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人俊幾乎瘋掉,用他那雙細細的雙眼狠狠的瞪著那個人。唐曉白是他的,那個笑容也是他的,他不容許任何人看,更何況是那個渾身泥巴的小子。


    “席先生,把那小子的眼珠給我挖下來!”邵人俊咬著牙狠狠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口。


    席冠英卻沒有反應,邵人俊不悅的望向席冠英,“席先生……”話沒說完,邵人俊退了一步,因為他嚇了一跳。


    那是一種氣勢,一種如臨大敵時的氣勢,邵人俊沒見過那樣的席冠英。從他見著席冠英到剛才為止,他都一直是低頭沉默著,半閉著眼像是什麽都不感興趣似的。聽父親說是來報恩的,所以請他做什麽多半都不會拒絕。但是現在的席冠英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勢似乎連他的刀都亮了起來。兩隻炯炯有神的雙眼望出去的神情像是獵鷹一般的,盯著他的獵物。


    邵人俊嚇了一跳,所以他退了一步。而席冠英像一座山似的不動,兩眼直直的盯著那個人,像是一動那個人就會消失一樣的所以他不動,但是他很緩慢地開了口,對著那個人然後看著他的劍,“我希望我看錯了。”


    那個人隻是友善的笑著,“席先生好眼力。”


    席冠英深吸了口氣,雖仍是望著那個人,但卻是對著邵人俊開口,“邵公子,你真要我挖下他的眼珠?”


    邵人俊愣了一下,他極少聽見席冠英說話,更何況是這麽有力的聲調說出來的話,但是他隻愣了一下,馬上想起現在的狀況,於是他大聲的,很狠的迴答了。


    “對!我要你挖下他的一雙賊眼!”邵人俊把狠話說完,卻發現席冠英又沉默了下來,他覺得自己好象個呆子一樣。他要麵子,尤其是在唐曉白麵前,他不能忍受的是他“未來的妻子”居然還和那個可恨的小子對笑著。然後更讓他不能忍受的事發生了,唐曉白居然對著那個小子開口,像是對著情人一般的嬌嗔了一句,“怎麽來的這麽晚。”


    她說的很嬌,很柔,像是嗔又像是喜,而被她望著的人苦笑了一下,居然還迴答了她,“二十年沒入京了,我找不著路。”


    說著,還笑著,笑的很溫柔,也像是對著個小情人似的迴答著。邵人俊恨極了,他用著惡狠狠的眼光望著席冠英,“席先生,給我殺了他,你欠邵家的恩情就此一筆勾消!”


    這迴席冠英很認真的望著邵人俊,“你說真的?”


    邵人俊很認真的點了點頭,樓子裏喧鬧的更熱鬧了,邵知府的兒子公開請人殺人,這可是大事,但憑邵知府的權力,隻怕也很快被壓下來。所有的人都同情起那個人來,連賀老爺的手下都等的看好戲,他們沒忘記今早那個小子曾把他們踹下山的事。


    樓子裏臉色沒變的隻有三個人,就是席冠英、唐曉白還有那個不知死活的小子。席冠英臉色凝重了起來,又對著邵人俊問了一句話,這句話讓所有的人議論紛紛了起來,“如果我輸給了他,你剛說的還算數嗎?”


    邵人俊很不開心,除非席冠英沒盡力,不然怎會有他打不過的人?他剛才一刀都能砍傷賀老爺十多個家丁了,怎麽可能打不過這個渾小子,“隻要先生盡力,輸了也算數。”


    席冠英苦笑了起來,“希望公子言而有信,不然我實在不想跟這個人動手。”說著,他拔刀,刀光閃過,像是一串流星雨飛過。


    邵人俊忍不住的又問了一句,“為什麽?”


