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沐陽屛仍是沒有任何異議就點了點頭,“好。”


    君小沫很滿意這男人這麽好說話,長得帥還好說話,這樣的男人才是世間極品,“那……這樣我們應該也算是朋友了吧?如果是朋友,你就不能違背道義,不能去我父王那裏告狀!”


    說完她眨了眨眼,巴巴地盯著那個麵無表情的男人:答應吧,答應吧!


    沐陽屛有些好笑地看著她,“郡主,要我答應也可以,但是以後你不能再這樣偷跑出去。”頓了頓,他又補充一句,“這樣很危險。如果遇上什麽歹徒,你怎麽辦?”


    “好,你說的對,我不會再亂跑了!”


    以後跑之前一定先跟這個男人報備一聲,免得姬落那個見鬼的再強行扣留不讓她走。


    一路上,君小沫有說有笑,跟剛才在那農戶家裏的模樣判若兩人。


    沐陽屛把她送迴了端王府,因為是頭一個晚上,所以他徹夜未眠守著她。


    ……


    君小沫第二天醒來就說想進宮,“沐陽屛,你陪我一會兒去!”


    “小沫,別胡鬧。”端王爺忍不住蹙眉嗬斥,“陽屏昨晚一整晚都沒有睡,你要進宮就找別人陪著,讓他迴去好好休息一下。”


    這孩子對小沫的確是用心良苦。


    其實最初他也覺得這個想法有些不靠譜,不過現在看來,一個相貌堂堂又武功高強的男子,還能這樣關心愛護小沫,還有什麽不可以的?


    就算小沫現在年紀小,等稍稍長大一些,嫁給這樣的男人也是她的福氣!


    “王爺,我沒事。”沐陽屛一本正經地開口,“既然郡主想去,我自然有責任保護好她。”


    “別啊,你昨晚一直沒休息,那現在還是迴去休息吧。”


    君小沫朝他擺了擺手,“大白天的,而且我又是去皇宮,不會有事的,放心吧。”


    “那我送郡主去皇宮,到了宮門口,再迴去。”


    “……那好吧。”


    君小沫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答應了。一來是看他這麽堅持不好拂了他的意,二來其實她也挺怕大白天被人追殺的,畢竟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最重要的是,其實皇宮和大將軍府邸也不是很遠,如果送她的話,他還是很快就能迴去。


    君寒宵和龍薇看著他們的背影,良久才收迴視線。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女兒跟這小子挺配的?”


    “當初好像是你說女兒還小,不宜考慮這些事情的吧?”


    “那當初確實是還小啊!”君寒宵瞪了她一眼,這女人,非得揪著他說過的話不放。


    “王爺,難道你所謂的當初不是幾天之前嗎?難道我們的女兒一瞬間又長了幾歲?”


    “……”


    君寒宵哼了一聲,不想繼續搭理她了,這女人這麽多年還是喜歡占這些口頭上的便宜,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龍薇笑眯眯地遞了杯茶給他,“喏,消消火,肝火太旺對身體不好。”


    “還不是被你氣的!”


    “所以我這不是將功補過來了?”


    君小沫走到皇宮裏,本來是打算找君遙遙的,可是問過之後才知道遙遙姐姐也出去了。


    別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她卻很清楚,所謂的出去了還不就是找林二公子去了?


    這年頭,女人都靠不住,朋友也都靠不住!


    她歎了口氣,在禦花園裏閑逛幾圈,看著鬱鬱蔥蔥的花草,頭一迴覺得自己生活一團糟。


    她到底是怎麽變成這個樣子的?


