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言愕然瞪大了雙眼,嘴巴張得都快能塞下一個雞蛋。


    到底什麽情況?


    為什麽這個男人可以如此理直氣壯?


    趁她睡著的時候吃她豆腐不說,在她醒來以後還用這麽厚顏無恥的“我就是在吃你豆腐,你能拿我怎麽樣”的語氣說話是幾個意思?!


    嗷嗷嗷,禽獸!


    夢言往床的裏側縮了縮,想要直接動手把自己身上的爪子拔出來,可還沒等她做完這些動作,就被男人啞聲喝住:“別亂動!”


    別亂動?


    該死的,現在亂動的人到底是誰啊?!


    “啊……”夢言的腰間陡然遭受一記襲擊,情不自禁地嚶嚀出聲,身體再次不安地扭動了一下。


    柔軟的身軀讓男人的唿吸愈發粗噶,擰著眉心,一口咬上她的脖頸。待她“嘶”地一聲倒吸一口冷氣,他才恩赦般地將她放開,舌尖輕輕地掃過適才咬下的地方。


    “呃……君墨……”


    曖昧的絲線在兩人的唇舌之間連結,男人不容置喙地掰過她的小臉,溫柔地堵在她的唇上。


    兩人互相貼著對方,熾熱的身體遠比那被褥更加溫暖,趁著腦子裏的最後一根弦崩斷之前,夢言猛地伸手抵在他胸口,粗喘著喊了一聲:“不要……”


    洪水打開了閘口,又哪兒是這般欲拒還迎的一聲“不要”能抵抗得了的?


    君墨影滾燙的手掌覆上她的小腹,掌心和指腹上帶著一層習武之人慣有的薄繭,滑過女子綿軟的身子,讓她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腰。


    大掌徐徐下滑,想要更多……


    君墨影臉色驀地黑了。


    夢言喘著粗氣無力地抬頭看他,眼中帶著幾分氤氳的情動,還有幾分楚楚可憐:“我剛才就說了不要的……”


    君墨影的臉又黑了三分。


    那種時候,那種語氣,誰知道她不要什麽?!


    夢言巴巴地躺在床上望著他,心裏實在想笑,卻又不得不憋著,要不真把這男人惹毛了,她就真的吃不了兜著走了!


    可她越是忍著,臉上的表情就越是扭曲,緊抿著唇瓣,把好不容易緩下來的臉色再次漲了個通紅。


    “喂……”夢言眨巴著雙眼,繼續裝可憐,“女人嘛,每個月都是有這麽幾天的,這怎麽能怪我呢,是不是?”


    君墨影涼涼地一勾嘴角,“每個月都是有那麽幾天的?”


    “是啊是啊!”


    夢言點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一臉純然,“你事先又沒問過我,這真的不能怪我的,對吧?”


    “對,沒錯。這怎麽能怪言言呢?”君墨影眯起雙眼,一字一頓,語氣似乎格外友善、格外溫柔,夢言卻硬是從中聽出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不過每個月也就那麽幾天罷了,剩下的每一天,想來言言都很樂意陪朕做一些有益身心的事,對嗎?”他邪肆地斜著唇,微眯的夢眸中閃過一道幾近妖冶的流光。


    夢言哭笑不得,她什麽時候這麽說了?


    可是對上男人承載著怒火、欲*火、邪火的眼,尤其那一係列火氣之中還夾雜著幾分無奈、幾分寵溺,她的頭就怎麽也搖不動了。


    目光相交良久,還是夢言先忍不住咳嗽了一聲,扁著小嘴別開視線:“那個……你剛剛找我幹嘛呀?”


    這個男人還不至於無聊到特地跑進來吃她豆腐吧?


    “起來用膳了。”君墨影緊抿著薄唇,嗓音還是有些沙啞,語氣卻不似方才那般生硬,轉身把屏風上掛著的衣服拿給她。


    夢言悻悻地穿完衣服,晚膳的時候也不敢隨便亂來了。


    就連君墨影叫她吃胡蘿卜的時候,她也乖乖地沒有露出半點不爽,可勁兒地把它們往嘴裏塞。


    不過李德通和白露白霜都很詫異,為什麽夢婕妤幾乎把臉都埋進了碗裏?還有那瘦弱的肩膀,為什麽一直抖個不停呢?


    良久,白露終於忍不住出聲問道:“夢婕妤可是覺得冷?”


