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灰色烏雲彌漫在天際,雷霆從厚重的雲層中一閃而逝。


    閃電短暫的照亮了昏暗。


    高速公路上,連成一線的車隊速度極快。


    車輪碾過水窪,飛濺起水花。


    一分一秒都不敢耽誤。


    既然已經沒有退路,林安自然不會再猶豫。


    雖然在推測中,自己有可能不會消失。


    但他無法容忍自己的記憶,像被玩弄一般不停的失去。


    如果連自己重要的人都不曾記得,那麽活著和行屍走肉有什麽區別。


    基地成員消失,他可以不在乎。


    溫雅呢?墨靈呢?還有坐在駕駛室的那個人呢?


    如果這一次選擇了逃避,那麽日後消失的人是安景天、安夏呢...


    甚至有林安想過,靈異事件很有可能和自己綁定了。


    畢竟他和墨靈是第一個接觸無頭嬰兒的人。


    既然不在小鎮,甚至不在周邊都會發生失蹤事件。


    那麽就意味著,靈異事件一定發生了某種變化。


    如此一來,除非他不接觸任何人,不然消失事件就會不停的在他周圍發生。


    倒時候,自己便成了移動天災一般。


    自此孤獨,與世界不容。


    這種活法,和死了又有什麽區別!?


    他將被世界所遺忘,亦或者遺忘整個世界。


    果然啊。


    林安心中苦笑。


    難怪前世所有人談到靈異事件會聞之變色,恐懼無比。


    哪怕你能抵抗,但接觸的代價亦是不可承受的。


    “林安?”


    “我們這是要去哪?”


    車內,溫雅有些緊張的看著他的身後,她認出了這是返迴的路。


    雖然路線有所不同,但憑借她的記憶裏,這條路線分明是通往小鎮的高速公路。


    那裏不是...


    那處恐懼的所在嗎?


    林安不是反複叮囑自己這些人不要靠近嗎?


    駕駛室內,林安眼神複雜,無法迴答溫雅的話。


    他甚至連自己想做什麽都不能說。


    隻要不涉及失蹤事件,溫雅的思維就是清晰的。


    但,一旦觸及到相關信息,就如同越過雷池。


    “沒事,不用擔心。”


    林安一聲歎息,忍不住迴頭看了一眼有些不安的溫雅。


    出於對他的絕對信賴,溫雅選擇了不再詢問。


    她相信林安,無論任何時候。


    默然無言。


    他也想過獨自前往小鎮,自己去丹華小學尋找線索。


    但考慮到阻斷消失的方式,很有可能需要個人在現場。


    不然駐紮點在解決失蹤事件後一定會搬走,誰會願意在恐怖的根源附近安營紮寨呢?


    現在隻需要思考阻斷失蹤的方法是什麽。


    思緒運轉,林安將每一條線索單獨列出來。


    他要還原出靈異事件的“因”。


    找到“因”,才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就像一團混亂的毛線想要解開,就先要找到線頭。


    鬼怪的殺人方式和手段可以沒有邏輯,但在它們誕生之前,必然是遵守邏輯的。


    它們是在末日遊戲之後出現,在此之前必然有未轉變時的正常形態。


    就如同厲鬼,在沒轉變之前,也不過是充滿怨氣的死人罷了。


    況且有軍區駐紮點,破解的例子在前。


    他相信自己也一定能找到那個“因”。


    林安打算從模因的例子入手,畢竟兩者有很大的相似性。


    正如同玩偶殺人的兩個步驟,來自弟弟和哥哥生前的狀態(癱瘓,盲人,幼兒的無知)。


    那麽先從殺人手法開始,以及靈異事件接觸時的形態。


    殺人手法:逆轉三大死亡順序(肉體死亡、記憶死亡、信息死亡)


    靈異事件形態:無頭嬰兒。


    如果把模因的例子對應到靈異事件中,那麽這次靈異事件的“因”唿之欲出。


    這類事件會本能的遵守,自己對死亡的理解。


    所以...


