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的門“吱呀”一聲打開。


    從裏麵走出來的是一身淡漠的帝王,身後跟著一臉嚴肅的君寒宵。


    君寒宵進宮是為了那日君墨影讓他查的事,可是遍尋整個皇宮,並沒有出現什麽詭異的地方或者人員調動,這也就是說,那個神秘人並沒有在皇宮裏有任何安排。


    然而這也恰恰是君墨影覺得最不對勁的地方。


    若是沒有任何目的,那神秘人為何要設計引他出宮?


    可若是有目的,影月和寒宵已經排查了整個皇宮也沒有找到不尋常之處,又是為何?


    還是說,他們找的方向一開始就出現了問題?


    這個答案,他們不得而知,隻能繼續去查。


    兩人一路無言,走到禦花園的拐角處正要分開,張進在這個時候走了過來。


    “皇上,端王爺。”


    君寒宵跟他點了點頭就告退了。


    君墨影一邊朝著某個方向走去,一邊問張進:“什麽事?”


    張進看了一眼這似乎不是往夢央宮的方向,微微詫異了一下。不過他也沒有多問,直接道:“皇上猜得沒錯,皇後確實派了人來大理寺偷她想要的東西。隻是那人應該不是皇後直接派出的,而是經由右相派來的。”


    君墨影隻聽他這番話就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是皇後派去的,那還好對付。可若是那個老狐狸,這麽多年的官場生涯,手底下籠絡的門客不知多少,隨便找一個武林高手絕對不在話下……


    “所以東西被他們拿走了,但是人卻沒抓住,是這個意思嗎?”


    “是,微臣辦事不利,低估了對手,還請皇上責罰!”


    君墨影沉默著沒有說話,走了很長的一段,張進驀然發現這似乎是去夢依宮的路。


    皇上是打算去找皇後?


    這個疑問剛剛出現在心頭,君墨影就涼涼地說了一句:“他們大概忘了,麗妃還沒死。”


    所以就算把東西偷了也沒用,這種證供,想要多少他們都有。


    張進頓時明白了帝王的意思,眉色一喜:“是,臣明白了!”


    君墨影低低地“恩”了一聲,“這次完事之後,就把麗妃他們按照律法處置了,不必再拖著。”否則被皇後滅口也是遲早的事。與其如此,還不如讓他們徹底解脫。


    頓了頓,他又凝著眉心補充道:“這是最後一次機會,江湖上的人你自己去找。若是再失敗,右相那邊一定會有所察覺,到時候你就自己看著辦吧!”


    末了,嫌棄地看了他一眼。


    張進摸了摸鼻子,好吧,他承認自己辦事不利被鄙視了。


    君墨影走到夢依宮門口停了下來,迴頭吩咐道:“你不必跟著了,迴去吧。”


    他連李德通也沒有帶,獨自一人走進夢依宮,外頭的人說要進去稟報也被他阻止了。


    院子裏,翠兒看到他來,臉色驀地就白了一下。


    真不是她自己嚇自己,要知道皇上平日裏是不會來夢依宮的,哪兒那麽巧,今日出了夢央宮那小畜生的事,皇上就出現了?!


    “奴婢參見皇上,皇上吉祥。”


    君墨影把她無視了個徹底,隨便指了個奴才就道:“讓皇後出來。”


    翠兒就這麽不尷不尬地跪在地上,臉上血色一絲絲褪盡,完全處於一種不知所措的狀態。


    皇後聽人說帝王駕臨的時候,心跳也漏了一拍。


    雖然她可以安撫翠兒、威脅翠兒,可是她每每都覺得自己在帝王麵前是無所遁形的,似乎隻要經由那雙犀利的眼睛,無論她做了什麽甚至在想什麽都能被洞穿。


    調整了一下麵部表情,走出門去,溫婉素淨的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臣妾參見皇上。”


    “你這兒的狗奴才剛剛做了什麽事,你清楚嗎?”


    連皇後的麵子他也沒有給,冷冷地問了這麽一句,也沒說讓她不必多禮。


    皇後的笑容僵了僵,“不知皇上說的是什麽事?”她的臉上透過一抹迷茫的無辜,微微抿唇,仿佛她真的對這件事一無所知一樣,“是哪個奴才在外麵犯了什麽事嗎?”


