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自個兒不知道害臊也就算了,他這根本是要把她也變成一個沒臉沒皮的人啊!


    夢言捧著心髒表示心好痛,這年頭啊,純潔滴小白花兒就是要遭人羨慕嫉妒恨,可勁兒地想把她掰壞。


    “這就混蛋了?”君墨影眉尖一挑,“朕不過是實話實說,言言的承受能力未免也太差了吧?”


    “你這也叫實話實說?”


    分明就是顛倒黑白,扭曲事實!


    丫的這廝簡直忒不要臉了,總是這麽義正言辭、一本正經地說著如此無恥的話!


    夢言氣得連翻了好幾個大白眼,齜牙咧嘴道:“你那天要是也跟現在似的這樣兒,我肯定不會跟你迴來的好吧?”


    為毛她第一天見這男人的時候就會嚇成那副鬼樣子呢?


    為毛這男人第一天見她的時候就非得裝出一副黑麵煞神狂霸拽的樣子呢?


    奶奶滴,要是沒有那一晚的偶遇結識,要不是因為她當時那麽怕他,她現在還可以繼續在瑤華宮當她安靜滴美女子啊!


    “恩,幸好朕習慣了那個樣子,否則怎麽能這麽巧把言言撿迴來呢?”君墨影似乎頗為愉悅地勾著唇角,眸中光華瑩瑩。


    他向來不信命,可是這一刻,他竟隱隱生出一絲慶幸。


    慶幸那一晚莫名其妙撿了這小東西迴來養著。


    如果不是碰上她,或許他的人生還是一如既往地平靜、平穩,他的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麵無表情。曾經他以為那樣的生活就很好——他不是不會笑,隻是覺得沒必要,多餘。


    可是有了她,他才發現笑也可以是一種很美好的表情。


    尤其是每當看她齜著一口小白牙、笑靨如花的模樣,他心裏的寒霜就像是被暖陽融化了一般,忍不住牽動嘴角、跟著她一起笑。


    或許在不知不覺中,這個小東西就已經融入了他的生活。隻是當南宮徹提出要帶她走的時候,他才真正發現,自己已不願放手。


    “你才撿迴來的呢!”夢言無視他溫柔款款眸色,淚流滿麵地怒吼。


    丫的為什麽這男人用詞那麽詭異啊!


    以前是“一隻”,現在又是“撿迴來”,她明明是“人”好不好,他就非得把她變成其他亂七八糟的物種嗎?!


    他們皇室的老師絕對都是怪人——齊王府那三歲小世子就被荼毒了,現在碰上個皇帝竟然都沒有免遭毒手,真是可悲可歎!


    君墨影眸光微微一斂,神色有那麽片刻的凝滯,墨瞳深處甚至閃過幾分複雜與冷峻。


    不過轉瞬,他就恢複如常,溫柔地摸著夢言的腦袋:“不管言言是打哪兒來的,既然已經來了,就不準再走了,知道嗎?”


    夢言沒有注意到他瞬間的異樣,聞言,滿臉詭異地掃了他一眼,驚唿道:“又不是我自己要來的,你怎麽能就這樣剝奪我的人身自由?”


    “什麽人身自由?”君墨影對她時不時冒出亂七八糟的詞已經見怪不怪了,理解了她的意思,便哼笑著理所當然道:“你身為朕的女人,就該一輩子是朕的人,哪裏還有那種東西?”


    夢言冷笑三聲,對他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表示相當鄙夷。


    你丫的的女人可多了去了,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好不好?


    若是姑奶奶真要走,一個妃子的名頭怎麽可能綁得住我!


    像是知道小東西心裏在想什麽一樣,君墨影無視她明顯抵觸的表情,捧著她的後腦,五指徐徐穿進她的發間,把她往自己的唇上帶過來。


    很輕很輕的一口,輕得夢言差點沒有感覺到自己被親了。


    兩人額頭相抵,靠得很近,以至於對方的睫毛都可以刷到臉上,癢癢的,麻麻的。


    恍惚之中,夢言竟生出一種陌陌溫情的錯覺來。


    “言言,你若敢走,就算掘地三尺,朕也一定把你找出來,然後……”他夢眸微微一眯,沒有再說下去。


    “言言這麽聰明,應該能猜得到後果的,對嗎?”


    夢言嚇得抖了抖,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這廝簡直太狂妄了,哪兒有他這麽挽留人的?


    這萬惡的封建王朝,瞧瞧都把好好的一個人教成了什麽樣兒!


    南宮徹當天就啟程迴南越,既然蘭羅草已經到手,他自然是越快趕迴去越好。


    雖然他此行的另一個目的並沒有達成。


    路上,十一不禁問他:“太子迴去之後怎麽和皇上交代?”


