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學後,安佳拎著沉甸甸的大袋東西從商場走出來,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腳印。


    空出的一隻手從包裏摸索出鑰匙開了門,河邊的屋子靜悄悄的,進去時一股寒意襲來,冷得人直打顫。冷清的屋內似乎比外麵還低幾度,安佳把東西放在門邊,迫不及待的把暖氣打開。等屋內暖和起來,整個人抖了下,好像才活過來一樣。接著將外套脫下搭在椅子上麵,擼起衣袖開始整理帶來的東西。


    天色很快暗了下來,路邊燈光亮起。安佳走到麵包間,眺望窗外,還是沒有看見要等的人出現在路上。不過看看時間,估摸著也差不多了,直接將揉好的麵條劃拉下去,咕嚕咕嚕直沸騰的鍋水瞬間像得到安撫的小孩一樣平靜下來,米黃色的麵條在裏麵翻騰、舒展。


    今天是比賽日,勒沃庫森二線隊客場對陣布倫瑞克,據說一線隊主教練斯基貝會去現場觀戰。安佳因為有課,沒有去看,也不知道比賽的情況,所有有些擔心。貝克先生去了柏林的姨母家,要下個月才迴來。


    等到麵快煮到三開的時候,外麵的門鎖“啪嗒”一聲輕輕開了。1米8,已經可以稱之為青年的男生拎著藍黑色的運動包走了進來,徑直穿過麵包間,走向廚房。不出意外的,纖細的身影正背對著門口在裏麵忙忙碌碌。


    有什麽比踢完一場比賽,滿身疲憊的趕長途迴到家,發現裏麵燈火通明,香氣彌漫更讓人安心的


    “塞巴斯,你迴來了,麵已經煮好了。”安佳轉身看見男生穿著一身黑色運動服,交叉著雙手靠在門邊上,趕緊催促他把麵端出去,臊子早就做好,可以開飯了。


    “餓了吧。今天的比賽怎麽樣上場了嗎比分多少休息了那麽久,緊張嗎,畢竟斯基貝先生不是會來”等對方喝了幾口麵湯後,安佳才問出今天一直撓心撓肺的問題。


    塞巴斯放下碗,溫柔的看向安佳,“慢慢來。嗯,比賽還行,我是替補上場的,比分1:3。很平靜,一點也不緊張。”


    塞巴斯說的對,他一點也不緊張,剛剛將身體鍛煉的稍微強壯點,他還不認為自己具備去一線隊的實力。不過這不等於隊友們不緊張,大家都全力以赴,誰都希望在一線隊教練麵前表現的更好點。


    今天的對手布倫瑞克在德丙中排名中上遊,以它作為冬歇期迴歸首賽的對手不算太好,但也是不太壞,所以當杜爾多夫先生在更衣室裏宣布仍然采用4231舊陣型時,塞巴斯非常平靜。雖然這三天都在演習433,他也很適應,但畢竟兩個多月沒有踢正式比賽,剛迴歸的第一場還是穩妥些好。


    開場後,他坐在替補席上,手撐著膝蓋,認真看著場上奮力奔跑的隊友們。所有人都不知道斯基貝先生坐在哪裏,能做的就是展現出自己的長處。


    不到5分鍾,米爾科斷球,直塞馬裏安,再長傳西弗克斯,完成了一次快速反擊,雖然沒有進球,但整體氣勢打了出來。而對手,大概冬歇期還沒緩過神來,踢的有些心不在焉。


    20分鍾,憑借西弗克斯在禁區外一個完美的內弧線球,0:1領先。大家都陷入了狂歡邊沿,要知道旋轉球要求的技術含量如此高,更不要說距離這麽遠,在高速移動中踢出那種弧度。西弗克斯已經雙手張開,狂奔到場邊慶祝,隊友們一個個撲了上去,就差沒拉起手跳圈圈舞。對方的門將呆呆的看著球門裏的球,眼神複雜。


    24分鍾,對方前鋒帶球,被托比亞斯鏟下,傳給瑪裏安。


    場上的球員跟打了雞血似的,一切看起來順利極了,按這個節奏下去,上半場45分鍾結束後,解說大概就可以直接宣布比賽結束。


    而事實上,還不到30分鍾,現場的解說員就已經相當悲觀,“我們的球員是在夢遊嗎冬歇期後綜合征不是理由,勒沃庫森二隊還活蹦亂跳的,雖然相較而言我們的球員平均年齡更大,但也沒到進養老院的地步,而且正因為年齡大,他們應該更有經驗,更懂得如何去調適自己。”


    “巴爾斯教練要好好想想該怎麽辦了,不然我們會在主場收獲一場難堪的比賽。”


