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沒多久,鍾文便提出要迴家,雖然方幼儀已經從醫生那裏得到保證,隻要好好靜養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但她還是不放心,跟醫院再三確認之後才同意了鍾文的要求。


    這次車禍加上盤山公路那次的墜落事件,已經讓方幼儀對開車這件事情產生了根深蒂固的排斥,禍及鍾文,方幼儀的意思是兩人以後都不準再開車。對於這一點鍾文沒有任何異議,至少當著方幼儀的麵,她已經學會了“逆來順受”,全盤皆收。


    公司的事情暫時交給專業經理人來打理,鍾文隻需要安靜養病,方幼儀“無官一身輕”,整天變著法兒的給鍾文做補品,住院一個多月以來,鍾文終於知道了什麽是最難消受美人恩。


    鍾文不明白為什麽方幼儀總有辦法逼她吃下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為了早日脫離這種“我為魚肉”的境況鍾文才提出迴家養病。


    打開公寓的門,目睹了屋內的慘狀,方幼儀叫苦不迭,客廳裏幾扇大窗戶大喇喇地敞著,一個月的風沙肆虐,廳裏灰塵遍布。


    看到方幼儀皺著臉,一臉想死的表情,鍾文強忍著笑意,俯身撿起地上的散落的雜誌。


    “你就別在這裏添亂了……快迴屋裏躺著……”


    在方幼儀的堅持下,鍾文隻好乖乖迴屋裏躺著,自從她受傷以來,方幼儀越來越霸道,鍾文知道她有些自責,一心想要變強來保護她,每當方幼儀像個老母雞一樣張開翅膀跑在前麵為她上下周旋的時候鍾文總是苦笑,然後心底一片寧靜。


    方幼儀曾經問過她,能不能為了她放棄複仇,那時候她沒有迴答,今時今日,如果時間倒流,鍾文不確定能不能消除心裏深埋多年的恨,但至少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方幼儀。


    方幼儀手腳很快,一會的功夫,整間屋子煥然一新,她戴了防塵帽,係著圍裙,四仰八叉地倒在沙發裏,就在此時,門鈴響起,鍾文剛出院家裏便迎來了第一位客人。


    站在門邊的女孩手裏拎著一欄時新水果,眉眼彎彎,錯落有致的短發被風吹得向上翹起,方幼儀愣了愣,脫口而出,“蒂娜,你怎麽來了?”


    “反應這麽大……我好受傷啊……為什麽我不能來?”


    “……”


    方幼儀自知失言,忙讓她進屋,心內卻是五味雜陳,接連發生了這麽多事情,她忽然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蒂娜,隻愣愣地抱著水果發呆。


    “我去醫院看你們,結果被告知你們已經走了,鍾文的傷怎麽樣了?”


    “已經好多了,不過現在還要多休息……”


    蒂娜沒有接話,空氣裏有些小小的沉悶。


    “鍾文呢,我去看看她。”


    方幼儀跟著蒂娜上樓,笑吟吟地替她開門,鍾文倒是沒有方幼儀那麽驚訝,目光坦然。不管蒂娜多麽通情達理,這畢竟牽扯到她們的親人,方幼儀無法理解她此時此刻心中在想什麽,心中難免焦慮,生怕她們兩個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偏偏這姐妹兩個還要關起門來講話,方幼儀隻好守在門邊,準備隨時進去救援。


    很久蒂娜才出來,手裏拿著一個杯子,見她還是剛剛那副裝扮不禁莞爾,“你不去換衣服,呆在這裏幹嘛,怕我欺負鍾文?”