    過去十幾年的時間,她過的多麽無憂無慮啊,可是自從碰到姬落以後,她就好像把什麽事情都經曆了一遍,被人追殺、被人下藥不算、還被人奪走了初吻,甚至任勞任怨幹了這麽多她以前從來沒做過的事情……


    就算她不想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姬落對她來說確實就是與眾不同的。


    起碼她絕對不會接受青樓裏隨便的一個小倌來親她,若是那樣,她會直接把他們打得滿地找牙。就算她同樣不會見死不救,可即便救了,她也隻會把他們扔在一個地方,然後離開。


    “小沫。”


    身後傳來君風暖的聲音,驀地拉迴了她的思緒,轉過去笑吟吟地喚了一聲,“風暖姐姐!”


    “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君風暖在她身旁的草地上坐下,“遙遙不在皇宮裏,想必又是去找靖宣了。我正好迴來看母後和兮兮,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你。”


    “風暖姐姐……”君小沫有些羨慕地看著她,“我最近看到你的笑容,都覺得你好像浸在蜜罐裏了,怎麽這麽甜?”


    君風暖盡管知道她是真心實意說這句話,還是不免有些紅了臉,“因為我每天都很高興。”你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怎麽,從來無憂無慮的君小沫,你有什麽煩惱嗎?”


    “風暖姐姐以前喜歡太傅的時候……沒有成親的時候,會不會很辛苦?”


    君風暖愣了愣,這丫頭怎麽會突然跟她說起這個?


    她搖頭微笑,“其實並沒有很辛苦。我喜歡太傅很多年,喜歡的我覺得隻要能看到他,就是一種幸福,怎麽可能會辛苦呢?後來父王和母後也對我很寬容,他們寧可冒著被天下人議論的風險,也還是把我嫁給了太傅,我一點都不辛苦。”


    “小沫,你知不知道,有時候喜歡一個人也是一種幸福?”


    【有時候喜歡一個人,也是一種幸福。】


    或許是風暖姐姐的幸福太偉大,又或許是太傅身邊從來沒有別人,所以才會這麽幸福?


    君小沫看到她成熟韻味的笑容,忍不住想問,若是十年來都看到太傅身邊有一個別人,若是太傅從來不愛她,若是最後沒有得到,是不是還會這麽幸福?


    可是這些話她終是沒有問出口。


    因為沒有如果,所以即便是風暖姐姐,也迴答不了自己這些問題。


    在草地上坐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天快黑的時候,君風暖準備迴林府,君小沫才跟著她一塊兒出宮。


    可是還沒走到端王府,整個人就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此時此刻,她不會再懷裏自己是不是被下藥,因為她覺得自己肯定就是被下藥了!


    心痛的感覺無以複加的蔓延襲來,一陣陣的鈍痛比從前更猛烈、更蝕骨,像是要把她整個人吞噬了一般,痛得她連路也走不穩。


    好不容易撐到了君風暖離開,君小沫終於忍不住慢慢彎下了腰,就這麽毫無形象地蹲在大街上,雙手緊緊捂著胸口的地方。


    不敢讓父王和母後知道,不敢讓他們擔心,所以她也不敢讓風暖姐姐知道。


    怎麽辦?難道她就隻能待在這大街上一直等到自己心痛的感覺褪去嗎?


    找姬落……


    腦子裏一遍遍地迴放著這個念頭,對,沒錯,隻要找到姬落,隻要能時時刻刻看著他,她就不會有那種心痛的感覺了,快去找他!


    可是這樣的念頭卻無法控製她的心,無法控製她的身體,無法讓她挪動腳步。


    她不想再看到他了。


    好不容易才從那個地方逃出來,她怎麽可能再迴去找他?難道要再一次自取其辱嗎?


    不,絕度不去找他。


    君小沫艱難地撐著地麵試圖站起來,察覺到四周紛紛投過來的目光,她蒼白的臉蛋上揚起一抹笑容,“沒事,我沒事……”


    搖了搖頭,便一步步挪動著朝著一邊的牆角走過去。


    可是走了兩步,身體就止不住晃了一下。


    她以為自己會就這麽摔倒在地上,形象全無,可就在她軟綿綿即將到低的瞬間,一雙大掌攔在了她的腰間,才險險避開和地麵的親密接觸。


    “郡主!”


