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即便遭到後金騎兵的突襲,隻要明軍的騎兵勇敢的衝上去,明軍不一定會輸。


    可是,往往最混蛋的就是可是。


    “將主,我們中計了,快撤吧?”一個貼身家將湊到李承先身邊低聲說道。


    “你說什麽?”李承先大怒,他握緊刀柄的手上青筋一下暴起。要不是這是跟隨他多年家將,他直接就一刀劈了他。


    這個時候怎麽能撤,將旗一撤,那明軍肯定瞬間崩潰。


    “將主,您看看那得有多少騎兵才會有如此聲勢?城裏能頂這麽久又要安排多少人?為什麽韃子的弓箭手直到現在才出手?這明顯是韃子的計策,我們中計了。”那個家將一臉驚懼之色,幾句話說的又快又急。


    家將的連續問話重重的敲到李承先心上,“是啊,韃子的騎兵衝出的時機把握如此之準,明顯是早有準備,我是真的中計了。


    後金在耀州的守軍,絕不止一個牛錄。要是我們衝上去纏住了這批騎兵,韃子再有一支騎兵殺出,那我們鐵定全軍覆沒。”


    看到李承先的臉色變了又變,卻不再說話。那個家將直接伸手一拉李承先的馬頭,轉身向遠方退去。李承先一走,周圍的家丁親衛隨之而去。


    衝擊中的博爾晉時刻在觀察著四方。當博爾晉看到明軍騎兵的動向,嘴角露出勝利的微笑。


    “想走,哪有那麽容易。”博爾晉摸出一支鳴鏑,搭弓向李承先退走的方向射去。


    隨著箭響,後金騎兵中迅速分出一隊5、60人的小隊,全是一人三馬的配置,向李承先退去的方向追擊而去。


    耀州城下,隨著李承先將旗退走,明軍徹底崩潰了。微明的天色中,耀州城外頓時化作一片殺戮地獄。


    破口處,劉伯鏹從死人堆中撿起一支火槍。他很幸運,槍上的火繩還沒熄滅。


    劉伯鏹模仿明軍槍炮手的姿勢,將槍口指向密乎裏,狠狠的扣下了扳機。


    就是這個人帶人殺了他的全家。這個人的聲音,劉伯鏹做鬼也不會忘記。


    手中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來,劉伯鏹的火槍被震掉在地上。但他欣喜的發現,距他不足3步的那個韃子,也被他擊倒在地。


    不等劉伯鏹嘴角的笑容完全綻放,兩個劉伯鏹最親近的家丁,就一把將他撲倒在地。隨著箭隻入肉的聲音傳來,溫熱的血從劉伯鏹身上的家丁體內流出,迅速淌滿了劉伯鏹的胸膛。


    中箭的家丁拚盡最後一口氣叫道:“走,快……”人就再無聲息。


    悲憤的劉伯鏹還不明所以,就被其他家丁拖下破口,踉踉蹌蹌的被拖著向黑暗的田野裏跑去。


    看到周圍一片殺戮地獄,劉伯鏹這才明白,明軍竟然又敗了。


    麵對隻有3、400守軍的耀州,明軍竟然又敗了!!!


    劉伯鏹欲哭無淚。


    李承先逃得十分狼狽。


    李承先沒料到,後金騎兵竟會不管城下散亂的明軍。竟然會緊緊咬住他們不放。


    雖然李承先身後還有近200的騎兵,卻已在撤退中跑得散亂不堪。明明都聽出追兵人數並沒有優勢,但失去了心氣的隊伍,卻再無迴頭一戰的勇氣。


    追擊明軍的小股後金騎兵,卻也不敢追的太緊。他們畢竟人數太少,全靠大勝的餘威嚇得明軍不敢迴頭。


    若是真趕上了明軍,死鬥之下,後金騎兵還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後金騎兵很有自知之明,他們隻是像狼一樣尾隨著獵物前行,時不時的發出幾聲嘶吼,逼迫獵物不敢停留。


    追追逃逃間,柳河已經在望。


    “列陣。”


    柳河畔的魯之甲大聲的叫喊起來。


    看到遠處卷起的塵土,聽到傳來的急促蹄聲,魯之甲心中大感不祥。


    如此大股的蹄聲,這不可能是傳信的信騎。而蹄聲如此的雜亂,倒也不像是奔襲的敵人,更像潰敗的軍馬。


    “李承先難道敗了?”魯之甲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語。


    柳河岸邊,明軍的狀況也很不好。


    葦橋負重有限,為了搶時間,大批的輜重連夜才從對岸運送過來。河岸上現在亂七八糟的堆滿了各種輜重,留守的明軍勞累了一夜也都已經疲憊不堪。


    最麻煩的是,河岸邊太過泥濘,根本無法立寨。


    略作思索下,魯之甲隻好以輜重為牆,背水列陣。


    已經沒有時間在讓他猶豫了。


    遠遠地,看到勉強列陣的明軍,李承先總算鬆了一口氣。


    魯之甲已經有準備了,這真是太好了。


    自耀州一路敗逃迴來,十幾裏路一氣跑迴來,戰馬都已經跑得大汗淋漓了,就連家丁都有幾十人因馬力不濟而掉隊。


    能先在魯之甲這裏安全的休息一下、喘口氣,比什麽都強。此後無論是戰還是退,就聽魯之甲的吧。李承先已經完全失去戰鬥的方向。


    看到河畔已經列陣的明軍,後金騎兵慢慢減慢了速度,貿然衝擊有準備的兵陣那並不是什麽好主意。


    天已經大亮了。


    看著跳下馬,盔歪甲斜、狼狽不堪的李承先,魯之甲皺緊了眉頭。


    “魯兄,咱們中計了。”


    不等魯之甲詢問,李承先就一臉驚恐的大聲叫道。


    “哐”的一聲,李承先話音未落,就被魯之甲一腳踹倒在地。


    “蠢貨,”魯之甲一把抓住李承先的甲帶,壓低聲音嗬斥道。說著,魯之甲又狠狠的把他甩了出去。


    在地上翻滾幾下,李承先的臉上連續變幻了幾種顏色,人這才清醒過來。


    勉強恢複鎮靜的李承先,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他顧不上身上的泥汙,湊到魯之甲身邊把耀州城下發生的過程,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魯兄,劉伯鏹說的可能是真的,韃子四王子可能真的在耀州。我們還是趕快退吧!”


    “退?怎麽退?”魯之甲麵露譏誚之色,他指指身後葦橋,“就靠這條小橋,一退就是全軍崩潰的局麵。”


    “那,那可如何是好?”說這話的是一個麵色煞白的文官,明軍的隨行監軍錢英科。他是才隨輜重從對岸過來,才到就聽到如此可怕的消息,頓時驚得六神無主。


    魯之甲輕蔑的看了錢英科一眼,扭頭對李承先說道:“你快點收攏隊伍,盡量恢複體力和馬力。咱們隻能在這裏硬抗了。大帥就要來了,能撐到大帥趕來,咱們才能有一絲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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