    翠兒心裏頓時咯噔一下,雖然她早就知道自己要做替罪羊,可是聽到皇後問出這兩個問題的時候,還是不免覺得心寒。打那小畜生的事情也就罷了,隻要小畜生沒死,皇上應該也不至於會要她的命。


    可是剛才皇後要她去做的那件事,若是被發現了,隻怕抄家滅族亦不能解皇上心頭之恨啊!


    想起那絲絹畫上的內容,翠兒跪在地上垂下了頭,眼中流露的神色略顯複雜。


    皇後究竟想幹什麽,明知道那樣的流言不能代表什麽,為什麽還要這麽做……


    “既然皇後說不知道,那朕就姑且信你一次。”君墨影冷冷扔下一句,盡管心裏十分確定皇後是知道這件事的。若非早有預謀,火狐這麽聰明的物種,怎麽可能輕易被人抓住毒打?


    寒涼的目光落在翠兒身上,看得翠兒明明驚懼至極,卻又害怕得忘了移開視線。


    “皇後你說,擅自動了朕的東西,該當何罪?”


    翠兒渾身一震,擅動禦用之物,死罪!


    她毫不懷疑皇後會說出那兩個字,到時候她就真的要為那小畜生償命了!


    “皇上——!”一聲急吼,翠兒爬到君墨影跟前,“奴婢知道錯了,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皇後怒斥:“翠兒,你到底做了什麽事惹皇上生氣了?”她蹙眉,“你動了皇上的東西?”


    該幫的時候,皇後還是要幫著翠兒的。


    於是翠兒狠狠搖頭,眼淚撲簌撲簌地往下掉,“奴婢沒有啊,娘娘!娘娘您幫奴婢跟皇上解釋解釋好不好,奴婢真的不知道那小……小狐狸是皇貴妃養的。奴婢隻是想起曾經皇上下過禁令,皇宮裏是不準出現那種東西的,所以奴婢才會讓人把那小狐狸處理掉啊!”


    她看著皇後麵無表情的臉,完全摸不透皇後心裏在想什麽,心裏的希望一寸寸消失。


    隻好改為去求君墨影,雙手似乎想要抓傷那龍袍的邊角,可又懾於帝王的威嚴不敢真的動手,哭喊道:“皇上您相信奴婢,若是知道那是皇貴妃的小狐狸,奴婢絕對不會這麽做的!”


    君墨影蹙著眉,目光嫌惡地掃過她似乎就要碰到他龍袍的手,翠兒毫不懷疑,要是她剛才沒忍住伸手碰了,帝王會直接把她的手給打斷!


    這樣的感覺太讓人窒息……


    在她抽泣聲不斷的過程中,君墨影冷冷地笑了一聲:“可你已經做了。”


    不帶絲毫情緒的視線淡漠如水,像是沒有什麽東西能夠進入他的眼底,翠兒心口狠狠一顫,“皇上,求求您看在冬陽及時趕到救下了小狐狸的份上,饒過奴婢這一次吧!雖然奴婢大錯特錯,奴婢不該擅自動了皇貴妃的小狐狸,可是……可是不知者無罪,而且最後奴婢收手及時並沒有釀成大錯,求皇上……求皇上饒過奴婢這一次,奴婢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


    “不知者無罪?”君墨影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一般,湛湛黑眸中的嘲諷幾乎要溢出來,一字一句從喉骨中蹦出來反問,“誰給你的自信,恩?”


    什麽叫沒有釀成大錯?讓他的女人難過就是大錯!


    但凡小東西掉一滴眼淚,那就是這狗奴才賠上十條命也不夠償的!


    她甚至應該慶幸,當時小東西並沒有哭,否則他絕對不會站在這裏跟她多廢半句話!


    “你口口聲聲說那火狐是皇貴妃養的,是不是就想說明,那不是朕的東西,所以你可以膽大包天地去動?”君墨影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動機,薄唇噙著凜然的肅殺,“那朕不妨告訴你,火狐是朕親手獵的,也是朕親手送給皇貴妃的。如今你動了禦賜之物,和你直接動了朕的東西,你覺得有差別?”


