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一指神醫穿著土黃色的褂子,蹲在竹子圍成的圍欄後麵侍弄花草,聽見腳步聲,他迴頭看了眼趙睿琪,嫣然,繼續侍弄花草。趙睿琪見有禮貌的拱手問道:“敢問可否是平神……”

    嫣然拽了拽趙睿琪的袖子,他改口道:“可是平一指。”

    平一指頭都沒迴,嗯了一聲,嫣然的目光落在小院落裏的青石台階上,周圍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前生她衝進來罵了平一指,差一點揍了他,平一指最後告訴她,神醫也是人,救不活所有人。

    他從不說他是神醫,平一指性情古怪,亦不是什麽人都會救治,但他的長相麵容敦厚,不言明他是平一指的話,旁人都會當他是平凡的莊稼漢子。

    “懇請平大夫出題。”

    平一指侍弄蘭草的手頓了頓,還沒出題,一悅耳輕靈的聲音響起,“平一指在嗎?”

    嫣然迴頭,貞娘穿著墨綠色錦繡衣裙款快走進,她腰間帶著玉葫蘆,發辮稍垂在胸前,她——是蕭瑟環境中的一抹亮色,盈盈水目暗藏勃勃生機,她也見到並肩站立仿佛金童玉女般的趙睿琪同嫣然,很有分寸,讓人感覺到親切的喚道:“世子,嫣然。”

    嫣然問道:“貞姨母也是來找平一指的?”

    貞娘神色黯淡了下來,哀傷的說道:“母親病了,我想請平大夫給母親把脈。”

    得體的話語,毫無破綻的舉止,即便嫣然知曉她給外祖母找平一指另有所圖,也說不出她的一句不好,嫣然道:“難為貞姨母的孝心,外祖母染病有兩個多月了,您現在才想起給她找平大夫?”

    貞娘哀怨的神色不變,“以前就想著床前盡孝,後來……看母親臥床實在是心疼得緊,變想試一試能不能請到平一指,我比不得嫣然聰慧,對外麵的事了解也不多,最近兩日才聽說平一指的大名。”

    趙睿琪說道:”貞姨母有心,不算遲。”

    他對貞娘是疏遠的,亦是警備的,聽嫣然總是說起貞娘說這說那,能說出母為子強的人,豈能是一般無知的女子,側頭對嫣然親近的道:”咱們先進去同平大夫人說說。”

    嫣然仰著頭,毫無退縮的同貞娘對視,“外祖母的病我同表哥也是關心的,我們也應該給外祖母盡孝心,能情動平一指的話,他就不會隻給汝陽王殿下看病,到時請他給外祖母診脈也方便些,勞煩貞姨母在此等候,我和表哥先去破解平一指的難題,實在破解不了,貞姨母智慧天成,再出手是一樣的。”

    嫣然不管貞娘有什麽目的,先用話困住她,她不信同表哥對付不了平一指的難題,“貞姨母一向不求名,不求利,善良醇厚,料想不會同我們爭,對不對,貞姨母?”

    貞娘輕輕點頭,”嫣然同世子小心些,有你們在前麵,我也有了幾分把握,能否情動平大夫,就靠你們了。”

    趙睿琪又看了眼落落大方的貞娘,同嫣然率先跨進平一指的院門,嫣然悄聲的問:”你看她做什麽?”

    “不愧是孟家小姐,孟家的水土養人,有母親豔若牡丹,有二姨母似月季,有惠姨母似夏荷,又有貞姨母似幽蘭,外祖父家的小姐個頂個出眾。”

    “她說話行事哪一點像不懂得分寸的人?說她是幽蘭……不貼切,我看她是一朵解語花,千變萬化,幽蘭在泥地上能活嗎?貞姨母無論在何處都能活得好好的,就這一點即便大姨母都比不上她的韌勁兒,高傲如安寧公主都很看重她。“

    趙睿琪問道:“你很怕她?以前不是總說她如何如何溫柔,如何如何可憐,從何時起你不喜歡她了?”

    “我哪有不喜歡?我哪有怕她?”

    嫣然略顯的急促,每當被趙睿琪逼到角落時,她總是這樣,她拽住他的衣袖,像是孩童時輕輕的要搖了搖,趙睿琪心中蕩起波瀾,隻要嫣然這樣,她無論做了什麽錯事,哪怕將天捅了個窟窿,他都會原諒她,將她護在身後保護著她。

    “表哥,貞姨母是溫柔,是善良,是聰明,是可愛,她有很多很多的優點,但你記得千萬別同她爭什麽東西,她非常非常的厲害,心智上不比大姨母差。”

    同她沒衝突的人,都得到了很好很好的結果,前生她的親弟弟成了朝中有名的大臣,雖然沒越過上頭庶出的兄長繼承孟家,但因擁立九皇子的功勞,也因九皇子敬重她,恩賞了他為伯爵,比繼承孟家的大舅舅高了不止一頭。

    她的兒女就不不用說了,從生下來一切都是最好的,雖然趙睿玨練武功辛苦,但享受堪比世子表哥,比表哥活得張揚很多,又有父親母親的疼愛。貞娘從不曾做出虧待表哥的事情,有時也會教表哥些道理,但總像隔著一層什麽,淡漠,冰冷,貞娘曾經說過,沒有人會掏心掏肺的對陌生人好,表哥的衣食住行,都是嫣然和仆從搭理,她根本就不需要親自動手。

