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憐汐楞楞地不知如何迴答帝王的問題的時候,夢央宮外頭突然急急忙忙走進來一個小太監,在路過憐汐身邊的時候,迴頭瞟了她一眼,意味不明,然後對著帝王恭敬行禮。


    “怎麽,有人招了?”


    那些被抓的黑衣人都是硬骨頭,輕易不肯招供,所以此刻來迴報,肯定是帶了好消息來。


    “迴皇上,是!”那小太監支吾了一聲,道:“他們說,這一切都是和夢鳴宮一個叫憐汐的宮女串通好的——隻要看到火光,他們就殺進去,裝作要搶東西的樣子,可實際上,他們那些人隻是為了聲東擊西,主要目的還是從夢央宮劫走淺貴妃。”


    這些話,在君墨影的腦子裏閃過了幾百遍,因為要將憐汐定罪,這是唯一的辦法。


    雖然這些話,連他自己也不信。


    很明顯,憐汐一個人不可能找到這麽多武功高強的殺手來。


    如果是在母後的幫助下找到那麽多殺手還說得過去,可現在連母後也不知道這件事。


    更何況,這件事還牽涉到了莫少淵。若隻是憐汐一個人的陰謀詭計,莫少淵又是如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得知這件事並且帶他去將人找到的?


    所以必然是有人找上了憐汐。


    包括上一次落花醉的事也是如此——否則的話,憐汐不可能活到現在,早在中了落花醉的時候就該死了。


    不過現在,他並不在乎這些事。


    憐汐有罪,這就夠了,現在要將她定罪,易如反掌,就算是母後也不能說什麽。


    既然她背後那個人選擇將她推出來當替罪羔羊,那他也樂得成全。


    雖然這一點他同樣不是很明白——既然那些黑衣人都是死士,在可以不供出任何人的情況下,為何要把憐汐拖下水?


    要說那幕後之人跟憐汐有仇的話,也不像,否則上一次就不會把落花醉的解藥給她……


    “不是這樣的!”憐汐慘叫一聲,指著那小太監,“你說謊!他們都在說謊!”


    她撲倒著幾乎是爬到了帝王跟前,“皇上,您相信奴婢,不是這樣的……他們說的不是真的……姑母,您跟皇上說,奴婢不會做這種事的呀……”


    太後震驚不已的思緒被憐汐的哭喊聲拉迴,可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帝王淡漠冰冷的聲音就已響起,“母後不必說了,憐汐謀害貴妃已是不可扭轉的事實,無可辯駁。如此罪大惡極之人,朕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他揚手示意:“來人,將憐汐拖下去,三日後,午門處斬!”


    “不——!”憐汐歇斯底裏的一聲嘶吼,如同瀕死的困獸。


    太後當場軟了腿,幸而君墨影及時將她扶住,她才沒有跌倒。


    然而君墨影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話,卻讓她連心都死了,求情的話再也說不出半句。


    “母後,憐汐是您的女兒吧?”


    太後全身僵硬,不可置信地抬頭看著帝王眼底蓄滿嘲諷的樣子,整個人如墜冰窖,凍得她全身寒氣上湧,猛地打了個寒顫。


    “母後怎麽這樣看著朕?”


    太後的目光所及之處,就是帝王薄唇輕掀,一字一頓吐出普通卻又無情的字句的模樣。


    她的大腦是停止運行的,雖然心中早有懷疑,覺得帝王可能已經知道了一些什麽,可如今就這樣當著她的麵被赤*裸*裸地揭發出來,還是讓她難以承受,心髒幾乎要跳出喉口。


    “皇上在胡言亂語些什麽東西?”


    她勉強彎唇一笑,“哀家確實對汐兒這孩子疼愛了些,今日皇上要殺她,哀家也確實想要求情。可無論如何,皇上也不該以這樣惡毒的方式懷疑哀家,不是嗎?難道對於自己的侄女,哀家不希望她死,有錯嗎?”


    君墨影勾唇,低低地笑了幾聲,低沉的嗓音在這暗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母後,別裝了。現在沒有人能聽到我們說話。在朕麵前,母後還不肯說實話嗎?”