    翠兒艱澀地咽了口口水,一時竟無言以對。


    “皇上……”她臉色慘白,最終也隻說出一句,“奴婢知錯,但是奴婢真的不知道……”


    君墨影嘴角的弧度更甚,笑意卻不達眼底,整個人都顯得冷漠而寒徹,如同這冬日飛雪。


    “朕雖然從未在宮裏撤銷過這條禁令,但是宮裏的事大多一傳十十傳百,夢央宮養了隻火狐的事隻怕宮裏半數以上的人都知道。你現在告訴朕你不知道,你覺得朕會信?”


    “不是的皇上,奴婢……”


    “皇上!”皇後終於忍不住出聲,要是再這樣下去,皇上這是打算要翠兒的命?


    “皇後又有話說?”


    “臣妾知道皇上偏愛皇貴妃,也知道小狐狸是皇上送給皇貴妃的東西,所以臣妾不否認,這件事情確實是翠兒的錯。”她誠誠懇懇地道,“可是皇上,小狐狸沒有死不是嗎?難道您真打算為了一隻小狐狸就要翠兒的命嗎?雖然翠兒隻是個丫頭,可她……到底也是自小照顧臣妾長大的,難道她一條命還抵不上那小狐狸所受的傷?”


    “翠兒對皇後來說很重要,就像小狐狸對我來說一樣很重要!”


    女子清冷的聲音在宮門口響起,一時院中的眾人全部循聲望去。


    夢言踏進門來,“並非是翠兒的命不如我的小狐狸,隻不過在我這裏,小狐狸的地位絕對不會比翠兒輕那麽一分一毫!”


    她冷眼掃過眾人,唯有在看到院中那一襲明黃的身影時,目光才逐漸柔和下來。


    與之相同的是,帝王原本滿身冷冽站在那裏,卻在看到她進來的時候,眼底微微一軟。


    大多數人都沉浸在方才的驚悸中沒有迴過神來,可是皇後卻是那位數不多的將兩人的反應盡收眼底之人,她在心底一遍遍冷笑,夢言就這麽好,隻消看一眼就能這麽高興麽?


    “你怎麽來了?”待夢言走到麵前,君墨影低聲問了一句。


    夢言眨了眨眼,本想說她已經找到證人證明翠兒並非無辜,毒打小狐狸的事根本是早有預謀,可是話到嘴邊,突然又覺得事情似乎沒有那麽簡單。


    翠兒敢這麽做,必定是皇後指使。


    可皇後之所以要這麽做,應該不隻是想找她的小狐狸泄憤吧?就算再恨她,也不至於做出這麽無聊的事才對。這裏麵肯定還有什麽其他的陰謀……


    眼波微微一轉,她抬眸笑道:“我來的目的當然跟你一樣啊。”


    言下之意,就是來找翠兒算賬的。


    君墨影點了點頭,溫暖的大掌把她冷冰冰的小手握了起來,兩人並肩而立,氣質出塵,天作之合,不知恍惚了誰的眼。


    皇後的兩隻手緊緊絞在一起,嘴唇凍得有些發紫,她強迫自己鎮定地看著夢言,不可避免地也會看到一旁的帝王,“所以皇貴妃現在想怎麽辦?”


    “噢,簡單啊。”夢言挑了挑眉,滿臉都是不知所謂的笑,看得皇後直想衝過去捏死她!


    “既然翠兒對你和小狐狸對我一樣重要,那隻要翠兒把小狐狸今天挨的那些也挨一遍,這件事就算暫時掀過去了。”


    暫時掀過去?!


    皇後閉了閉眼,冷笑聲不可抑製地從齒縫間溢出,“什麽叫在暫時?難道皇貴妃日後再想起這件事的時候,還打算再把本宮的丫頭打一頓?”


    她甚至顧不得帝王在場就這麽出言諷刺,實在夢言這女人太可惡,一言一行都在挑釁她!


    是不是她這個皇後在夢言眼裏早就算不得什麽了?!


