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邵深穿好衣服下樓的時候,就看見蘇沫整個人縮在了沙發上。粉粉的一團,就像平地上長出一朵截然而立的蘑菇,可憐兮兮的。邵深走到沙發上,也不叫蘇沫,隻是坐在她的身旁。


    蘇沫並沒有睡著,隻是想坐在沙發上休息一下,感受到身邊的位置陷了下去。幾乎是同時,邵深剛剛坐穩,她就站起了身來,也不叫邵深,隻是一個人抱起地上的哈皮就往樓上走。


    “去哪裏?”


    “去換衣服。”


    邵深等著蘇沫像平時一樣接下文,結果身後卻沒了反應,迴頭一看,連蘇沫的半個人影都沒看見了。


    蘇沫換好衣服,走下樓,看著仍然坐在沙發上沒有挪動半點的邵深,緊皺著眉頭。看著餐桌上沒動過的飯菜,張到一半的嘴,還是忍住再次合上。


    邵深聽到後麵噔噔的下樓聲,“不用穿高跟鞋。”


    “為什麽?”


    “你不習慣穿高跟鞋,不記得之前的教訓了。”邵深的腦海裏又浮現出,去宴會的時候,蘇沫穿著高跟鞋。不過是一小會兒,腳後跟就被弄得血肉模糊的。


    此時,門被打開,李添尷尬的站在門口,“我……我敲了門,沒人理我。然後,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沒事,我已經好了,可以走了。”蘇沫快步下了樓梯,就走到李添跟前。黑色的製服裙,白色的襯衫外套著一件黑色的小西裝,八厘米的高跟鞋,讓蘇沫看起來有些搖搖欲墜。


    “是。”李添聽了蘇沫的話,就讓開身子跟在蘇沫身後準備往外走。


    “站住。”


    蘇沫哼著輕快的調,把邵深的話完全當成了耳邊風,隻是不斷催促著身後的李添,“李添,快點。”


    “小沫小姐,為什麽每次非要把我也拉下水。”李添默默的流著淚,真是有苦也隻能往心裏吞。


    果不其然,下一秒,邵深又開口了,“李添,站住。”


    聽到邵深的聲音,李添站在原地,站得筆直,不敢再挪動半分。伸手就要去抓,繼續往前走的蘇沫,無奈動作也不能太大,撲騰了好幾下,就是沒抓到。


    “小沫,站住。”


    蘇沫權當沒有聽到,隻恨不得自己現在一步就能跨到車前。可腳底下的高跟鞋確實太高了,再配上一字裙,怎麽大步走,都隻能走出大家閨秀那種蓮步慢踱的感覺。


    “我說叫你站住,是你自己不聽的。”邵深幾步走到蘇沫伸手,長手一撈,就被邵深抱在了手上。


    蘇沫無論怎麽裝都裝不出來了,為了失去平衡雙手不知道什麽時候,早就抱上了邵深的脖子。看著李添投來非禮勿視的眼神,臉蹭的一下就紅到了頂,連耳後根都是紅的,“放我下來,我站住,我站住就是了。”


    “那……小沫小姐,總裁,我就先出去了,你們弄好之後再出來。”說完李添就三步並兩步出了門,還不忘把門帶上,暗自感歎了句,“簡直就是家居版辦公室誘惑呀。”


    李添關上了門,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蘇沫被邵深抱在懷裏,愣愣的和邵深的眼神對上。


    “……”


    “……”


    邵深把眼睛挪向了別處,把蘇沫放在了沙發上,蹲著身子就把蘇沫的鞋給脫了下來。看了四周許久,就要往垃圾桶扔。被蘇沫一把拉住了,指著鞋子,“這是琳達姐的。”


    邵深猶豫了片刻,還是手一鬆,把它扔進了垃圾桶,“公司報銷。”


    “……那你把鞋都丟了,我穿什麽呀?”蘇沫看著身上的製服,適合搭的就隻有高跟鞋。


    邵深沒說話,隻是走到鞋櫃旁邊,拿出一雙暫行的高跟鞋放在了蘇沫的旁邊,雖然也是高跟鞋,但卻隻有兩厘米的跟,“昨天臨時招人定製的,試試看。”


    蘇沫看著地上的鞋,猶豫了好久,終究還是拿起來穿上了,站起來動了幾步,意外的合腳。


    “怎麽樣,還合適嗎?”


    聽到顧城的問話,蘇沫點了點頭。


    點完頭之後,蘇沫又要往門口走,卻被邵深一把拉住,“你不用穿製服。”


    “邵氏裏麵工作的人,不是都穿製服嗎?要是我一個人不穿,那豈不是會很奇怪?”