    方幼儀語塞,咧咧嘴算是迴應,蒂娜不理她,徑自接了水送給鍾文,方幼儀忙跟著進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像個偷聽丈夫跟人談話的小媳婦一樣撿了張椅子坐在一邊,低頭削蘋果。


    “我打算迴英國,後天就走。”


    方幼儀抬起頭來,“這麽急……”


    她想問為什麽,但是心中隱隱約約能猜到答案,換作是她也不想再呆在這個地方了吧。


    “對啊,趕不上你們的婚禮了,所以,我提前把禮物準備好了。”


    蒂娜從包裏拿出一副已經裝裱好的工筆素描,比一般的相框大一些,是鍾文和方幼儀的小像,很q,很可愛,畫中的兩人都穿著古代的新娘嫁衣,不同的是鍾文酷酷地站著,方幼儀狗急跳牆一樣跑著……


    “差別待遇……為什麽把我畫的那麽醜!”


    方幼儀抗議,蒂娜忽然壞壞一笑,“你是小p啊……”


    “……”


    “時間不早了,我還有點事情,你好好養傷吧。”


    蒂娜笑著起身,阻止了鍾文準備下床的動作,方幼儀送她出門,終於還是沒忍住,“你不要恨鍾文……”


    蒂娜微微一怔,沉思幾秒鍾才對方幼儀說道,“我比你更清楚十幾年前的事情……因果循環,沒什麽可抱怨的……”


    聽了她的話,方幼儀心內一陣難過,凱瑟琳的事情她並不後悔,但麵對蒂娜的歎息,方幼儀心中感慨萬千。


    “對了,我爸爸的醫療費是你付的吧?”


    方幼儀點點頭,無論如何他都是鍾文的父親,他已經一無所有,方幼儀不想讓鍾文留下任何遺憾。


    “爸爸已經迴英國了,他在那邊還有點小生意,安度晚年應該沒有問題……”說到此處,蒂


    娜調皮一笑,“這一點我隻告訴你了,不準告訴鍾文哦。”


    方幼儀了然一笑,蒂娜端詳方幼儀片刻,歎了口氣,給了方幼儀一個擁抱,“你不用自責……沒有你,情況隻會更糟……謝謝。”


    蒂娜的到來讓方幼儀心中傷感,豈料剛迴屋就看到鍾文吊著手臂坐在電腦前,“哎呀,你怎麽這麽不聽話,要是碰著了怎麽辦啊!”


    鍾文見她動怒,見好就收,招招手喚她過來,方幼儀見她笑得奸詐,滿腹狐疑地走過去一瞧,鍾文剛剛是在……訂機票?


    …………


    “總經理,xx地產的王老板邀請您去參加xxx商城的落成儀式。”


    “推掉。”


    “下午兩點分區銷售經理的視頻會議……”


    “推掉。”


    “這是財務部關於……”


    “推掉。”


    “……”


    女助理無措地盯著辦公桌後臉色陰鬱的人,猶豫很久終於再次鼓起勇氣,“鍾董的電話……”


    “推掉!”


    小助理退出以後,邵謙煩躁地扯扯領帶,鍾文這家夥,頂著受傷的名義,舒舒服服做她的甩手掌櫃,自己可就慘了,臨危受命,麵對這麽一堆爛攤子不說,上一次匆匆別過,他就再也沒有見過蒂娜的影子。


    第十五次“委婉”地拒絕了董事長的電話,小助理委屈地都快哭出來了,才來公司不久就要做這種甩老板麵子的事情,邵經理真不是人!


    伺候鍾文吃過午飯,方幼儀做了水果拚盤,鑽進鍾文的被窩裏,拿著平板,邊吃邊看電影。


    一上午的時間鍾文不停地打電話,耳邊的嘟嘟聲未間斷過,方幼儀不耐煩地瞥了鍾文一眼,從最初的那一句“給我接邵經理”到後來簡單的“邵謙呢?”三個字,鍾文難得這麽語重心長,一臉高深莫測的笑容,再次被拒以後,方幼儀忍不住出聲了,“有什麽急事不能明天再說,你沒聽到人家小姑娘都快被你整哭了?”