    30分鍾,西弗克斯接馬裏安直塞球迴敲中路,安德魯跟上,禁區弧頂處得球右腳抽射球門低角。


    “怎麽迴事,為怎麽沒有人看住馬裏安,攔住他,不能讓他傳球給西弗克斯。小心後麵,見鬼,安德魯,他是什麽時候冒出來的噢,不~”隨著現場解說的慘叫聲,球應聲入網,比分擴大為0:2。


    “好吧,好吧不得不說,漂亮的配合,漂亮的傳球,漂亮的射門,勒沃庫森二隊再次領先。”解說員無可奈克的聲音傳來。


    鏡頭掃過看台,有些布倫瑞克的球迷已經罵罵咧咧的準備收拾東西離開。而杜爾多夫先生也從場邊迴到了椅子上,穩穩的坐下,一副神態悠閑的樣子。和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挺著啤酒肚的布倫瑞克主教練,對方在場邊氣急敗壞的踱來踱去,衝著場上的隊員不斷揮手大聲吼到。塞巴斯估計他腳下的草坪都要被擼掉一層。


    36分鍾,勒沃庫森二隊差點再入一球。斯蒂芬左路橫傳,安德魯直塞西弗克斯,禁區外高射被守門員捕捉到。


    43分鍾,艾丁左路插上,被對方球員攔截,轉身護球時因為動作太大,拉傷大腿內側,隊醫趕緊入場。布倫瑞克趁此機會,前鋒安裏從左側發起進攻,顛過還沒反應過來的防守球員,抬腳抽射被扯倒,得到點球,比分被追成1:2。


    “勒沃庫森二隊主力後腰的傷勢看起來不容樂觀,大概要錯過下半場的比賽了。”現場解說有點幸災樂禍,熬過了難受的上半場,機會看來要來了,“上帝眷顧布倫瑞克,我們還有機會,小將安裏剛剛表現不錯,不慌不亂,攻入點球,現在比分1:2。”


    被進一球不是杜爾多夫先生最心塞的,艾丁受傷才是。冬歇期迴來沒有一個人受傷,正準備去謝天謝地拜拜呢,第一場比賽就拉傷了。更何況本來防守人員就不多,下場比賽可是對陣積分第2的不萊梅二隊,杜爾多夫先生這會真是急的嘴角都要起泡了,恨不得時間倒迴前一秒,告訴大家悠著點來,反正已經0:2領先了,斯基貝先生隻是先來看看,還不會馬上調走人手,以後還有很多機會的。


    艾丁也很心塞,上半場下去,就意味著少了表現的機會,而且隊醫檢查後說,拉傷比較嚴重,接下來兩場比賽都會錯過。


    不過,心塞歸心塞,當務之急,還是趕緊換人。


    迴頭搜尋了一圈替補席,最後杜爾多夫的眼神停在了塞巴斯身上,招招手,示意他去熱身。反正都被進一球了,還是熱好身先,不然再折損一員,下一場比賽就不用打了。


    仍就是4231,斯蒂芬迴撤後腰,塞巴斯中場。


    “勒沃庫森打出換人,換上的是塞巴斯蒂安,非常年輕的小將,剛滿17歲一個多月。本賽季前半程對方曾經出場過幾次,都是仰仗手術刀般精準的長傳切入對手後場,場均助攻一個以上。這是一名技術型球員,身體不太強壯,相信這點巴爾斯主教練已經預料到了,防守他的球員正是我們都熟悉的瓦卡索。”


    塞巴斯上場後就主動參與逼搶,原來避開拚搶的意識現在要開始轉變了。技術型球員的技術當然要比普通球員稍微好上那麽一點,加上超高的足球親和力,輕輕一釋放,足球馬上就被吸引了過來,趕在瓦卡索上來之前,塞巴斯立刻長傳轉移安德魯。


    剛上場和瓦卡索的初次親密接觸,就讓塞巴斯了解到這位後衛,身體究竟有多強壯,雖說不怕碰撞,但這種事能免則免,技術型球員就要有技術型球員的樣子。邊想著,塞巴斯邊友好的對瓦卡索微微一笑,接下來請多多關照。對方撓撓頭,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安德魯帶球迅速突入禁區,眼見對方兩名防守球員直衝他跑來,抬腳就大力射門。足球像一顆子彈,攜雷霆之勢穿過兩名球員中間直奔門裏。哐當,門柱搖晃了下,將球反彈出來,守門員趕到西弗克斯補射前搶先一把抱住。


    65分鍾,勒沃庫森二隊獲得角球機會,塞巴斯主罰,朱利安和對方後衛在搶點中發生爭執,各得黃牌一張。


    73分鍾,塞巴斯再次接球,頂住瓦卡索斜傳馬裏安,馬裏安禁區前插被撲倒。混亂中,塞巴斯看見球滴溜溜的又滾迴了腳下,不踢白不踢,幹脆利落的起腳打了上去。球貼著地麵,繞過防守球員,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飛進球網。