    “啊?”夢言茫然抬頭,眉梢眼角還掛著一絲未曾褪去的笑意。


    “奴婢就是看夢婕妤一直在抖,便想著夢婕妤是不是冷得慌,要不要……”


    夢言險些沒把嘴裏的飯噴了出來,一個勁兒地搖頭打斷了她沒說完的話:“不不不,沒有沒有,我不冷,一點也不冷!”


    白露小朋友,你為什麽要揭穿我在抖……


    偷偷地瞟了君墨影一眼,果然見他的臉色黑得跟塊兒炭似的。


    夢言再也忍不住噴笑出來,一把扔了手裏的筷子,捧著肚子大樂,眼淚都快笑出來,根本沒有形象可言。


    白露一陣莫名。


    翌日一早,夢言被白露白霜叫著起床,卻奇跡般地沒有絲毫不滿。雖然眼皮還是直打架,可是為了今日午膳能好好地大吃一頓,她隻能犧牲自己的睡覺時間了。


    俗話說得好嘛,要想有所得,必要有所失!


    今日之筵,因著是和親大事,三品以上官員家的女眷全都出席了,就連太後也早早地坐在了上方。


    夢言把玩著手中的淺碧色小葫蘆,走到自己昨天那個席位上坐下,嘴角咧得跟朵花兒似的,眼底還透著一絲不懷好意的狡黠。


    琴音笛樂不絕於耳,眼前舞動的美人們個個貌美如花,夢言一邊吐著葡萄皮,一邊摸著下巴思襯著怎麽讓兜裏的東西派上用場。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殿裏的歌舞終於告一段落。


    帝王淡然的聲音在上方響起:“今日之所以讓各府千金前來,想必你們都已經知道原因。但凡有才華者,都可上來表演一番,屆時成就東闌與南越的美滿姻親,朕必以郡主之禮為其送嫁。”


    話音剛落,眾家小姐臉上的喜色和憧憬就再也掩藏不住。


    此番若是能叫南越太子相中,將來可就是南越的皇後啊!更何況,太子本身也生得那般俊美,叫人看上一眼就難以忘懷!


    於是乎,眾家小姐紛紛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最後在皇後的安排下井然有序地開始表演。


    殿中徐徐響起一陣輕緩的琴聲,悠悠揚揚、恍若河水靜流,叫人整顆心都安靜下來。


    表演的是一個三品官員的女兒,名喚蘇湘,貌容秀眉,幹淨清麗,一看就是個知書達理的名門閨秀。


    南宮徹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俊美的顏容上自始至終都是一抹淡淡的笑意,叫人摸不透他心裏在想什麽。


    蘇湘見他如此,竟也沒有半點失望,像來時一樣,淡然如水地走迴了自己的席位。


    接下來表演什麽的都沒有,長琴、琵琶、笛簫之樂,還有各種或優雅、或奔放的舞蹈,眾家小姐幾乎是使勁渾身解數,隻為能得到南宮太子一個讚賞的眼神。


    隻可惜,就跟蘇湘表演時候那般,南宮徹的臉上還是那抹淡笑,絲毫未變。


    夢言對於今天麵前擺的那些吃食都很滿意,隻是有一點——每次在她吃得正歡的時候,總覺得好像有人在看她似的。可是一抬頭,卻又啥都沒了!


    難道是她太敏感,或者是自我意識太過剩?


    這時,從宴席開始就沒有說過話的太後終於開了口,雍容地笑道:“說起來,這也是太子的人生大事,一時之間或許難以抉擇,不若這件事就先放一放,也讓太子好好地想一想。”


    頓了頓,又道:“哀家聽聞,夢婕妤從前是個琴棋書畫樣樣皆通的才女,如今雖說失憶,這些東西應該也不至於全忘了。不如就趁著這個機會,給大夥兒開開眼界,如何?”


    沒想到自己突然會被點到名字,夢言愣了愣,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聞君墨影淡聲道:“母後也說夢言失憶了,才藝這種東西有沒有忘記,誰能說得準?未免她掃了眾人的興,朕覺得,還是換個人來吧。”


    說完也不等太後反應,明黃的龍袍袖子一揚,隨意指了嬪妃席中的一人,恰好就是曦妃。


    “曦妃的琴彈得好,可否願意為今日之筵助興?”


    在這種時候被帝王誇了一句,曦妃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幸還是不幸,神色有些微妙,最後也隻好恭敬道:“那臣妾就獻醜了。”


    夢言眉尖一挑,突然笑眯眯地開口:“啟稟皇上,臣妾是失憶了沒錯,可既然是太後想看,臣妾也不好拂了太後的意。雖說臣妾前事盡忘,但正如太後所說,有的東西臣妾還記著些。若是太後不介意臣妾技藝生疏的話,臣妾願意獻上一藝。”


    所有人臉色都變了變,尤其是曦妃,麵上閃過一道青白交錯的痕跡,可謂精彩。


    君墨影以為夢言是討厭這些事兒的,沒想到她反而主動要求。


    要說小東西是個喜歡出風頭、吸引旁人眼球的,他肯定不信。可若不是為此,那她究竟是想做什麽?


