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險、好險。”


    得到大殿上平安散朝的消息,朱由檢坐在書房給自己壓驚。


    此次是朱由檢的重大失誤,他嚴重低估了少年隊徒步長途行進,在大明所引發的轟動。(前次甲字隊從京城前往顏神鎮,是通過馬車調動的)


    這些完全參照近代軍隊訓練出的少年隊,與這個時代的大明完全不同。它就像一滴水銀掉入水中一樣,雖然都是液體,可兩者卻是格格不入,根本就不相溶。


    朱由檢接到少年隊行軍引起轟動的信息,他立即進宮做了補救。


    當時,朱由檢並不知道青州少年隊的消息是否傳到朱由校耳中,他隻能做最壞的打算。


    藩王私訓軍隊那可不是個小罪名,但為錢莊訓練點實驗性的護衛,應該是個很好的解釋吧?


    “大哥,我想這樣試試……”


    在長春宮,朱由檢抱著最壞的打算,把他的草原設想,向大哥朱由校合盤托出。在朱由檢的口中,少年隊的最終去向也修正為喜峰口貨棧。少年隊將在草原進行進一步的實戰實驗。


    “暈,又是因為這該死的藩王身份,我怎麽會如此大意。”朱由檢一邊向朱由校解說他的計劃,心中卻充滿濃濃的悔意。


    “好,太好了,小五你設想的真好。早就該這麽做了。”


    懊悔的朱由檢耳邊傳來朱由校大聲的誇獎聲。


    什麽情況?


    朱由檢有些蒙圈。


    大哥朱由校說的不是反話吧。朱由檢抬頭仔細觀察大哥的表情。


    朱由校卻根本沒有注意朱由檢的表情,他語氣振奮的問道:“小五,你的這訓練的法子能訓出戚家軍那樣的精銳嗎?”


    “大哥的模樣似乎說的不是反話,他是根本沒當迴事!這就好,這就好。”朱由檢心中長出一口氣。


    “當然。我設想中的軍隊,就算超不過戚家軍,最少也能和他們打個平手。”朱由檢傲然的說道。


    “太好了,”朱由校興奮的來迴走了數步。他才要說些什麽,又使勁的揮了揮手,大聲叫道:“小五,少年隊在草原的實戰結果,你要第一時間告訴朕。千萬不要拖延。”


    朱由校那興奮的表情,朱由檢至今不忘。


    朱由校真的是皇帝嗎?他真的會當皇帝嗎?


    大哥朱由校的表現,完全推翻了朱由檢前世有關皇帝的一切印象。


    皇帝不是一種極度自私的生物嗎?


    大哥怎麽一點都不像。


    大哥對他似乎沒有絲毫的防備。


    這樣的皇帝,這樣的朱由校,這樣的大哥!


    唉!


    真的好幸福!


    雖然搞定了大哥,但朱由檢依然還是提心吊膽的。


    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可不是大哥這種熱血青年。他們一旦盯了上來,那朱由檢的麻煩可就大了。


    隨著青州少年隊的傳說越來越多,竟然還冒出個敲登聞鼓的崔子忠。


    事後得到消息的朱由檢,雖然知道已經涉險過關,可朱由檢還是想去把那個叫崔子忠的庶吉士一把掐死。


    不知道你家小爺恨不得此事沒人提才好。你還敢敲登聞鼓,這不純是恨你家小爺不死嗎?


    對這個崔子忠,朱由檢簡直恨得牙根都癢癢。


    不過,登聞鼓響,崔子忠上殿說完就散朝,竟然什麽結果都沒有,這又讓朱由檢覺得莫名其妙的,就這麽結束了?好不真實啊!


    兩名大漢將軍將崔子忠一路押送(護送)至信王府。


    看著信王府的大門,崔子忠一臉的迷惑:“信王府,怎麽不是詔獄啊?”


    沒等崔子忠想明白,大漢將軍就將府門叫開,把文書遞了進去。


    看著手中的文書,朱由檢有些哭笑不得。


    古怪,太古怪了。這到底算怎麽迴事?送人來,竟然連文書都不是正式的公文。


    仔細翻閱手中的文書,朱由檢這才發現,這文書真的不是公文,它隻是崔子忠在大殿上的發言記錄。


    翻閱著記錄,朱由檢對崔子忠來了興趣。


    喲,這小子確實是個官場異類。


    崔子忠這個庶吉士,竟然不去研究怎麽拉關係升官,而去研究遼東戰事,太罕見了。看記錄所載,這小子還真的很有見地。


    “不錯,真的是個人才。”做出如此評價,朱由檢卻在心中輕輕的歎息了一聲。


    這個崔子忠是朱由檢到大明後,所見的第二個埋頭研究技術的士人(第一個是徐光啟)。泱泱大明一心當官的士人太多,可這種研究技術的士人卻實在太缺乏了。


    朱由檢抬頭看了看站在廳中發呆的崔子忠。


    “這小子好福氣啊,敲登聞鼓這麽大的事,竟然什麽處分都沒有,也就大哥才做得出。”


    大哥朱由校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不落文字,也不公開宣布,隻把崔子忠送到信王府,權當是貶到藩王皇莊受罰。


    “你叫崔子忠?”朱由檢按程序問了一句。


    “迴信王殿下話,下官正是崔子忠。”崔子忠心中一片黯然。


    他是被發配到信王府了嗎?未來果然一片黯淡。


    對敲登聞鼓的後果,崔子忠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殘酷現實的到來,他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你認識孤?”朱由檢有些好奇的問。


    “下官不認識王爺。”崔子忠無精打采的迴答,他實在沒精神迴答這麽簡單的問題。


    雖然不認識,但在京城中,這個年紀能穿黃色王服的少年,隻能是信王(尤其還是在信王府)。就算沒什麽精神,可崔子忠這點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


    看崔子忠的神態,朱由檢知道他心情不好。


    可以理解。


    在大明,官員被發配到藩王府,也就預示著他的政治生命已經完結。以後漫長的歲月,崔子忠可能真的隻能靠做研究來打發時間了。更讓人絕望的是,就算研究出什麽東西,朝廷一般也不會用。


    可崔子忠不知道,他並沒有被發配,他依然還是翰林院的庶吉士。崔子忠此次相當於是來信王府調研一下(避避風頭)。隻要調研結束,他還是可以迴去的。


    當然,這種內情,惡趣味的朱由檢並不打算告訴崔子忠。


    此行就當是對這小子的一次磨練吧!


    朱由檢善意的想,他絕不承認這是對崔子忠的報複。


    這小子就交給徐光啟好好調教調教吧!朱由檢很快確定了崔子忠的去向。


    青州少年事件就這樣消散在京城的煙雨中了,除了民間還有些傳聞,京城官場再無半點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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