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雪兒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麽沒有第一時間推開他。也許是她被陸少勤刺激了,也許是她想試試她可不可以接受別的男人。


    其實艾森很好,在她最需要的安慰的那些天裏,默默地陪著她,照顧她的情緒。尤雪兒相信她是喜歡艾森的,隻不過不是愛罷了。


    有那麽一刻,尤雪兒甚至都覺得和艾森在一起應該會很舒服,會是她想要的那種感覺。


    可到最後的時候,她突然間就像是被陣雷重重擊中了一般,整個人都懵了,大腦裏唯一的念頭便是:她不能這樣。


    “對不起。”尤雪兒臉色慘白地給艾森道歉,聲音微微哆嗦。


    “我很可怕嗎?”艾森的眼裏閃過一絲受傷。


    “真的很對不起,艾森,是我自己的問題。”尤雪兒抬手掩麵, 不敢看艾森的表情,她已經在心裏罵過自己了。“你一定會遇見一個比我好的人,還有謝謝你曾經的照顧。”


    艾森默然地看著她許久,而後歎了口氣,斂了斂眸子裏的情緒,輕鬆地說道:“沒關係,我們以後還可以是朋友,不是嗎?”


    尤雪兒隻能點點頭,他很感謝艾森,沒有拆穿她的心思,她隻是忘不了陸少勤而已。她以為變淡了,其實那些隻是被她藏進了小角落裏,不那麽明顯了而已。


    尤雪兒的心情很沉重。


    “我不打擾你了,希望你還可以開心起來。”艾森說完,便離開了。


    他的背影,顯得很沮喪。尤雪兒的心裏,無力感油然而生。


    燈火通明的宴廳裏,還是那樣的熱鬧,叮當地樂曲,飄揚在耳邊,夾雜著很多人的歡笑聲。


    那裏是和這個廣場上不一樣的感覺。陸少勤在那裏,而她在這裏。


    鼻尖突然間一陣酸澀,眼淚自然而然地就滴落了出來。因為她的附近沒人,音樂聲又正好能蓋住她的哭泣聲,尤雪兒就想放縱一下自己,放聲哭了出來。


    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這麽難受,但眼淚卻像是被打開了水閥一樣,止都止不住。


    直到哭累了,尤雪兒才漸漸抬起頭來,用手胡亂地抹了抹眼淚。


    “擦擦吧。”


    但她抬頭沒多久,眼前就莫名地出現了一張手帕,和一隻指骨分明的手,還有這麽一句凜冽的話。


    如果不是這個聲音太熟悉,這種情況下,尤雪兒一定會被嚇到魂都散了。


    尤雪兒不會聽錯陸少勤的聲音,但是她剛哭過,可能妝都已經花得不成樣子了,一定很狼狽。


    她不敢看他,隻能接過他手中的帕子,背對著他仔細地把臉擦了一遍。


    尤雪兒雖然不知道陸少勤是怎麽看到她的,又為什麽要給她遞手帕,但是鑒於宴會開始前,她撞在他身上後,他那冷漠的態度。


    她想他應該隻是可憐她哭得這麽慘,所以才走過來的,應該很快就會走。


    可陸少勤偏偏,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


    “為什麽要哭?”陸少勤問道,他的聲音很涼,和夜色一樣的溫度。


    他也沒有看尤雪兒,淡淡地望著前方,目光在有些昏暗的燈光下,顯得很模糊,眼裏隱隱約約閃過的情緒,至少沒有人能看見。


    他的這句話應該叫做冰冷的關心。


    尤雪兒沒有迴答他,拚命地克製自己的抽泣聲。


    兩個人就這樣像兩個陌生人一樣坐著,不說話。可能連陌生人都比不上,畢竟他們連一句客套的問候都沒有。


    最終還是陸少勤打破了僵局,主動問她:“最近過得好嗎?”


    “挺好的。”尤雪兒清了清嗓子,又補充了一句:“這個月若笙把慕伊斯特的茶業生意暫時交給了我打理,每天過得都很充實。”


    好像多說兩句就可以證明自己真的很好一樣。雖然每次想起他的時候,真的很不好。


    “那就好。”隻是陸少勤還是簡短的迴答,還聽不出感情。


    可其實他的內心,並不是如此平靜。他還想問她,剛才為什麽要哭,還有剛剛艾森在這裏和她說了些什麽,他們又是什麽關係。


    他想告訴她,他想她了,每天都想。


    隻是他不能。


    陸少勤垂了垂眼簾,遮住了眼裏的灰霾。拿起身旁的一大瓶酒,衝尤雪兒搖了搖,問道:“喝嗎?”


    尤雪兒想搖頭,卻在腦袋鼓動的刹那變成了點頭。


    她隻是想多和他坐一會兒,哪怕他對她,已經不會再有溫柔相待了。


    空蕩的酒杯裏,又盛滿了紅豔的酒。尤雪兒望著,莫名的難受。


    他曾說,再也不讓她喝酒的。如今又主動給她滿上,果然男人在床上說的話,都是不可信的。


    尤雪兒自嘲地笑了笑,一口灌下一大半。


    陸少勤皺了下眉,憋了很久,才擠出一句:“慢點喝,傷胃。”


    他這一句不冷不淡的關心,又讓尤雪兒感到難受,假裝自己微醉,朝他低吼道:“和你有關係嗎?”


    尤雪兒差一點就希望,他會說“有關係”。隻是她偷偷地望了他一眼,他的漠然,讓她的希望幻滅。


    “抱歉。”陸少勤說著,把杯中的酒喝了幹淨,而後,又倒了杯,喝盡。


    尤雪兒隻覺得心裏一陣生疼,如果她足夠有勇氣,她一定想問他,為什麽要道歉,為什麽不說有關係?


    隻是她沒那個膽量。當初是她說不想再見他,如今他已經宣布自己是單身了,她還有什麽立場去問他這些問題呢?


    尤雪兒閉上眼,仰頭灌下另一半酒,一滴淚順著額角,沒入發絲。


    見到她的動作,陸少勤張了張嘴,卻終究是什麽也沒說,把酒瓶放在了兩人中間的位置。


    之後的很長時間,兩個人都是光坐著,陸少勤喝著酒,而尤雪兒則是想把自己灌醉。


    坐在他的身旁,都能隱隱地聞見他身上淡淡的古龍香水的味道,心便不受控製地抽搐,疼到麻木。


    而陸少勤亦是無言,他想做的事情太多,而能保護的東西太少。他又何嚐不難受?不過是拚命地在隱忍罷了。


    他們都是想在這個黑夜裏找尋一點點的溫暖,隻是這種溫暖是帶刺的,刺在心上,留下斑駁的傷口。


    人生最遙遠的距離,就像他們現在,近在眼前,卻遠在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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