    靈異事件中,“它”理解的死亡順序便是:先從最後階段的(不曾在世界上留下信息)到肉體死亡。


    【文化最終的消亡是無人記得,無人傳承。人類的最終死亡亦是如此,無人知曉你曾經存在。】


    結合無頭嬰兒,一切就很明了了。


    【一個未曾出生的嬰兒,在沒有看過這個世界一眼,甚至沒有發出一聲啼哭就直接死亡!】


    是了。


    它在子宮內死亡時,對外界的感知為0,所以世界對於它來說並不存在。


    也因為世界對於它來說不存在,所以它也沒有記憶。


    所以當它死亡,轉變成了靈異事件時。


    在“它”接觸到活著的人類時,便會把自己對死亡的理解,在活人身上重演一遍。


    無頭嬰兒對對世界沒有認知,所以第一步就是將受影響的人類“驅趕”進封閉的空間,減少對世界的痕跡(信息死亡)


    第二步則是抹除記憶(記憶死亡),第三步則是在肉體層麵上殺人(肉體死亡)。


    因為它就是這樣死的。


    林安眼中閃過一絲明悟,心髒狂跳。


    如果真的像自己推測的一般,那麽很多問題就可以解釋得通了。


    第一,為什麽屍體會發現在胃裏。


    因為未出生的嬰兒並不知曉人體構造的區別,它隻知道自己在哪個位置。


    而胃部那一塊區域,便在它模糊的認知中,是它所存在過的地方。


    【也正是因為如此,它會將消失的人“存放”到胃部,將失蹤者以它能理解的方式“存放”!】


    第二,為什麽男生認知衝突會爆掉頭顱。


    林安再一次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結論。


    很簡單,因為無頭嬰兒本身就不具備思考的能力。


    當它影響到男生時,一旦男生對外界產生思考,它就會本能的,將不符合認知的事物抹除掉!


    【因為它沒有頭顱,所以它無法理解有頭是什麽狀態!】


    在它極簡的認知裏,思考外界這件事是不應該存在的!


    除此之外,之前推斷出駐紮點幸存者,是因為看到不該存在的屍體而恢複理智。


    這一點也是錯誤的。


    一切都是自己想複雜了。


    其實同樣簡單。


    【“它”覺得人就是應該像無頭嬰兒一般存在,人不應該有完整的身體。】


    所以當屍塊出現在所有人視野中時,它就不再需要幹涉思維了。


    【因為消失的人變得和它一樣了。】


    無非,它是兩塊,而失蹤者變成了很多塊。


    畢竟在它有限的理解中,未必分得清兩塊和很多塊之間的區別。


    就像嬰兒不會算數一樣,更何況它?


    所以本質上來說,它隻是將所有人變得和它一樣。


    “轟!”


    正當林安極力思考時,身後突然傳來連環的碰撞聲。


    “林安,有司機消失了!”


    幾乎在瞬間,溫雅急切的睜開眼提醒著他。


    隻是她忘了這件事已經發生過一次...


    “我們要不要下車看看!那個人直接從...”


    話音未落,少女的眼中閃過迷茫,被灰霧遮掩。


    “我想...”


    “說什麽?”


    喃喃自語,原本急切的溫雅如同失魂的木偶一般放棄了思考,轉而緩緩坐迴位置上。


    林安沒有迴頭,隻是死死的攥緊方向盤,腳下的油門一踩到底。


    “所有人!全速跟上!”


    “嗡--!”


    發動機轟鳴,車身抖動。


    飛馳在公路上的裝甲車如同一道黑色的流光。


    目光堅定,滿懷信心。


    林安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那是憤怒與揭開謎底的振奮混雜在一起。


    破局的方法他已經想到了。


    無非是讓無頭的嬰兒找迴自己的腦袋,讓它恢複對世界的認知。


    隻要讓它“看”到這個世界,那麽就能讓它意識到,這個世界並非隻存在於子宮。


    如此一來,至少屍體出現在胃裏的環節會被阻斷。


    亦或者讓它完整的出生一次,讓它明白死亡的真正順序,從而徹底打破它的“邏輯”!


    究竟是哪種方式,以及最後一個【問題】。


    一切的答案,都將在抵達小鎮時徹底明了。


    “啪嗒。”


    背包落在空蕩蕩的車廂。


    在林安精神力感知下,又有人消失了。


    消失的頻率在加快麽...


    他能感受到消失的速度在不停的加速。


    隻是,這一次林安沒有絲毫恐懼和絕望,隻是忍不住輕笑一聲。


    嗬。


    嘴角上揚。


    怎麽...


    你也開始...


    “害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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