    “皇後娘娘,你怎麽能這麽說呢?”夢言誇張地輕唿一聲,垂在身側被人握住的手突然就緊了緊,她微微側目,就看到身旁的男人蹙眉瞪了她一眼。


    迴了他一個訕訕的眼神,她的言辭間卻仍是毫無顧忌,“無緣無故找茬兒這種事我從來都是不屑做的,之所以用了暫時這個詞,當然是因為某些事情還存在不確定性。”


    她淡笑嫣然,輕吐字句:“比如說,我的小狐狸往後因為今日之事留下點什麽後遺症,那當然得翠兒來負責啊。還有麽,大概就是……翠兒或許早就知道了小狐狸是我養的,卻故意設計把我的小狐狸打了一頓。這種情況可是很嚴重的,欺君之罪、明知故犯,嘖……”


    話音剛落,皇後和翠兒的臉色皆是一變。


    皇後緊緊凝視著她,想要從她臉上的神色中看出一絲端倪,可最終還是隻看到她如同假麵一般的笑,其他的什麽也沒有。


    “翠兒已經說了她不是故意的!”皇後急怒攻心,像是為了證明什麽似的揚高聲調吼了一句,“要是早知道是皇貴妃的東西,翠兒如何敢動?誰不知道這皇宮裏皇上最護的就是你,難不成翠兒她是不要命了自己找死嗎?”


    夢言撇撇嘴,有些人自己找死那還真說不定。


    後宮的女人果然個個都這麽會裝,當初還以為皇後是一隻無害的貓,原來隻是劣根性還沒有完全被激發,現在本性暴露之後,照樣和當初的華妃麗妃沒什麽區別。


    不對,應該說更恐怖了,瞧瞧這表情拿捏的,若不是她來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或許還真要被這樣的演技迷惑了呢。


    “一個丫頭當然不會自己找死。”


    對於皇後的話,夢言隻迴了這麽意味不明的一句。


    或許別人不懂,可是皇後卻清清楚楚——翠兒不會自己找死,所以背後一定有人指使。


    嗬……這個女人,當著皇上的麵還敢擺出這麽一副高姿態,果然是囂張到骨子裏了!


    夢言隻當看不見那道淩厲的視線,笑眯眯地問君墨影,“皇上覺得這樣處置妥當嗎?”


    現在倒是想起他這個皇上了?


    君墨影涼颼颼地睨了她一眼,剛才還說這麽起勁,現在跟他這兒來裝腔作勢,這壞東西!


    夢言雖然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她的臉皮一向厚慣了,所以淡定地決定無視。


    可就在下一秒,手心裏卻驀地被人撓了一下,那滋味微妙得她差點繃不住那張平靜的臉,秀氣的眉毛微微一擰,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對著男人狠狠齜了齜牙,用眼神恐嚇他。


    壞男人!


    君墨影挑了挑眉,默默無視,嚴肅地對皇後和翠兒道:“就照皇貴妃說的辦吧。”


    皇後無時無刻不注意著兩人的動靜,自然也將他們“眉來眼去”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心髒像是被人遏住了一樣,緊得發疼。尤其是當帝王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濃重的嘲諷和無力感溢滿了她的全身,鋪天蓋地的怨氣與怒火襲來,幾乎將她淹沒,同時也讓她手足無措。


    “皇後。”


    “是,臣妾在……”


    “翠兒的刑罰就在你宮裏執行,也讓其他奴才好好看看,以儆效尤!至於另外幾個對火狐動手的狗奴才全都送到刑房,每人五十個板子,然後扔出宮去自生自滅!”


    皇後的心一寸寒過一寸,看了看翠兒已經傻愣愣卻還略帶祈求的表情,她猛地收迴視線,而後深深吸了口氣,才道:“是,臣妾遵旨。”


    君墨影拉著夢言出去的時候,夢言還有點不大樂意。要是她自己不盯著,皇後給月兒打板子的放水怎麽辦呀?


    君墨影捏了捏她嘟著小嘴的臉,好笑地道:“誰又惹你了?”


    “除了你還有誰敢?”夢言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你幹嘛急著拉我走啊,萬一皇後偏袒翠兒,那我的小狐狸不是虧大發了?”


    男人低低一笑,卻道:“不會的,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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