    “因為我惹不起……”他停了一下,望了邵人俊一眼又接著說:“就算是你爹也惹不起。”


    然後他動手。周圍的人早閃開讓出一塊空地以免自己遭殃。邵人俊愣了一下,然後才覺得生氣,他不懂席冠英的話,有什麽人是他爹惹不起的。


    此時樓子裏一片片刀光閃爍著。席冠英的刀很快,也很狠,那個人本來走向場中想說什麽話似的,但席冠英已出刀,眨眼間十多刀已劃向他,他仍帶著一種有點無奈的笑容,揚起手上那把很不起眼的鐵劍擋著,轉眼間已被席冠英逼退迴門邊。場麵看起來像是席冠英占上風,但實際上,那個人連劍都沒拔出來。那人雖然是在苦笑著但神情卻很輕鬆,反觀席冠英額上已開始冒汗,他神經繃的很緊,因為他很緊張,他知道他此刻麵對的人是他一生未遇的強敵。


    仍是刀光飛舞,那個人已無路可退,席冠英的刀飛快的,連六刀劈向那個無路可閃的的人,但他居然還是全擋了下來,隻是臉上的神情變得認真了些。


    刀,更快了。同一時間裏,席冠英原本六刀的速度加快了三刀。九刀一齊砍下,所有的人都認為他擋不下了,就在那個人以一種很不可能的情況之下,擋住席冠英的九刀之時,席冠英的右手動了,揚起的時候,沒有人知道他是哪裏拔出第二把刀的,然後在他的左手的九刀尚未攻完之時,他右手的刀更快的劈出十二刀向著那個人來。所有的人屏息以待,那個人居然在這個時候笑了出來,笑的很穩,很沉,帶著一種讚賞。


    一道驚虹劃過,七色的彩芒如電光般閃了出來,卻又如流水般滑濄。那麽美,那麽柔的劍光,讓所有的人都看的癡住了。而那道美的如流虹的劍光卻是從那一點也不起眼的劍鞘中拔出來的。一閃而過後,所有的人都看清楚情勢了,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麽擋下席冠英那左右共二十一刀,但所有人都看見他那把美的如夢的劍正指在席冠英的咽喉上。


    “好個‘三刀平天下’,承讓了。”他很有禮貌的說著,然後收了劍,刹時光芒全斂。所有的人都不敢說話,包括了臉色發青的邵人俊,而席冠英苦笑了起來,收了他的雙刀,然後轉身就走。開口留他的反而是那個人,“先生大才,若想平步青雲何不跟我走?”


    席冠英迴身,看著那個人,許久,緩慢的搖搖頭,“一山不容二虎,更何況你有兩條龍。”


    雖然除了那個人以外,沒有人聽得懂他在說什麽。但他還是說完轉身就走,那個人有些婉惜的望著他的背影,席冠英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又轉身向他一抱拳,“知遇之恩席冠英當銘記於心。”然後離開。


    那個人歎了口氣,轉身才發現整個樓子裏的人都在看著他。他在心底苦笑了起來,他本想來望望就好,雖然他不知道他要來‘望’什麽。現在卻鬧得全場的人全都記得他的臉了,他望著唐曉白,她一張俏臉仍是含笑輕嗔的望著他,似是還在怪他來得晚。


    這就是她要我幫的嗎?那就幫到底吧!


    他笑了起來,望著邵人俊,“方才聽公子說天資過人,在下討教一下。”


    邵人俊已經是不隻臉色發青了,他隻能說說狠話硬撐著場麵而已,“你是什麽東西,你知道我爹是誰,我爹是京都知府邵棟華,你惹得起嗎?”


    那個人卻隻是笑著,一邊揚起了手,正要開口說話之時,門外突然竄進了一個人影,在大家還愣著的時候,就看到一隻手已搭上那個人的肩,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這是個很危險的動作,有人突然無聲無息的接近自己身後,還出了手,這是武家大忌。但那個人神情沒變,隻歎了口氣有點無奈的放下了原本要揚起的手。他知道搭上他肩的那隻手是誰的,他一落地自己就知道了。所以他沒好氣的微側著頭望著那隻手的主人。而突然衝進來的人也愣了一下,他落地就見著那個該死的、害師兄生氣的小子站在門邊,原想把他一把拉迴去的,卻沒想到整個樓子裏的人正好全望著他。他愣了一下,然後很生氣。


    該死!他不知道自己不能露麵嗎?真是找死!