    即便她嫁給汝陽王的初衷是照顧表哥,嫣然垂頭盯著露出裙子的繡鞋尖兒,前生嫻娘選貞娘做繼室王妃還有個原因,是站住汝陽王王妃位置,不能

    讓汝陽王府落魄,從這一點上說,貞娘出色的完成了任務,在她死前汝陽王堪稱當朝第一權貴,皇後娘娘早已經有了成年聰慧的太子,誰能動搖汝陽王府的顯赫地位。

    同貞娘交好的命婦,每一個或多或少的得過她的恩惠,凡是貞娘真心喜歡的人富貴綿長,嫣然還記得幫過貞娘的人,就是在她有身孕差一點滑到時,拚命做肉墊的茉莉,最後拖了奴籍,嫁了七品縣令,成了名符其實的官夫人,那名縣令疼愛茉莉,自然官運亨通,貞娘恩惠了很多很多的人,同她沒有衝突,每一個人都得到很好的結果。

    她能讓她的敵人悲慘淒苦,永遠得謙卑的仰望著她,能讓她的朋友,永遠得幸福。嫣然抽了抽酸澀的鼻子,聽見表哥同平一指詳談,見表哥文弱的身影,貞娘會發放過他嗎?隻要貞娘有兒子,就不會放過表哥。

    嫣然腦子豁然開朗,她從重生後一直防範著貞娘,如果貞娘生不出孩子來,是不是同表哥就站在一起了,母為子強,如果沒有兒子,她不會那麽多算計,也會疼愛表哥的吧,一旦汝陽王去世,無子的貞娘需要表哥奉養。

    嫣然承認被貞娘疼愛的感覺很好,雖然她前生隻享受了幾日,她不僅記住了貞娘的很辣,也記住了貞娘的慈愛,現在迴想起來,從她成為世子妃起,貞娘對她就不一樣了,貞娘說得那麽隱晦,當時全心相信她,以為她會是好婆婆的嫣然,哪裏聽得懂。

    嫣然咬緊了嘴唇,前生今世加起來她都沒害過任何人,貞娘又是那麽個小心謹慎的性子,她有機會讓她沒有兒女嗎?

    “冰——水凝結成,五行中水火相克,第一題,冰中取火,水上生火,汝陽王世子才學冠絕京城,老夫給你一個時辰,如果解不開此題,請迴。”

    “我願意試試。”

    在嫣然發愣時,平一指已經出了第一道難題,就是這道題目,她解開過,可是表哥撕了紙張,嫣然有些擔憂的看著表哥,“一個時辰是不是太少了?”

    平一指將為花草澆水,道:“他是汝陽王世子,一個時辰不少。”

    “平大夫從不以神醫自居,表哥也沒有以世子高人一等,世子也是人,憑什麽別人都能用一天思考,世子就一個時辰?地位高低決定人的才智?平大夫不是最將就公平的?”

    平一指放下水壺,迴頭認真仔細的看著眼前紅衣的小姑娘,眉宇中有些傲氣倔強,從眉眼上可知將來也會長成一位風華絕代的佳人,有著她幾分的神韻,平一指問道:“你是?”

    “我是他表妹,安平府的大小姐——李嫣然。”

    平一指站起身,雙手背在身後,後背微躬,“李小姐思慮慎重,你同我來。”

    “我等著表哥破掉你出的難題。”

    嫣然看出平一指不會改變主意,專心的看著趙睿琪,她明明知道答案,卻不能說,得顧忌到表哥的自尊,嫣然撚了撚手指,趙睿琪站在冰塊前思索著,聽見腳步聲響,嫣然知道是貞娘,看了她一眼,嫣然有種感覺,貞娘也知道的答案,她真的好聰明,前生嫣然想了很久才想到的。

    “表哥,看我,看我。”嫣然來到冰塊前,“我的影子也上麵,跟鏡子似的,多有趣兒。”

    趙睿琪眉頭縮緊,鏡子,鏡子?嫣然不會平白無故的耽擱他思索難題,鏡子……趙睿琪的目光落在了向他扮鬼臉的表妹身上,煩躁焦急在嫣然想笑顏下消失了,趙睿琪癡癡的看著她,周圍的一切再也影響不到他,腦子放空了,思緒更加的清晰……

    趙睿琪蹲下身,從旁邊拿起冰鑿子,破損冰塊,嫣然見到四散的冰塊,眼睛笑彎了,蹲在趙睿琪身邊,信任的看著他取出冰塊最純淨的地方做成凹凸的鏡子,他還記得,她曾經摔碎了汝陽王的鏡子,也曾用鏡子烤糊了表哥的衣服,差一點起火呢。

    趙睿琪拿出一張紙放在冰淩鏡下,對準太陽光……過了好一會,紙張燃燒起來,趙睿琪道:“冰中取火。”

    “你說的火在水上燃燒,隻需要幾勺黑油便可,我父王在北疆作戰時,曾用黑油火燒蠻夷,黑油能漂浮在水麵上。”

    平一指點頭道:“過關。”

    嫣然歡唿跳躍,“表哥好厲害,表哥是最最厲害的人。”

    趙睿琪拽住了她,低聲說:“你在我身邊就好。”

    貞娘移開了欣羨的目光,陽光在他們兩人身上,真的好刺眼,嫣然不經意間就擁有了最寶貴的最純粹的情感。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桃子啥也不說了,姑娘們支持多支持桃子吧,想拍磚頭的輕點,桃子玻璃心,玻璃心。看了太多的庶女文,都說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婚姻,做繼室的不管丈夫前麵如何的不好,總是能浪子迴頭,瑪尼,堪比買彩票的概率讓她給碰到了,憑啥你就是他的最愛?憑啥他的嫡妻就同他關係不好,不就是女主定律,貞娘不是主角,這種金手指桃子不會給她開,她也在努力爭取幸福,但她的一生相對真實些,本土女不會遇見穿越成庶女的穿越女智商就成

    了負數。每個人都有獨特的光滑,每個人都有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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