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言剛迴到瑤華宮不久,琉月就急急忙忙地跑進來通報,臉上的神色說不清是喜是憂:“主子,那個……那個綺妃她來了!”


    “綺妃是誰?”夢言看了一眼身旁的冬陽。


    其實她更想問琉月,你那是什麽吃*shi的表情?


    不待冬陽開口,一道嬌俏的笑聲便直直劃入耳膜:“妹妹問丫頭做什麽,直接讓本宮與你說不就好了?”


    話音未落,一襲桃紅色宮裝的女子婀娜入內,頭戴步搖流蘇,腳著金絲繡履,黛眉斜飛入鬢,杏眼極盡妖嬈。


    嘖嘖,媚態十足,火辣辣的美人啊!


    從踏入這寢居的那一秒起,她打量的視線就不離夢言臉上。


    夢言亦是直勾勾地盯著她,“綺妃……姐……姐?”她用一種不太確定的語氣喚道。


    之所以叫得這麽磕磕絆絆,主要還是因為“姐姐”倆字兒實在有些叫不出口。


    綺妃似乎很是高興,應了一聲便加快腳步朝她走了過來,十分熟稔地拉過她的手:“淺兒,本宮先前聽聞你醒了,別提有多高興了。隻是那幾日身子不太舒服,怕把病氣過給你,所以就沒來看你,你不會怪本宮吧?”


    夢言搖頭:“當然不會。”根本不認識你好嗎?


    “淺兒,本宮聽說,你似乎……”


    “失憶了。”夢言接的很順溜。


    旁人看來要死要活的事兒,她其實半點沒感覺。反正她還有上輩子的記憶呢,就當自己是剛剛穿越過來的好了!


    “我可憐的淺兒……”綺妃輕歎了口氣,揚手揮退了一旁的宮人:“你們都先下去吧,本宮要和夢婕妤好好敘敘舊,無事不得打擾。”


    “是!”眾人行禮退下。


    待眾人離去,綺妃方才微變了臉色,凝眉問道:“淺兒,你果真半點不記得姐姐了嗎?”


    夢言咬了咬唇:“若是淺兒還記得姐姐,又哪裏有不認姐姐的道理?”


    說完,她自己就先一陣發抖。


    “那淺兒也不記得以前我們在西闕的事了嗎?”綺妃微眯著杏眼,一臉探究地看著她。


    見她神色淒楚地垂著頭,半響沒有作答,綺妃幾不可見地擰了擰眉。過了一會兒,目光轉向窗外,似呢喃似低歎著道:“那時候在西闕的皇宮裏,眾姐妹一起學藝,就屬淺兒與本宮最是要好。到了晚上,我們還會一塊兒去河邊看星星,一起探討白日裏學來的東西……這些,淺兒都不記得了嗎?”


    夢言亦隨著她的視線看著窗外那片梅花,神色恍惚,長如蝶翅的羽睫似乎微微顫抖著。


    心裏卻不斷冷笑,要是姑奶奶都記得,還能由你在這兒瞎掰胡扯?


    你綺妃好壞也是堂堂一個妃子,若是果真與自己這般要好,又怎會在過去那一年裏任自己處處受人欺淩?


    扯你個大頭謊去吧!


    “琦妃姐姐……”夢言幽幽地看著她,迷惘的小臉上夾雜著一絲慘兮兮的落寞,“對不起,淺兒真的什麽也不記得了……”


    綺妃的眉心皺得更緊。


    “罷了,淺兒不記得就算了。往後本宮會常來看看你,與你說說過往的事,相信要不了多久,你就會恢複記憶了。”


    “謝謝姐姐。”夢言眨眨眼。


    既然你非要裝,姑奶奶就陪你裝到底!


    都已經過去兩天了。


    距離她離開龍吟宮已經過去兩天了!


    君墨影麵前擺的是今年的官吏選拔名單,狼毫朱砂肆意一揮就關係著一個臣子的仕途命運,可是現在,他竟然完全靜不下心來審批這些東西,這是往常從未出現過的情況。


    那個沒良心的小東西,竟敢一聲不吭地跑迴瑤華宮去,還說什麽那裏才是她的寢宮,當然是要迴去的?換了哪個嬪妃不是眼巴巴地盼著能踏進龍吟宮一迴,她倒好,明明是自己帶她迴來的,明明自己還沒有開口讓她走呢,她竟然連道別也不曾道過就這麽跑了!


    難道自己對她還不夠好嗎?


    沒良心的小東西!


    走了兩天也不知道迴來看看!


    君墨影蹙著眉心,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在李德通都可以明顯感覺到這股低氣壓的時候,他突然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李德通鬆了一口氣,終於要去瑤華宮了?


    哎,這兩天都快把他愁死了呀!


    夢婕妤沒來過的時候倒還好,雖然皇上總是板著一張臉,但他也早就習慣了。而夢婕妤來了之後的那兩天,皇上的臉上總會時不時漾出一絲笑意,這可是從未有過的現象,自己也打心底裏高興啊!


    但這份欣喜僅僅維持了兩天,自打那小姑奶奶擅自離開後,龍吟宮裏的氣氛一直就處於一種緊張壓抑的狀態——這可不單單是皇上最初那種麵無表情的狀態,而是真真切切的冷氣、寒氣、低氣壓啊!


    還好還好,還好現在終於要雨過天晴了……


    君墨影大步流星地走出龍吟宮,明黃的龍袍邊角輕蕩,漣漪陣陣,與他翩躚的身影一道融入那皚皚白雪之中。


    夢言這兩天在瑤華宮閑得都快生出蛋來了,於是她決定今天去禦花園遛遛她自個兒。


    琉月和冬陽說要陪她去,被她嚴詞拒絕了:“你們倆這種單薄瘦弱的小身板兒,還是不要隨便出門了,外麵冰天雪地的,迴頭又得生病了!”


    兩人麵麵相覷,盯著她撒歡而去的背影,心道:難道您不是個單薄瘦弱的小身板兒?


    夢言雖說是個路癡,但她今天出來的時候特意記好了路,保證不會再忘記怎麽迴去,否則再被人打一頓得多虧啊!


    說起來也有兩天沒見到君墨影了,梅花糕倒是天天有人送來,隻是每天吃梅花糕的時候就想起他是怎麽迴事呢?


    按說他長得也不像梅花糕啊……


    夢言托著腮幫很是狐疑地思考了一會兒。


    但也僅僅是一會兒,她就不耐地擺了擺手:“不想了不想了!”反正對於想不通的事,她向來是貫徹著把它們踢出腦海的方針。


    夢言繼續撒歡,在雪地裏歡樂地撲騰著,邊玩邊唱:“二零零二年的第一場雪……雪下得那麽深,下得那麽認真……莫斯科沒有眼淚,大雪紛飛……你發如雪紛飛了眼淚……”


    “哎呀呀,錯了錯了,發如雪可沒雪!”夢言跺了跺腳,留下了一個明顯更深的腳印。


    突然,不遠處的蓮花池畔傳來一陣尖銳的喧嘩,把夢言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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