    方幼儀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滿足地歎息一聲,“給你們這些奴隸主做助理真慘……”


    鍾文收了手機,挨著方幼儀躺下,沒受傷的那隻手不老實地鑽進方幼儀睡衣裏,方幼儀開始的時候不理她,後來被她摸出了火,忍不住哼哼唧唧,渾身抖個不停,平板也抓不住了,大火燒身卻又顧及她的傷口不敢真的用力推她,恩恩啊啊了好久鍾文才心滿意足的收手。


    鍾文憐惜地親親她的額頭,方幼儀喘了好久,憤憤不平,“你真不是個人!”


    鍾文把受傷的那隻手搭在方幼儀肚子上,趴在方幼儀肩窩處閉上眼睛。


    方幼儀罵罵咧咧,末了卻冒出一句,“晚上想吃點什麽?”


    “噓,睡覺。”


    “幹嘛?”


    “睡好了覺才有精神迎接貴客。”


    方幼儀還想再問,感覺到鍾文唿吸平順,忍了下去,閉上眼睛,一個下午的時光悄然而逝。


    方幼儀是被一陣頑強不屈,周而複始的門鈴活生生吵醒的,鍾文還在沉睡,也許是前段時間太累了,也許是受傷之人容易疲勞,休養了一段時日,鍾文的睡眠比之前明顯好了很多,夜裏也不再失眠,像今天這麽大的動靜居然沒有吵醒她。


    方幼儀急忙下樓,在監視器裏看到邵謙那張臉時還在疑惑,好端端的他跑來幹什麽,誰知剛開門,那男人就像旋風一樣卷了進來,大聲嚷嚷,“鍾文那個混蛋在哪呢?”


    “罵誰呢,你?”


    方幼儀不爽,邵謙直接把她當空氣,一疊聲地亂叫鍾文的名字,方幼儀怒了,“你喊什麽,她在睡覺呢!”


    邵謙聞言,大步朝樓上走,方幼儀不樂意了,擋在前麵不準他上樓,邵謙像是忍了很久,瞪大眼睛,氣急敗壞道,“方幼儀,你給我安靜一點!”


    “該住口的人是你!”


    樓上忽然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鍾文邁著悠閑的步子緩緩布下台階,莫名其妙,邵謙的氣勢一下子弱了,指著手機短信低聲問道,“她人呢?”


    方幼儀看得目瞪口呆,這男人剛剛還一副要跟人拚命的模樣,現在卻像被挑了筋的老虎,什麽威風也沒了……


    她老婆就是厲害啊,瞧瞧這氣勢,雖然斷了一隻手,還是一樣的女王範兒,一開口就折了邵謙的脊梁骨啊……


    “走了……”


    “去哪了?”


    鍾文不慌不忙地走到方幼儀麵前,替她整整衣領,理順長發,邵謙急了,“你倒是說話啊!”


    鍾文看了看手上的繃帶,一臉為難,“我這次受傷,恐怕短時間內沒辦法迴公司了……”


    “沒關係,公司裏有我呢!一切事情,我來處理!”


    “我剛接手公司,人心不穩,很多事情我不放心……”


    “不必擔心,我每天都來跟你匯報一天的工作不就好了!”


    “英國那邊……”


    “我在那邊很有人緣,幾個董事都是我的老朋友,一切好商量!”


    “你上次提到的帶薪休假?”


    “我隨便說說而已,這話你也當真!”


    鍾文終於滿意地點點頭,“她要迴英國,明天上午的機票。”


    對話進行到這裏方幼儀總算猜出了兩人口中的“她”是指誰,邵謙一屁股坐到沙發裏,睜著雙眼,目光空茫。


    沉默了片刻,邵謙忽然想起什麽似的,飛快地播了一串號碼,可惜那航班的最後一張機票已於半個小時之前售出,雪上加霜的是當天飛往英國的班次全部空票。


    方幼儀打量了他片刻,看向鍾文時,後者輕輕點了點頭,她這才搞清楚這是怎麽迴事,原來邵謙喜歡蒂娜!