    “這有什麽可交代的?”南宮徹似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那抹慣常慵懶的輕笑中卻泛著一絲苦澀,“當然是直說本宮找到了那個有緣人,可人家不願和本宮迴去啊。”


    十一雖是他的侍衛,卻是自小跟他一塊兒長大的,伴讀習武都在一起,所以感情自然深厚些,說話的時候也不似旁人一般有那麽許多的規矩。


    正常來說,隻要是十一問出的問題,南宮徹基本沒有不迴答的。


    “太子這樣說,皇上和皇後不會追問對方是誰嗎?”


    南宮徹眉尖一挑,“還是那句話,本宮實話實說就是。”


    “可太子就不怕他們傷心嗎?”十一突然激動了一把,嗓音也隨之拔高不少。


    南宮徹眯著眼睛看他:“十一,本宮怎麽覺得,小淺不願跟本宮迴去,你好像很開心似的?”


    “啊?”十一咽了口口水,他表現得有這麽明顯嗎?


    雖然,他確實挺開心的……


    那個口無遮攔、沒規沒距的女人,真不知道太子看上她哪點了!


    最關鍵的是,這女人還是東闌皇帝的女人啊!


    “太子誤會了,屬下隻是……隻是覺得太子不該在事情還未確定的時候就把實情告訴皇上和皇後。畢竟皇後的病還沒有好,這個消息對於皇後來說,會不會太驚心動魄了些?”


    驚心動魄?


    南宮徹涼涼地斜了他一眼,不無諷刺地道:“你倒是會說話。”


    雖然父皇母後並不古板,可這不代表他們能接受一個東闌後妃成為他們的兒媳,所以早在決定要帶夢言迴去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跪上三天三夜負荊請罪的準備。


    正好這次夢言沒跟他走,就讓他先去探探父皇母後的口風,屆時若真能把那女人帶迴,也不會委屈了她。


    以後……會有那個機會嗎?


    夢言被封了妃,按理說,第二天一早是要去給太後和皇後請安的。


    君墨影卻跟她說,都免了,把這些都交給他就好。


    那一刻,夢言心裏暖融融地舒坦了一把。在現代見慣了那些婆媳關係不好的,她常常會想,要是那個做老公的能努力兩把,也許事情沒那麽遭心也不一定呢?


    她笑嗬嗬地靠在他懷裏:“算了,我還是去吧。人家都去,就我一個人開創先例多不好啊!”


    其實說到底,她還是覺得太後那老太太忒可怕,且不論討好不討好的問題,要是她第一天的請安就不去,日後肯定有她受的!


    嗷嗷嗷,想想就覺得未來人生慘淡啊……


    “不礙事。朕早就說過,言言若是不喜,可以不必勉強自己做任何事。”君墨影輕笑,心裏想的卻是,橫豎他為這小東西開創先例也不是第一次了,管別人怎麽看幹什麽?


    夢言撇撇嘴:“沒事兒啦,隻是要早起那麽一點而已,又不會少塊肉。隻要你明天早晨給我準備很多很多好吃的就行,權當是獎勵我這麽乖了,好不好?”


    “好。”君墨影眸中含笑,神色溫柔而寵溺。


    第二天,夢言果不其然吃到了很多好吃的,其中有一味,甚至替代了她從前鍾愛好長一段時間的梅花糕。


    聽李德通說,這叫藕粉丸子。


    夢言第一次吃這種東西,本來以為就是個藕粉做的丸子,沒想到,內裏還暗含玄機,添了層軟軟滑滑的餡兒,似奶香、似芋香,加上外頭裹著的清甜椰絲,確實是甜而不膩、糯而不黏,堪稱丸子中的精品。


    最主要的是,它長得可愛啊!


    夢言一向覺得丸子類食物長得都好看,彈性十足,又軟又肥,現在見著這晶瑩的藕粉丸子之後,幾乎是愛不釋手地盯著狂吃一通,對其他那些精致的點心倒是碰也不碰了。


    用過早膳,先去給太後請安。


    夢鳴宮裏,太後已經坐在主位上等著,見到夢言在白露的攙扶下進來,眸光微微一凝。擺擺手,讓憐若過去把夢言的披風取下來暖著。


    “臣妾給太後請安,太後吉祥。”


    “好孩子,不必這麽多禮,快坐下。”


    憐汐衝了盞茶,給太後遞去一杯,隨後給落座的夢言也遞去一杯。


    “淺妃娘娘嚐嚐這茶,是苗疆那邊進貢來的,用清晨的第一批荷露泡出來,喝完之後齒頰留香,迴味無窮。”