    而樓子裏的人也全吃了一驚,因為來人是在場所有人都認得的,那是相爺府的總管慕容雲飛。


    邵人俊現在麵如死灰了,在京裏邵知府惹不起的人很少,真的很少,但剛走進門的,看起來跟那個渾小子很熟的人,就正好是他爹極於巴結,極惹不起的人。


    慕容雲飛的臉色很也難看,因為他很不開心,他望了眼站在半樓中的唐曉白,這兩個月他忙歸忙,但小六還是在他耳根碎碎念了很多京裏的謠言,聽說今晚是邵人俊和賀家老爺來爭娶唐曉白的日子,這家夥來湊什麽熱鬧?雖然他是第一次看見唐曉白,美的、柔的不可方物的唐曉白。但他還是隻望了一眼,因為他覺得他師兄正在生氣這件事比看見一個美人更來的嚴重。他小聲、快速而又極力維持禮節的對著那個該死的小子開口,“請迴府。”


    短短的三個字,雖然很小聲,但因為場子裏實在太安靜了,所以大家都聽見了,開始小聲的議論著。讓慕容雲飛用這種語氣說話的人不多,所以大家都想起了一個人,一個在京裏也是一個傳說的人,一個溫相爺雖然二十年不曾提過,但所有的人都知道的一個人。


    而那個人隻聳了聳肩,看起來又恢複了一副懶洋洋的模樣,沒說什麽的轉身就走。然後開口的人是唐曉白,用那麽輕柔,那麽令人不舍得拒絕的口吻說著,“公子不樓喝酒?”


    所有的人都想起剛才唐曉白說的話,今晚最強的人可以和她上樓喝一晚。


    而他看起來像是已經喝醉了一樣,因為她的話,但他隻是懶懶的迴答了:“改天吧,我今日還有要事。”


    唐曉白輕笑了起來,那麽誘人,那麽令人心動,“公子又知道過了今晚再來,曉白還會讓你上樓嗎?”


    他懶懶的笑了起來,望著她,“唐姑娘……”話沒說完,唐曉白很嬌、很俏的打斷了他的話,“我叫曉白。”


    他也沒有猶豫的改了口,“曉白姑娘,我要去的地方向來沒有去不成的。”


    唐曉白仰起了頭,紅唇揚起美麗的弧度,“喔?憑什麽?”


    他隻揚起手上的劍,“憑它。”


    慕容雲飛皺起了眉頭,他沒時間聽他和唐曉白調情,但這裏人太多了,他不走,他也不能硬拖著他走,而那個唐曉白,不知道有什麽企圖的直要留著他。


    唐曉白隻是輕輕撥著她黑亮的長發,“是嗎?”


    他揚起了雙眉很有興趣的望著她,“不然妳以為呢?”


    唐曉白嬌笑了起來,像在看一件寶貝似的望著他,“憑溫相爺的獨子,溫小侯爺溫書吟,有那個地方是擋得住的呢?”


    話一說完,全場哄然。果然,這個看起來髒的要命卻又明亮的要死的人就是溫家的小侯爺,二十年前離京不歸的溫小侯爺溫書吟。


    溫書吟此時的笑容很讓人猜不透,而慕容雲飛看起來一臉想拔劍砍了唐曉白的樣子,散發出來的殺氣連樓大姐都凝目握緊了刀柄。唐曉白卻全然不當一迴事的隻望著溫書吟,而溫書吟隻輕揚起了手攔在慕容雲飛身前,然後又懶懶的笑了起來,“是,就憑我溫小侯爺,皇後寢宮我都能進,便何況是妳唐曉白的閨房呢?”


    說完還哈哈哈的大笑了三聲和一臉難看的慕容雲飛走了出去。


    笑的更開心的是唐曉白,她笑著柔聲的對著一樓子的人開口,“今晚棲鳳樓請客,各位客倌慢用。”


    然後對著像一攤爛泥的邵人俊和反而已經沒事的賀老爺開口,“邵公子,賀老爺,恕曉白不送了。”


    說著轉身盈盈的和樓大姐上了樓。


    最後反而是賀老爺歎了口氣,望著像是死了一半的邵人俊,搖了搖頭後吩咐著家丁,“送邵公子迴府。”然後一邊歎氣,一邊走出棲鳳樓。


    ***


    夜已深,街道上是一片冷清,溫書吟緩步在大街上,像在散步似的悠閑走著,慕容雲飛靜靜的跟在他身旁,本想拉著他直衝迴府,但走在寧靜的街上,讓他想起出門前想了很久的,要對溫書吟說的話。


    他想著,他已十年沒見著他了,現在卻不知該從何問起。深吸了口氣,他望著溫書吟,“為什麽十年都不來看我和師兄。”


    溫書吟淡淡的笑著,沒有答。雖沒有得到答案,但慕容雲飛還是又接著問,“為什麽我去找你的時候要躲我!”


