“大哥,別擔心,寧遠這仗我們肯定會打贏的!”


    眼珠轉了轉,朱由檢開始琢磨:要真是為寧遠善後籌備物資,那這次還真是個不錯的機會呢。


    “大哥,咱們去寧遠勞軍和發犒賞,是直接發銀子,還是發物資。”朱由檢笑嘻嘻的問道。


    朱由檢在問話中,直接就把寧遠失敗的選項抹掉了。


    老奴能攻破寧遠?


    那絕不可能。


    朱由檢對此有絕對的信心。全大明也許隻有他有如此的信心。


    “大哥,要是勞軍和犒賞給他們發的是物資,那我有法子籌措。


    可要是勞軍犒賞必須直接發銀子,那我就沒有辦法了。”


    看到朱由校似乎不太明白,朱由檢向朱由校做出了進一步解釋。


    “寧遠勞軍怎麽可能全發銀子,當然是以發物資為主。怎麽,你真有法子?”被朱由檢必勝的信心所感染,朱由校也順著他的思路想了下去。


    發物資,就有辦法。看來,小五在商業方麵還真是有很高的天分啊!


    這麽大數額的物資,小五都能有辦法?


    朱由校滿懷希望的等待朱由檢迴答。


    “當然。”朱由檢臉上充滿了自信。


    “要是可以用物資頂銀子,那隻需要讓商人先把物資運到寧遠,迴頭咱們再給他們銀子就行了。”朱由檢笑嘻嘻的說道。


    “什麽?這、這不就是開中法嗎?”


    朱由校聽到朱由檢解決的方法,臉色瞬間落寞了下來。


    開中法,這個大明才停用了沒幾年的政策,朱由校知道的還是很清楚的。


    開中法,是大明開國後為了彌補邊塞運輸不便,更為了充盈邊塞軍用物資,而特意搞出得一種特殊政策。


    開中法同時也是大明鹽業的基本法。


    開中法,就是要商人把糧食、油等邊塞所需的物資,直接運到邊塞入庫,從邊塞換取特殊的憑證。


    商人再用這個憑證,到朝廷換取鹽引。


    這樣商人才能取得朝廷專賣物資-鹽的特許經營權。


    在大明想經銷食鹽,那你就必須向邊塞輸糧才行。隻有輸糧邊塞你才能拿到經銷食鹽的資格。


    這就是大明開中法的基本含義。


    開中法為大明建國後的邊塞穩定,作出了極大的貢獻。


    可惜,在這個政策執行了多年後,開中法慢慢變了味。


    在朝廷各個環節的拖延塞責下,大量商人給邊塞運完物資後,要麽遲遲拿不到應得的鹽引,要麽遲遲拿不到實物。


    而能快速拿到鹽引和實物的,都成了具有大背景大後台的內地坐商。在這種情況下,開中法變成導致大量的邊地商人虧本,甚至直接破產的惡法。


    有大量商人破產的負麵榜樣存在,誰還會再向邊塞運輸,大明的開中法也就變得名存實亡。


    萬曆四十五年,大明朝廷頒布了新的鹽法-綱運法。


    從那一年起,失去了基礎的開中法徹底消亡。


    現在朝廷要再說開中,因沒有基礎-鹽的存在,恐怕就根本不會有任何商人來接朝廷的活。


    這個情況,就連朱由校也是心知肚明。


    所以,一聽朱由檢說的是開中法,朱由校的臉瞬間就落寞下來。


    朱由校非常清楚,在現在的大明,開中法根本就行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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