    “皇上要聽的實話,哀家已經說了。”太後強行辯白,臉色很難看。


    “好,既然母後現在不說,那就等他們都走了,朕和母後好好說說。”


    君墨影說完,轉過身,看到憐汐的嘴已經再次被李德通堵上,給了李公公一個讚賞的眼神,微微勾唇,不必再擔心那聒噪的聲音擾了內殿裏頭安然沉睡的人。


    悶悶的叫喊求饒聲透過那層抹布從憐汐嘴裏發出來,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憐汐哭得兩隻眼睛都腫成了核桃還不忘掙紮撲騰,這一刻她好像終於清晰地意識到,她要死了。


    帝王剛剛下了判決,三日後處斬。


    君無戲言,她真的要死了……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撲簌撲簌地掉個不停,憐汐悔,悔她沒有聽太後的話韜光養晦一陣子,為什麽非要在這個節骨眼兒去害夢言,為什麽要聽那個該死的戴著青銅麵具的男人的話。


    “帶下去!”君墨影擺了擺手,毫不留情。


    太後深深地看了憐汐一眼,無奈、心疼、不忍、糾結、沉痛……種種複雜的情緒充斥在她眼中,可她知道,現在無論她說什麽、怎麽說,帝王都不會聽的。


    一時間,人影拱動的夢央宮裏隻剩下兩個人,帝王和太後。


    君墨影冷漠的情緒褪去了一些,對於太後,他不是沒有過怨言,一邊欺負他的小東西、一邊又過分偏袒憐汐,這樣的事情不勝枚舉。


    可這二十幾年的時間,誰也無法否認,她對他,和親生的沒兩樣,這份恩情不會是假的。


    清冷的月光帶著一絲寒意灑在院子裏,為這秋日的夜更添了幾分涼。


    君墨影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開口,太後便也沒有開口,沉默地立在一邊。


    最後終於還是太後先忍不住,沉聲問:“皇上留下哀家,就是為了在這裏幹站著嗎?還是給哀家一個替汐兒求情的機會呢?”


    “母後覺得呢?”君墨影側目瞟了她一眼。


    無盡的涼薄與嘲諷。


    “當年替憐夫人接生的穩婆的家人,是母後讓人殺的吧?”


    低沉的嗓音緩緩流瀉,他停頓了一下,又道:“還有她們的家人——就在前些日子,知道朕讓影月去找他們,所以母後也忍不住下手了?”


    太後心中一凜。


    “哀家不懂皇上在說什麽。”她攥緊手心,冷笑一聲,“在皇上眼中,哀家究竟是有多不堪,以至於每每發生這樣的事,皇上就要懷疑到哀家頭上?”


    “母後可以如此鎮定地說出這番話,是因為母後以為他們都死了吧?”


    話音剛落,就見太後的臉色幾不可見地變了一下,君墨影嘴角揚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母後,如果朕說,他們都沒有死,而迴來向母後複命的那些奴才也都已經棄暗投明、倒戈到朕這邊了,母後還會如此篤定地說自己什麽都沒做過嗎?”


    太後震驚地看著他,張著嘴,卻徹底喪失了語言功能。


    君墨影臉色淡淡,輕嗤一聲:“母後不必緊張,朕不會拆穿您,也不會對您怎麽樣的。”


    太後自嘲地笑了笑,眸光諷刺地看著麵前的帝王:“若不是為了替夢言報仇,皇上何必費盡心思去查這件事?既然現在已經查出來了,又何必惺惺作態跟哀家說這些話?”


    “在母後眼裏,朕就是這樣的人?”


    君墨影微眯了眼,深邃的眸光淡淡地不知落在何處,縈繞著高高在上卻孤冷傲然的氣息。


    “不管母後信不信,朕要的,隻是一個結果。其他的,母後大可不必擔心。朕甚至不想知道,憐汐的父親究竟是誰。既然這麽多年沒有出現過,朕就當他已經死了。”


    “當是為了多年的母子情分也好,為了皇家的顏麵也好,隻要母後別再起任何不該有的想法,這件事,就此翻篇。朕不會對母後怎麽樣。反正——憐汐也要死了。”


    反正,憐汐也要死了。


    這句話就如同魔音一般,在太後的心口一遍遍迴蕩,揮之不去。


    “難道皇上是為了懲罰哀家,才這麽對汐兒的嗎?”太後滿眼不可置信地問。


    君墨影皺了一下眉,冷笑著反問:“難道憐汐做的那些事,還不夠讓她人頭落地嗎?”