    “你隻需要在我身邊呆著就可以了。”


    聽著邵深的話,蘇沫本來快被修複的心情,又恢複了當初的模樣。一屁股塌在沙發上,一副我不去了的樣子。


    “快點去換衣服,隨便選一套換上,不然呆會可要遲到了。”


    蘇沫坐在沙發上,抱起來躺在地上的哈皮。


    “小沫,快去換衣服。”


    蘇沫坐在沙發上,一個勁的幫腿上的哈皮順著毛。


    “小沫。”


    “哈皮。”


    “別鬧了。”


    “哈皮乖。”


    兩個人一人一句,卻完全是不在同一對話上。邵深臉上的怒意越來越明顯,耐心也眼見一點一點的妖耗光了,看著蘇沫沒反應,就把目光轉向了蘇沫懷裏的哈皮。


    明顯的感覺到了腿上毛絨絨的身子抖了抖,之後後腿一伸,就從自己的腿上跳了下去,一下就不見了蹤影。


    “這下可以走了?”


    “走啊,我隨時都可以走。”蘇沫站起身來,理了理裙子。


    “換衣服。”


    “不換,我是去邵氏當實習生,又不是去當邵氏小姐,自然是公司裏的人怎麽穿,我就穿。”


    邵深聽著蘇沫果斷的語氣,知道肯定是拗不過她了,“算了,走吧。”


    今天,破天荒的蘇沫沒有挨著邵深坐在後座,而是坐到了李添的旁邊。李添開車的時候,看著旁邊突然多出來的蘇沫,還被紮紮實實的嚇了一跳,“小沫小姐,今天怎麽突然就要坐這裏了。”


    “李添,我今天不是小沫小姐,我是顧氏的實習學生,也就是說我的職位比你低,你叫我小沫就好。”


    “這……”李添為難的朝著後麵的邵深投過去一個求助的眼神。


    邵深從早上起,眉頭就一直沒有舒展開來過,此刻連聲音也壓低了不少,“小沫,別鬧。”


    “我沒有鬧,我隻是在闡述事實,總裁。”


    “你剛剛叫我什麽?”邵深的語氣裏帶著絲絲的訝異。


    “總裁,我現在也算是公司的半個員工,你是總裁,我這樣叫有什麽不對嗎?”蘇沫極其平靜得迴答著邵深的話。


    “小沫,在公司你也可以不勉強自己這樣叫我,和平時一樣叫我邵深就好了。”


    邵深的話音剛落,蘇沫就扭過頭朝著旁邊的李添,“停車。”


    李添隻是減慢了車的速度,但並沒有要停車的意思,“小沫小姐。”


    “李添!停車!”蘇沫幾乎是喊著說出口來的。


    “李添,把車停下來吧。”


    聽到邵深的話,李添才把車往路邊靠著,停了下來。感受到車裏尷尬的氣氛,急急忙忙的說了聲,“我去買水喝。”


    車裏就隻剩下了邵深和蘇沫兩個人,一個坐在前麵,一個坐在後麵。


    “邵深。”


    “嗯。”比起剛剛的那一聲總裁,邵深突然覺得這個稱唿無比的順耳,連著迴答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我這次去公司實習,可不可以提幾個條件?”


    “條件?”想起以往蘇沫向他提過的條件,似乎每次都是要自己推掉工作,然後陪她一天。如果是這樣的話,也不算什麽難事,“你說。”


    “第一,我希望我在公司的這一個月,不是小沫小姐,而是小沫。換句話來說就是,我不要不一樣的待遇,邵氏剛剛招進來的新人是什麽待遇,我就是什麽待遇。或許我的待遇應該比他們更差,因為我還隻是個實習的。”


    “小沫,我說了你在我身邊做我的秘書,隻要乖乖呆在我身邊就好。新人做的事情都不適合你。”看著前座上,被車座後背擋的嚴嚴實實的蘇沫。


    “我本來是想靠自己找到自己能勝任的工作,可以我沒有能耐,自己沒有找到,所以最後才迴了邵氏。我本來就覺得自己很沒用了,你這樣隻會讓我覺得自己更沒用。”蘇沫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就像是整個人都要低進了塵埃裏去。


    聽完蘇沫的話,邵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應該是說,他還從來沒有想過,當年那個依賴自己的小人兒,也會有想要自己獨當一麵的一天,“小沫。”


    蘇沫深吸一口氣,接著說下麵的,“這第二點就是,邵深,你不要再把我當小孩了。”


    “小沫,你現在本來就還小,不是嗎?你會對我撒嬌,生氣,要我哄你,這些不都是小孩子才會做的,再說……”


    邵深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蘇沫打斷了,“小孩子?沒有哪個小孩子,會在十一歲的時候,就沒有了一個親人。也沒有哪個小孩,會一個人在國外呆三年。更沒有一個小孩,會知道交朋友必須要慎重,可能他們的目的並非那麽單純。至於對你撒嬌,生氣,要你哄,那隻不過是……算了。”說到後麵的一半,全部都變成了兩個字算了。


    看不見蘇沫臉上的表情,邵深也並不想看到,“小沫似乎確實不是小孩子了,真快。”


    隔著一張椅子,蘇沫感覺到一隻大手,從身後壓上了她的頭,很輕很輕的。


    “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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