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鍾後。


    靠坐在一堆雜物上,林安目光閃動,大致搞懂了他現在情況。


    北美戰區,休斯頓太空基地旁。


    得益於末日爆發前,休斯頓地區人口密集程度很低,而且駐紮著大量部隊。因此在末日爆發後,無論是喪屍還是變異體數量都很少。


    在軍方早早就建立聚集地收攏幸存者後,這片在末日前的航空工業區,如今已經變成了北美戰區的人口密集地帶。


    自然,隨著末日進度的推移,大量湧入這片地區的幸存者越來越多,各方勢力混雜下,這裏也從原本的軍方控製,屬於官方的聚集地,逐漸演變成幫派和私人橫立的超大型“安全區”。


    有安全區就有貧民窟,這幾乎是各個戰區的標配了。


    但..


    “我在的地方,居然連貧民窟都不是..”


    “而是..一個名為黑金幫派,下屬下屬的奴隸工廠。”


    林安目光下意識看了一眼圍坐在自己身旁,有些情緒低落的孩子。


    這些孩子手指都磨損很嚴重,不少年齡小一些的,更是指尖潰爛,連指甲都發膿剝落。


    “是子彈製造線上的童工。”


    “因為孩童的手指小,能將油料和火藥塞進二次收迴的彈殼。所以這些孩子都是負責組裝子彈,生產老式武器的..”


    長期接觸化工產品和燃料下,這裏的孩子總是會止不住的咳嗽。


    每一根指頭都被腐蝕的流膿,而年齡越小,越適合組裝子彈的,情況就越嚴重。


    至於林安一開始誤以為這些孩子頭頂礦工帽,也許是礦場工作的模樣,完全是誤會。


    安度因等人戴著礦工帽,不是為了防止礦洞內的石頭砸傷自己,而是防止打鬥時被其他人敲穿腦袋。


    “所以,你其實是個沒什麽用的覺醒者對嗎..”


    短暫的沉默中,得知了林安現在並沒有任何戰鬥力,連根小火苗都變不出來下,安度因忍不住有些失望的看著他。


    他們吧林安拖迴來,還浪費了寶貴的食物,便是希望這個撿迴來的覺醒者,也許能幫到他們。


    在聚集地,他們經常聽到喝酒吹牛的大人說,總有幸運兒碰上了落難的覺醒者。在救了對方後,強大的覺醒者便會幫他們打跑壞人,教給他們力量。


    這是末日後的童話故事。


    雖然安度因知道覺醒者大部分都不是什麽好人,但這是他唯一的指望了。


    “可以這麽說。”


    “我現在,可能的確沒辦法幫你們戰鬥。”


    沉默中,林安坦誠開口。


    他不願欺騙對方,或者說他就算想欺騙也做不到。


    按照他的判斷,他現在連行走都需要人攙扶,迴歸最基本的戰鬥力,至少需要一個星期的時間。而且還需要大量食物和藥品,也許能勉強讓他自由活動。


    但,也僅限於普通人之間的戰鬥。


    現在隨便來個0階覺醒者都能殺掉他。


    沉默,依舊沉默。


    隨著林安的確認,周圍的孩童臉上的神情好似更加低落了。


    不少人開始目光求助的看著安度因,好似希望破滅一般,好不容易升起的幻想在此刻被戳破。


    麵對同伴的目光,安度因猶豫片刻,轉而站起身子,失望的看著他:


    “那既然如此。抱歉,那你不能留在這裏了。”


    “我們養不起你,你是大人,吃的很多。”


    “留你在這,被發現後我們會有麻煩,而且...我們會餓死人。”


    說罷,安度因便冷冷的看著他,示意林安可以自己走了。


    也許有些冷血,有些殘酷,現在將眼前這個亞洲人趕走,他大概會死在外麵。但對於安度因來說,對於他們這群小團體來說,他需要對自己的夥伴負責。


    一年多的末日掙紮下,任何天真的孩子都已經變成了食物。


    他救林安,誰來救他們?


    一個大人,吃的實在太多了。


    看著在意識到自己是個廢人,要趕走自己的安度因,林安心中苦笑一聲,也知道這是正確的做法。


    隻是,他現在如果到外麵去,很難說會碰到什麽。


    安度因和這群孩子看起來突然冰冷,不願再幫助他。但林安知道,這是這群孩子想在末日活下去的必要偽裝。


    換做成年人,早就先把他拴起來了。是覺醒者就賣去當奴隸,或者控製起來當炮灰。


    不是則賣肉,當誘餌使用,榨取最後的價值。


    “說說看你們的麻煩,也許,我有能力幫你們?”


    神色平靜,林安抬頭看向安度因,認真開口。


    他現在力量全失,但並不代表他什麽都做不了。


    ............


    “老哈克那些人,要我們上繳保護費。他們欺負我們沒有覺醒者保護。”


    “可是我們光是給黑金的人上交保護費,就已經沒有東西吃了。”


    “如果這個星期我們再交不上去,他們會打死我們,會抓走哈娜,抓走莉莉絲賣給那些大人物。”


    潮濕的鐵皮屋內,安度因一臉平靜的抓過自己身旁的同伴,一邊一個領到林安身前。


    他先是讓小猴子伸出手,遞給林安看。


    隻見被稱為小猴子,頭戴碩大礦工帽的小男孩膽怯的伸出手,隻有八九歲的他,大概是所有人中最小的。


    火光下,那一雙手指已經從指尖開始潰爛,白色的骨頭隱隱從皮肉中鑽出。手背一片發黑,腥臭的膿水從脫落的指甲蓋下滲了出來。


    “他再幹下去,要砍手。”


    “我見過很多和小猴子一樣的人,他們手指全部爛掉後,毒血會流進心髒。然後就死了。”


    語氣平靜,安度因就好似在說著再平常不過的事實,轉而看向林安:


    “你吃的那碗粥,他要幹好幾天才能攢下來。”


    “要一千六百發子彈。”


    不待林安說話,少年再次將身旁的哈娜推到林安麵前。


    “哈娜十一歲,還是處女。”


    “所以,她更值錢。”


    “但她會死,他們會把她的腸子從嘴裏弄出來,然後把腦袋做成工藝品。”


    “我在商店裏見過,她的姐姐就在那家店裏。”


    看著眼前目光呆滯,哪怕聽到了自己命運也無動於衷的哈娜,林安沉默中,竟不知說什麽。


    他看的出來,安度因已經習慣了這種事。


    或者說,已經麻木絕望了。


    他環看四周,隻能看到一抹抹死意。


    在末日中,覺醒者占據食物鏈的頂端,中層則是軍方和各方勢力管理者,下層是青壯年。而在最低層,則是婦女兒童。


    不,應該說,孩子們是在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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