    這一刻,他隻覺得,母後已經因為憐汐而變得越來越是非不分。


    無法和她解釋了。


    “母後自便吧。”淡淡地落下這麽一句話,君墨影轉身,朝著內殿裏麵走去。


    留下太後一個人站在院子裏,身形傴僂,淒涼孤寂。


    走進內殿,君墨影脫了袍子躺到床上,輕輕將身邊的人兒擁進懷裏。


    動蕩的一夜,總算過去了。


    迴到她身邊,就莫名得心安。


    哪怕現在的她什麽也不懂,甚至不能跟他說話,可是有她在身邊,就是覺得很舒服。


    夢言動了一下,睜開眼睛看著他,暗夜裏,星光一樣的眸子亮晶晶的閃爍著光華。


    哪裏有半點朦朧的睡意。


    君墨影愣了愣,“這麽晚了還沒睡?”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把她一邊的頭發往後推了一點,嗓音泛著淡淡的溫柔,“是不是外頭太吵,所以睡不著?”


    夢言突然咧開嘴朝他笑。


    君墨影於是也笑了。


    心底軟成一片,捏著她的耳垂問:“今晚這是怎麽了,什麽事兒這麽高興,總是對朕笑?”


    迴應他的,是夢言更為燦爛的笑容。


    恍惚之間,竟讓他看到了那個正常完好最最明媚的她。


    約摸是被他發怔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夢言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大眼睛茫然地眨了幾下,突然又伸出手去拽他。


    柔弱無骨的小手先是落在他袖子上,和往常一樣,後來又跟好奇寶寶似的開始移動,順著他的手臂慢慢向上滑,到了肩膀,煞有介事得捏了兩下,然後縮在他的脖子裏搗鼓了一陣兒,軟綿綿的折騰觸得他發癢。


    最後落在他的臉上,很輕很溫柔地撫摸。


    她的手很涼,明明躺在床上睡在被窩裏,還是很涼,以這樣的溫度在他臉上貼了一會兒,漸漸迴暖,她似乎很高興,傻嗬嗬地又開始笑。


    明晃晃的笑容伴著脆生生的嗓音在秋夜裏如同一股暖流撫平了某人的心。


    一夜的疲憊消失殆盡。


    不過她如此不規矩的行為,簡而言之,就是玩火自焚。


    君墨影一把抓住自己臉上貼著的小手,嗓音已經變啞變沉:“別動!”


    粗重的唿吸成了殿中唯一的聲響,大約僵持了幾秒的時間,他突然將她往懷裏一帶,重重地吻上她誘人的唇。


    一開始就不是淺嚐輒止,逐漸地發展成根本停不下來。


    若非心裏惦記著這小東西現在連推開他掙紮都不會,君墨影後來肯定也不會放過她。


    身上越來越熱,他卻隻能飲鴆止渴一般抱著她不停地蹭,舌尖舔過她的耳珠,逗得她瑟縮了一下,身子在他懷裏軟作一團,嘴裏還不可抑製地發出一道很輕很惑人的呢喃。


    君墨影的神智頓時恢複了大半。


    再蹭就要出事兒了,而且出事兒的那個人肯定是他!


    稍稍後退,與她拉開了一點點的距離,君墨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瞪著她。


    “壞東西,你怎麽越來越壞了?”他惡聲惡氣地罵了一句。


    這種時候,就算他不管自己是不是在猥*褻女童,可她才剛剛生產完,根本不能“劇烈運動”。偏偏這小東西今晚像是玩上癮了一般撩他,不斷點火又不能給他滅!


    可罵完之後他又有些後悔,她現在這樣兒,是說不得半句重話的,哪怕開玩笑也不行。否則她要是她又怕了他,再不敢跟他親近可怎麽好?