    仍是沒有得到答案,慕容雲飛這迴停下了腳步,身旁的溫書吟走了幾步也隻好停了下來,望著他的背影,慕容雲飛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還當不當我是兄弟?”


    溫書吟迴頭望著慕雲飛,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像是在笑他說的足廢話,他迴過身正對著慕容雲飛,“雲飛,有些事我現在沒有辦法向你解釋,但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偉大相爺的大計,所以我不能說,但如果你相信我的話,再給我些日子,等我今年生辰過了,我就全都告訴你。”


    慕容雲飛望著他的笑容突然皺起了眉頭,一邊握緊了手上的劍,“你說真的?”


    一、二……三……六……


    溫書吟這迴笑的非常的誠懇,伸手搭著慕容雲飛的肩,“當然了雲飛,我不騙兄弟的。我們從見麵起就是兄弟,現在是兄弟,以後也是兄弟,所以……兄弟……”


    溫書吟停頓了一下,而慕容雲飛覺得他的笑容很熟悉,那種看起來無辜又很有誠意的笑容,在他童年的記憶裏,那往往是在他被整得很慘以前才看得到的笑容。


    七、八……十……十三個。


    “這裏就交給你了。”溫書吟笑著,拍了拍雲飛的肩。而慕容雲飛歎了口氣望著那個笑的很無辜卻又很該死的人,“那麻煩你現在迴去好嗎?別再讓師兄生氣了。”


    溫書吟仍然笑的很誠懇,但在慕容雲飛眼裏看來卻覺得這笑容很賊,“我多的是方法讓他開心你信不信?”


    慕容雲飛斜著眼瞪他,一邊沒好氣的開口:“你最好快滾,免得我改變心意。”


    溫書吟笑著,一邊轉身而去。


    在他轉身之時,起碼有六道劍光向他後背而來,而溫書吟卻蠻不在乎的漫步走著,隻見慕容雲飛身形一閃,劍未出鞘已攔下所有的攻勢。


    收起戲謔的情緒,慕容雲飛望著黑暗的街角,冷冷的開口:“你們最好搞清楚,要殺溫小侯爺,除非我慕容雲飛倒下。”


    靜靜的,街角裏人影晃動著,轉眼間十三個條人影已靜步走出。


    不好解決!


    慕容雲飛想著,臉上神情卻是輕鬆,但不禁還是在心底埋怨起來,這種時候,他應該躺在床上睡覺,為什麽要在這裏跟這些家夥玩命!


    輕歎口氣,不是為了眼前的十三個殺手,而是為了他失去的睡眠時間。


    ***


    溫相府就位於城南,距皇宮不遠,但據說相爺溫清玉並不怎麽入宮,而當今聖上也不多問。因為溫家在朝中極有勢力,當今皇後便是溫清玉親妹妹溫湘瑜,而皇帝兩位極寵的妃子,瑤妃、月妃也是溫清玉的二妹溫湘瑤、三妹溫湘月。所以溫家在朝中勢力極大,但溫清玉似乎不愛理朝事,從來也不見他上朝,隻整日吟詩作對、賞花玩鳥的,從來也不見他關心國事。百姓們對這個不理朝政的宰相爺倒是沒有什麽怨言,京裏雖不亂,但官欺平民的事也是常有的,而這樣一個勢力極大的皇親國戚,不擾民就萬幸了,哪還敢要求他愛民?雖不是戰亂的朝代,但越是平和的朝世,越是由內亂出的。


    輕風微掃著樹梢,顏磊立在寬廣的前院裏,望著一株新生幼苗在風中搖曳著。


    “你是說十三鷹?”淡淡的語氣就像輕掃過的微風,身邊的溫五隻是麵無表情的迴著話,“就今晚。”


    心底略是盤算了一下,想想又開了口:“那二十六路殺手全進京了?”