    難道隻是單純地不想讓曦妃出風頭?


    可夢言的下一句話,就讓他知道自己猜錯了。


    “隻是臣妾的表演還需要一點時間準備,懇請皇上與太後準許,讓曦妃娘娘先行演奏,臣妾隨後。”


    君墨影看了太後一眼,見她點點頭並無不讚同之意,便遂了夢言的意。


    上好的楠木夢尾古琴,雕龍琢夢,馬尾琴弦。


    曦妃身著水藍色宮裝,往那兒一坐,外加低垂著眼簾,看起來還真有那麽幾分柔美溫婉的腔調。


    夢言搖搖頭,暗道一句“人不可貌相”,就往殿外走了。


    曦妃的琴確實彈得好,時而如珠玉落盤,不絕如縷,時而如高山流水,餘音嫋嫋。


    水袖翩然舞於琴弦之上,素手輕彈間,便是悠揚悅耳、婉轉連綿的幽幽琴音。


    在場之人或豔羨她此刻的風頭,或嘲諷她此刻的處境,卻唯獨沒有一個嫉妒她的。雖然帝王當時說的是“未免掃了眾人的興”,可誰看不出來,那是帝王在袒護夢言呢!


    夢言再次迴到正和殿,曦妃的演奏已經接近尾聲。


    從席間走過的時候,夢言手心裏撚了顆珠子,眉心微微凝著,似是在思考什麽事兒。


    可是還沒等她做點什麽,一雙繡鞋突然映入眼簾。


    夢言眉尖一挑,心道一聲“妙哉”!


    既然你自己送上門來,姑奶奶要是不好好利用一下,豈不太辜負你的一番美意?


    她斂了斂眸,掩去眼底一閃而過的精光,故意揚著下巴,大步流行地朝那兒走了過去。


    “哎喲——!”


    “啊——!”


    兩道低唿聲同時響起,引來了周圍不少人的視線,到最後,就連上方的帝王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


    隻見夢言毫無形象地撲倒在了曦妃的席位上,臉上的表情極其扭曲,也不知道是不是摔得痛了,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著。


    李德通心中暗驚的同時,又不由疑惑,這小姑奶奶從昨晚上開始到底是怎麽了,為何時不時就抽抽兩下?


    而此刻離她最近的華妃,眉頭緊緊擰成了一團,臉色莫名漲得通紅,又似閃著一絲因憤怒而生的青紫。


    夢言在曦妃的席位上趴了一會兒,突然蹦躂起來,誇張地喊道:“對不起啊這位姐姐,我不是故意踢你的,隻是,隻是你的腳突然出現在那裏,我一時沒注意,這才……”


    “風婕妤這話什麽意思?”華妃臉色鐵青地打斷了她的話,“難不成是說本宮故意絆你的?”


    “不是不是,姐姐怎麽會這麽想呢?”夢言瞪大了眼,連連擺手搖頭,“我隻是想說,我眼神兒不好沒有發現,絕對不是說姐姐你故意絆我!可我是真沒看見,所以要是踩到了姐姐,姐姐可千萬別放在心上,不要因此生我的氣啊……”


    華妃的太陽穴狂跳,這力道,哪裏像是不小心絆了一下?


    分明就是十足十地想踩爛自己的腳啊!


    可是當著南越太子和滿朝文武的麵,華妃心裏的氣又著實發不出來,這女人如此虛偽地伏低做小,若是自己非得跟她過不去,那不擺明了是自己沒有氣度?


    更何況,皇上也已經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若是真的追究起來……


    華妃強忍著腳上的疼痛,硬是扯出一抹笑:“夢婕妤這麽客氣做什麽?都是好姐妹,本宮自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最後“不是故意的”這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夢言幾不可聞地輕笑一聲,理了理微亂的裙裾,繼續往大殿中央走去。


    一抬頭,卻驀地對上兩道深凝的目光。


    君墨影眉心微蹙看著她這個方向,臉色不是很好。視線掠過方才那小插曲的另一個主角華妃時,墨瞳深處又隱約浮起一抹寒涼的冷色。


    華妃一驚,又在心裏把夢言罵了幾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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