    正當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懷裏的人卻突然有了一絲反應。


    和他想像的完全相反,見他如此,她似乎特別高興,燦爛的笑容不減反增。


    並且……


    她很壞,真的很壞。


    明知道他現在忍得難受憋得難受,她還在他懷裏扭來扭去不停地惹火,每當他退開一分,她就能進兩分,根本不給他任何喘息的餘地。


    好吧,她不知道,她什麽都不知道——君墨影這般安慰自己。


    可是不管怎樣,傷害已經造成了,他現在就是那個受害者。


    “壞東西,你就作吧,總有一天,叫你連本帶利還迴來!”


    君墨影已經決定了,隻要過了這段時間,管她是瘋是傻是癡,一定要做到她哭出來為止!


    一直到夢言終於玩累了終於睡過去,君墨影的唿吸還是亂的,抱著她怎麽也睡不著。


    於是第二天早朝的時候,眾人眼中的帝王就是鐵青著一張臉的模樣,無比駭人。


    朝堂的氣息又是冰冷凝滯。


    過來人紛紛看出端倪:帝王這是欲*求不滿了吧?


    不過越是看出來的人,越是頭都不敢抬一下,以免某些邪火燒到他們身上,那可劃不來。


    早朝快結束的時候,帝王突然讓李德通宣了一道聖旨:大皇子君憶寒即日起立為太子。


    一時間,朝野震驚。


    太子啊!


    “皇上,雖然大皇子是皇上的第一位皇子,可他現在還這麽小,也看不出什麽能力……”


    “是啊皇上,您現在還年輕,立太子的事情根本無需著急,以後有的是機會……”


    “皇上不如等過幾年,大皇子長大以後,若確實能力卓越,再考慮此事不遲啊……”


    “皇上以後還會有很多的皇子,儲君人選應擇優而取,皇上聖明,不必非得立長……”


    一大片嘈雜的議論聲之後,隻換來帝王冷冷的一聲哼笑。


    “朕現在不是在和你們商量。”君墨影冷眼掃過眾人,麵無表情地道,“這是聖旨!”


    說完,早朝結束,他頭也不迴地離開。


    眾人麵麵相覷,他們剛才怎麽一激動就忘了,欲*求不滿的男人惹不得……


    早朝之後,君墨影去了禦書房批折子。隨後本想先去憐汐那裏問點事,不過將近午膳的時候,夢鳴宮來了人,說太後不好了,讓帝王趕緊去看看。


    有那麽一瞬間,君墨影確實被嚇到。


    隻是後來在路上聽了宮人的詳細敘述,心裏的擔憂逐漸成了嘲諷的冷笑。


    太後自昨晚迴去就沒有開口說過話,今天更是睡下之後就拒絕起來,早膳沒有用,此刻的午膳似是也不打算用。


    絕食。


    這算是威脅麽?


    用自己的身體來威脅他?


    走到夢鳴宮裏,看了一眼床上躺著不動的那個人,君墨影心裏不是沒有觸動的,畢竟這麽多年的感情,如果不是因為憐汐太過偏激,母後或許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母後……”


    他上前叫了一聲,卻不見太後有任何反應。


    君墨影勾唇:“母後現在的意思——隻要朕不放憐汐,您就不吃東西不說話了嗎?”


    看著她眼波微漾,他又淡淡道:“憐汐不止一次犯下重罪,朕也不是第一次放過她了,可這麽多次,她屢教不改,難道要朕一直這樣縱容下去?”


    “朕一直覺得母後是個明白事理之人,現在為了憐汐,母後打算置東闌的律法於不顧?”


    太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拖著疲憊的身軀從床上下來。


    昨夜她想了一個晚上,有些事,確實是她錯了。


    她不該為了滿足汐兒的私欲,就助紂為虐,最後陷汐兒於這樣的境地……


    “皇上,哀家知道汐兒錯了,哀家也錯了。”


    太後緩緩跪倒,哀求地看著他,“既然皇上已經知道汐兒和哀家的關係,哀家也不遮遮掩掩的。從今往後,哀家帶著汐兒去五台山修行,隻求皇上能放她一條生路,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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