    “貼地弧線”現場解說已經呐喊出來,“他是個天才。上半場內弧線球,下半場貼地弧線,兩個精彩絕倫的進球,勒沃庫森二隊即將崛起。不過,即便對手這樣,不到最後一刻,我們也不會放棄。”


    所有人都呆住了,過了一秒才反應過來,歡唿聲響起。塞巴斯的頭發已經不知道被隊友借機揉了多少次,隻能假裝慶祝跑遠點躲開,不給後來的黑手機會。杜爾多夫先生在場邊笑的合不攏嘴。


    重新開始後,比賽的任務就是放慢點速度,勒沃庫森二隊再經不起傷員折損了。


    “那現在積分有變化嗎斯基貝先生有說什麽嗎”安佳接著好奇的問道。


    “沒有,不萊梅和柏林聯盟在第18輪都取得勝利。我們沒見到斯基貝先生,大概如杜爾多夫教練說的,他隻是先來考察下。”想了想,塞巴斯突然說道,“安,這周末沒有比賽,周六下午不用訓練,我們一起去逛街吧。”


    “一起去逛街啊,也好。”塞巴斯的衣服都是去年買的了,已經短了一小截,現在都穿的俱樂部發的運動服,是該去換新的了。安佳開始思考是不是去科隆逛街比較好,選擇多點。還有聖誕節和新年都過了,應該會打折吧,到時給塞巴斯多囤點,搞不好買多還有額外優惠呢。嗯,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


    想完之後,安佳才一頭黑線,愉快個毛線啊難不成心理年齡真的40多了,做飯就算了,為什麽買個衣服也這麽勤儉持家。


    看著安佳不斷變化的臉色,一會沉思一會咬牙切齒,塞巴斯疑惑道,“安,怎麽了”


    “不,沒什麽。”哀怨的看了眼風華正茂的塞巴斯,安佳搖搖頭,絕不承認自己老了,“那周六下午火車站見,不用來接我。”


    周六下午,陽光普照,但是並沒有什麽用,2月初的德國,該冷還是一樣冷。


    安佳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球,塞巴斯倒是體現出本土特質,羊毛衣加短款羽絨,顯得的身形修長。下火車時,因為太圓潤,安佳差點沒擠下來,最後還是塞巴斯抱著她拔出來的。


    因為是購物,這次一下火車,安佳和塞巴斯就目標明確的直奔科隆購物區希爾德街。街上熙熙攘攘的,這是安佳除了看球賽外,第一次在國外看見那麽多人,加上其中還有不少黑頭發黃皮膚的,真是倍感親切。


    兩側都是一間間的百貨商場和專賣店,安佳牽著塞巴斯隨意選了一間百貨大廈就走了進去。其實塞巴斯的衣服挺好買的,他不挑衣服,安佳拿什麽,他都會乖乖的配合去試。衣服也不挑他,活脫脫的衣架子,什麽風格都hold得住,活潑的、清新的、暗黑的。關鍵是顏好,現在的年齡,既帶有點青澀也能看得出一絲成年男性的硬朗。


    當塞巴斯穿著黑色v領羊絨毛衣、卡其色修身褲從更衣室走出來時,安佳正坐在店裏的圓形軟椅上,眼睛瞬間就舍不得離開了,直勾勾的看著對方。店內女性的視線也都被吸引了過來。結實的胸肌撐起了衣服的形狀,露出的一點點鎖骨是蜜色的,讓人好想順著從上往下摸一把,或者撲上去咬兩口。


    直到對方的手指觸上臉頰時,安佳才反應過來,漲紅著臉挪開視線:“這個很好看。”


    看著安佳的反應,塞巴斯不退反進,上前一步貼了過來,聲音帶著笑意,“真的嗎”


    安佳反射性的往後倒,想要躲開男性荷爾蒙突然迸發的塞巴斯。結果忘了這個椅子沒有靠背,倒下去前被塞巴斯用手攬住。好了,滿足心願了,臉頰貼著對方結實的腹肌,熱氣透了過來,安佳開始擔心臉部的毛細血管應該都炸裂了,集體陣亡。


    “雖然我很喜歡你靠著我,可是我要換下來買單啊。”笑聲傳過來的震動讓安佳不好意思的一手捂臉,一手推開對方。


    接下來,塞巴斯似乎明白了身材和製服對安佳的吸引力,更樂於去嚐試類似的衣服,逗弄安佳。小半天下來,逛女裝倒成了唯一解脫的時間,起碼女更衣室塞巴斯進不去。所以迴去的時候,反倒是安佳買的衣服更多,全堆在了塞巴斯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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