    沐陽屛擔憂地看著懷裏的人,“怎麽樣?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還是受什麽傷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身上統統檢查了一遍,沒有看到傷痕,這才慢慢放下心來,“不是受傷,那是哪裏出了問題?”頓了一下,又連忙道,“罷了,我先帶你迴端王府,你撐一下!”


    “不……”


    君小沫本來一直累的不想出聲,可是一聽到他說端王府,立刻就製止了他,小手緊緊攥著他的袖子,幾乎是哀求著道:“不去端王府,不迴去。沐陽屛……帶我去你家好不好?你把我藏起來,等我……等我好一些的時候,再迴去,好不好?”


    “郡主,你這個樣子,王爺和王妃有必要知道你的情況。”


    “我不要。”君小沫連忙搖頭,“你帶我去醫館也可以,但是不要迴王府。如果你不答應的話,就別碰我,我可以自己走,或者……我就留在這個地方。”


    她臉色虛弱幾乎要昏厥,可眼中的神色又堅定的瘮人。


    沐陽屛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良久,才點了點頭,“好,我先帶你去醫館。如果有病就治病,治完了就帶你迴家,好不好?”


    君小沫的手這才從他袖子上慢慢鬆開,“好,迴家……”


    她任由男人把她橫抱起來,大步流星地朝著醫館的方向走過去。


    君小沫無力地靠在他肩上,腦子裏閃過的卻是另一種畫麵……


    男人的側臉無疑是俊美的,即便是正臉,雖然不比姬落那種美得驚天動地的妖孽,卻也是英俊端正讓人一眼看去就會感慨其容貌的。


    隻是君小沫這麽盯著他,卻無法產生往日那種對美男欣喜的感覺。


    她懷疑自己壞了,腦子壞了,心也壞了。


    心髒傳來的疼痛感把她整個人都折磨壞了,所以才會滿滿的隻能想姬落一個人……


    沐陽屛皺著眉頭把她抱進醫館,直喊大夫,直到大夫過來給她把脈的時候,才安靜下來。


    “怎麽樣?”


    不知不覺中,他斂下唿吸,小心翼翼地問。


    大夫看著病床上那女子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珠直冒的樣子,才勉強忍住自己想說“沒事”的衝動,“公主,依老朽行醫多年的經驗,這位姑娘應該是沒有什麽問題……但是,看她這麽痛苦……老朽懷疑,她還是有問題的。”


    “廢話少說!”


    沐陽屛厲聲一喝,“說重點!”


    君小沫還從沒見過它這麽兇巴巴的樣子,從來這男人都是麵無表情的,沒想到發起火來也會這麽可怕。拽了拽他的袖子,“算了,你別為難大夫,他肯定不知道我是怎麽了。”君小沫兀自笑了笑,聽姬落那些仇家叫他魔頭,就該知道魔頭即便是下藥,也不會這麽容易解。


    隻是不確定,這藥究竟是不是他下的。


    或許確定,隻是她不願意承認……


    “公子,實在是抱歉啊!”大夫一看這兩人就知道他們身份不凡,可他沒辦法就是沒辦法,就算現在來的是天王老子,他也沒辦法啊!


    “老朽醫術不精,還望公子恕罪!”


    “好了沐陽屛,帶我迴家吧。”


    ……


    天色已經黑了,姬落獨自一人在院子裏站了很久,隻是始終沒等到那個他以為會來的人。


    這些日子,她每晚都會過來,即便是在昨晚、在剛才,他還確信她一定會再次過來。


    可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推移,他突然開始懷疑自己這份篤定了。


    忍不住離開院子出去,大步流星地朝著端王府的方向過去。


    她不可能不來的,大概……可能是出了什麽事,所以耽擱了,或者阻擋了她的行程。


    是她父王不準,還是那個誰誰誰的兒子看的太緊所以她跑不出來?