    夢言在宮裏難得感受到這樣的善意,不由就多看她幾眼,笑眯眯地道:“多謝憐汐姑姑。”


    上迴剛醒來犯過一次傻,如今夢言已經知道太後身邊這兩個美人都是要喊“姑姑”的。


    “淺妃娘娘無需和奴婢如此客氣,奴婢受不起。”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都不必如此客氣。”太後微微笑著,顏容慈祥和藹。


    “淺妃此次受封為妃,哀家確實事先沒有料到,不過想想,也算在情理之中。畢竟淺妃為了救皇上,不惜以身犯險,在床上躺了那麽久,險些就醒不過來。如今這小小補償,都是應當的。”


    夢言淡笑著做出一幅虛心聆聽教誨的樣子,心裏卻已經開始無奈地翻白眼。


    不就是想說,君墨影如今對她的這些好,都是為了補償她當初舍身護駕那事兒嗎?


    這麽簡單的兩句話,非得說得如此深奧,也不怕她腦子笨聽不懂?


    夢言輕歎了口氣,說真的,她懂是懂了,卻不信。


    若君墨影真的是因為愧疚、為了補償,那當初她剛醒來的時候,怎麽就不見他有半點表示?


    除了一個才人的封號,除了那麽點兒可憐咪咪的賞賜,他甚至不曾來看過她半眼。


    要不是那天她出去給琉月請太醫的時候碰上,隻怕她現在還被晾在瑤華宮呢吧?


    退一萬步說,就算真的是因為她護駕有功又怎樣?


    夢言幾不可見地挑了挑眉尖,心道有本事您老人家就再去找個人刺殺,然後安排個讓您滿意的女人去給君墨影護駕,看看他還會不會再整個什麽妃出來。


    或者是像她當初那樣,給個才人就了事兒!


    “臣妾惶恐。”夢言微垂著腦袋,把宮鬥劇裏那些個橋段全都迴憶了一遍。


    “臣妾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為皇上做什麽都是應該的,又哪兒敢提什麽補償?別說臣妾現在還好好地站在這兒,哪怕當初舍了臣妾這條命,臣妾也毫無怨言。”


    說完,她自己就先抖了抖,深覺雞皮疙瘩掉一地。


    太後讚許地笑著點了點頭:“你這孩子,從入宮以來就安安靜靜、溫良賢淑,確實是個好的。哀家沒有看錯你。”


    言罷,側目朝憐汐睇了一眼,憐汐會意,從袖中取出一個玉鐲給夢言遞到夢言麵前。太後便道:“今日匆忙,哀家也沒來得及給你準備什麽好東西,這是哀家戴了多年的血玉鐲,你且將就些拿著。”


    夢言立刻受寵若驚道:“太後這禮太貴重了,臣妾哪裏受得起?”


    “淺妃不嫌棄就是,快拿著吧。哀家改日再讓人備些東西送夢央宮裏去。”


    “多謝太後,那臣妾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夢言強忍著心裏的歡唿雀躍,一臉嚴肅地把血玉鐲接過來,手都快打顫兒了。


    這亮鋥鋥的鐲子喲,一看就是上好的貨色啊,也不知道能賣個多少錢!


    鐲子將將入手,太後便緊接著道:“瞧哀家這記性,險些忘了問,淺妃打算什麽時候搬去夢央宮?哀家也好派兩個人過去幫襯著點兒,省得淺妃到時候忙不過來。”


    “啊?”正盯著血玉鐲犯花癡的某人微微一愣,抬頭驚訝地看著太後。


    太後臉上的笑容有那麽片刻的僵硬,心道那麽聰明的一個人,當真會不懂她的意思?


    隻怕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呢。


    這般想著,出口的話遂不再拐彎抹角:“哀家是問,淺妃打算什麽時候搬去夢央宮。畢竟夢央宮才是淺妃的寢宮,總是在龍吟宮住著也不好,容易落人話柄。”


    夢言眨了眨眼,道:“可是,是皇上讓臣妾在那兒住著的呀。”


    一臉純然。


    太後眉心跳了跳,笑容幾近抽搐。


    好一個夢言,不過是個小小的妃子,就敢拿皇上壓她了?


    “想來,淺妃可能是誤會皇上的意思了。一開始皇上或許真說過那話,可這麽長時間了,難保皇上沒有要你離開的意思。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好,若真鬧到讓皇上趕你的地步,淺妃的麵上也不好看不是?”


    夢言嫌棄地撇了撇嘴,別提有多想把君墨影的原話複述給太後聽了。


    隻要她樂意住著,他永遠都不會趕她。


    她又不是小白癡,這麽明顯的話難道也能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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