    一個大男人垂頭喪氣地陷進沙發裏可不是一件雅觀的事情,可對麵的男子卻讓人感到一陣莫名的動容,方幼儀平日裏見到的他一直都掛著雅痞的笑容,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難得見他如此落魄。


    坐了一會功夫,邵謙忽然起身,大步向外走,看起來頗有些迷茫,鍾文忽然開口叫住了他,“我有一個朋友剛好定了一張去英國的票……隻是他忽然改主意了……”


    邵謙忽然轉頭看向她,鍾文淡定道,“是不是同一個航班就不清楚了……”


    方幼儀納悶,明明就是同一個航班……


    邵謙走後,鍾文摟著一頭霧水的方幼儀詢問,“今天晚飯吃什麽?”


    方幼儀不解,鍾文剛剛明明還說要邵謙幫他處理公司事務,怎麽一轉眼又給他放假。


    鍾文無所謂地笑笑,“留住他還不容易,不過,我要他感激我一輩子……”


    惡魔……


    天氣很悶,烏雲籠罩,似乎要下雨,機場等候的間隙,蒂娜煩躁地摘下耳機,一直灑脫不羈的她忽然無法忍受這片刻的嘈雜,連日來發生的一切,即使淡然如她還是會感到難過和壓抑,雖然鍾文並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但母親的行為讓她感到十分失望。


    “是你?”


    對麵的男子忽然放下了手裏的報紙,露出一張熟悉的麵孔,蒂娜微微吃驚,疑惑地看向他,邵謙收起報紙,自然而然地走過去,寒暄問好。


    蒂娜中途輟學,大學沒有念完就扛著畫板四處旅行,與邵謙第一次見麵是在學校組織的一次野外活動當中,也許是被蒂娜與生俱來的灑脫吸引,一向吊兒郎當被稱為“大眾情人”的男孩子居然對她一見鍾情……


    然而,蒂娜的身邊從不缺少男孩子……


    蒂娜不喜歡家裏的氣氛,大學時期就有了一套屬於自己的小公寓,對於邵謙,蒂娜跟他並沒有很深的交集。


    但——


    常常會遇到他,在公寓陽台上,學校的林蔭道,畫室的窗邊,後來聽說他進了父親的公司以後蒂娜還覺得奇怪,這個人似乎無處不在……


    她還記得自己旅行歸來在公司麵前曾經碰見過他,那時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有什麽話要對自己說,但是在看到蒂娜身後的男子時忽然沉默了,那之後也常常會見到他,彼此寒暄,也曾相約出去遊玩,但後來都因為自己的飄忽不定而不了了之。


    思緒萬千,蒂娜的注意力重新放迴麵前的男子身上時,忽然聽到一聲突兀的發問,“表情這麽認真?在想男朋友?”


    蒂娜微微一愣,下意識地迴答,“前男友都是幾個月以前的事情了。”她有些無奈,完全沒有注意到邵謙眼裏的亮光,恰好此時,大廳響起催促乘客登機的廣播……


    蒂娜見他起身,好奇道,“同一班?”


    邵謙晃了晃手裏的登機牌,“是啊。”


    蒂娜湊近看了看,再次驚訝,“這麽巧,我們的座位居然挨著。”


    邵謙迴之一笑,走到她麵前,伸出一隻手,那樣認真的表情忽然讓蒂娜產生了片刻的恍惚,心中隱隱有個猜想卻不敢肯定。


    “走吧。”


    被緊握著拉起身的刹那,蒂娜心中微微吃驚,當年那個青澀的男孩,如今已經變成高大成熟的男子了。


    兩人緩緩朝前走去,邊走邊聊,蒂娜的目光時不時落在身旁的男子身上,而邵謙,雖然麵上雲淡風輕,但握在身側的一隻手還是泄露了內心的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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