    對,應該是這種可能性。


    昨晚不也是這樣嗎?她不也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跑出來的嗎?


    可是為什麽,現在他還是這麽擔心?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姬落想了很久才想明白,或許是因為她昨晚跟他吵架了,所以他有些緊張她今晚不會再來。畢竟按照她這麽倔強的性子,也不是沒有可能……


    君小沫這麽倔強,或許寧可忍受一些身體上疼痛也不會再來找他。這樣的認知讓他整個人都抑鬱暴躁起來。


    但是這一次,他卻沒有想出任何原因。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裏出了問題,才會這麽不對勁……


    夜探端王府,隻是出乎意料地,那間熟悉的院子裏,漆黑一片。


    那一刻,姬落的身形微微晃了晃。


    隻是很快他就想到了一種情況,現在天色已經黑了,這個時辰,說不準她是睡了呢?


    姬落看了一眼周圍的形勢,從高高的屋簷上落在她的院子裏,在門口停頓了一瞬,便沒有猶豫地推門走了進去。


    熟悉均勻的唿吸聲並沒有如預期那般傳入耳膜,寂寥的安靜仿佛在嘲笑他的自欺欺人。


    她不在。


    如果她迴去找他,通常會走的隻有那一條路,不會就這麽錯過。


    姬落的視線緩緩掃過她的房間,胸口仿佛被人抽走了什麽東西,空落落的。


    其實也有可能,她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所以故意走了岔路呢?


    這也是一種可能性。


    姬落懷抱著那點僅有的期望,迴到那農戶的家裏,站在院子裏整整兩個時辰,沒有動靜。


    ……


    君小沫很慶幸自己迴王府的時候沒有被發現,或許是因為她和沐陽屛在一起,所以父王這兩天似乎對她很放心的樣子,也沒有刻意關注她的行蹤,隻是有時候會問問沐陽屛。


    男人把她放到床上,見她還是一副死去活來的樣子,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小沫,外麵的大夫畢竟不比太醫,你為什麽要瞞著王爺?不如還是把這件事告訴王爺,讓王爺給你宣個太醫來看看吧?”


    “不用了,我躺躺就好了。”君小沫虛弱地搖搖頭,“沐陽屛,你答應過我的,這件事不會告訴我父王,不能趁著我不知道的時候偷偷跑去告狀,知道嗎?”


    “……”


    男人沒有答話,君小沫不免有些緊張,“沐……”


    “知道了。”沐陽屛淡淡地打斷她的話,“我去給你倒杯水來,你躺著別動。”


    他對這樣的她顯得束手無策,原本隻是礙於她的身份才會聽她的照顧她,可是在昨晚之後似乎又對她有所改觀,她維護了一個妄圖輕薄她的男人,還讓他瞞著不能告訴她的父王。還有今天,她寧可獨自一人承受這樣的痛苦,也不肯告訴她父王她受到了什麽樣的傷害。


    或許,她真的跟他想象中有所出入——至少不是表麵那樣。


    一杯水下肚,君小沫身上的疼痛稍稍有所緩解,躺在那裏休息了一會兒,開口道:“沐陽屛,你也休息會兒吧。昨晚就一晚沒睡,如果今晚還不睡,我怕你會雷到撐不下去。”


    故意調笑的語氣讓男人皺了皺眉。


    “從前打仗的時候,三天三夜不睡覺是很正常的事。現在這樣根本不算什麽,小沫放心。”


    君小沫恩了一聲,“可現在不是打仗啊,你為了國家不睡覺也就算了,要是為了照顧我也弄得那麽辛苦,那我多過意不去?”她指了指房間裏那張長榻,“在那兒躺會兒吧,反正都在一個房間裏,不用擔心我的安全,有人進來你自然就知道了……”


    很短暫的猶豫之後,沐陽屛便搖頭拒絕了,“真的沒關係,不能因為這個壞了小沫清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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