    溫五迴答著,卻又停頓了一下,“是……但還有一人也向京裏來了。”


    顏磊抬起頭來望向溫五,能讓他特別提起的人,一定不是小角色。


    “是司徒翌。”溫五開口。


    “他進京了?”顏磊輕皺起了眉頭。


    溫五卻搖了搖頭,“沒,但兩日前在城外落了腳。”


    顏磊沉思了起來,細白的手指輕纏著幼嫩的細芽,突見他雙眉一挑,手上的細芽已如利箭般疾射而去,人影一閃而過的同時,溫五已飛身上前,顏磊隻靜靜的望著。來人並未抽劍卻已和溫五對上二十多招,一旁的溫七在此時才看清來是誰,張大了嘴半天才嚷了出來,“五……五哥,是侯爺,侯爺迴來了呀!快停手!”


    溫五略皺了眉,還未收劍先望向顏磊,見顏磊輕點了頭即刻收勢,深遂的黑眸望向溫書吟,方才一交手他就感覺得到,此人絕對是他難得一見的敵手,若方才兩人都盡了全力的話,不知勝負為何,自己有沒有把握能勝得了他手上那把傳說中的名劍“驚夢“。


    想著,溫五略向溫書吟欠了欠身,“溫五見過侯爺。”


    溫書吟笑著,“不必客氣,早聽聞五兄劍藝超群,書吟早想領教。”


    溫五臉上仍是沒有什麽變化,他本就不多話,在還沒有弄清楚這位少主的底之前,他不會多說。“侯爺過獎,溫五告退。”接著望了顏磊一眼隨即退了下去。


    顏磊似笑非笑的望著溫書吟,“用轎子抬您不來,有正門也不走,原來侯爺喜歡翻牆迴府。”


    溫書吟笑著走近顏磊,“我喜不喜歡翻牆你不是最清楚的嗎?”


    顏磊略抬起頭對著溫書吟微微的笑著,“如果侯爺精神還不錯的話,相爺在書房等著呢。”


    “這麽一說我倒是有點累了。”馬上收了笑,伸了個懶腰又湊向顏磊耳邊,“二十年沒迴來,房間在哪都搞不清楚了,你要不要帶個路,順便敘敘舊如何?”


    顏磊隻側著頭向著溫七吩咐著。“帶侯爺迴房。”


    “是,侯爺這裏走。”溫七答著便領著溫書吟朝東院走去,溫書吟聳了聳肩沒再說什麽的跟著走了。


    幾乎細不可聞的歎了口氣,顏磊轉身朝書房去,邊吩咐著身後的守衛,“栓上大門。”


    守衛遲疑了一下開口,“先生,總管還沒有迴來。”


    顏磊頭也沒迴的走著,“不要緊,總管比你們侯爺還會翻牆。”


    守衛愣了一下,雖然不太了解,還是照顏磊的話栓上了大門。


    直到深夜,城內一片寂靜,月光在地麵上拉出一條長長的影子。


    慕容雲飛沿著偌大的城牆緩緩的走著,直走至後門才伸手一堆,愣了下才撇撇嘴角,不滿地扯了扯緊纏住右手臂的染血布條,蹤身一躍閃進了碩大的府邸。


    落地無聲,四周一片寂靜。慕容雲飛擰眉向前走了幾步,還有數步遠的守衛才突然大喝一聲的轉過身來。


    “什麽人!”


    慕容雲飛揚起了手製止他出聲。


    “……總管,您迴來了。”守衛行了禮,抬起頭時撇見他手臂上的血紅。


    “啊,您受傷了……”


    “別嚷!隻是小傷。”慕容雲飛輕斥了幾聲。“你的警覺性太低了,多留點神。”


    “是,”待守衛應了聲後便揚了揚手,示意他離去。


    靜靜的迴房,刻意隱了聲息的開了房門,迴首望了眼,確認距離不遠的兩間廂房都沒了燭火,才靜靜的合上門。


    “該死……”拆掉手上染了血的布條,隨手拉起衣角拭了拭血漬。


    “居然傷在那種鳥角色手上,明天準被那小子笑死。”喃喃念著,一邊找著金創藥草草的上著藥。


    但其實心底很明白,是為了什麽大意而受了傷的。慕容雲飛停下了上藥的動作,愣愣的想著。


    為什麽會那麽在意……不是,很想著他迴來的嗎?……


    “你太大意了。”


    不知道發了多久的呆,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讓他吃了一驚。慕容雲飛連忙抓起桌上所有的血布和藥往懷裏一揣。


    能這樣近他身而不被他發現的人隻有一個。


    “師……師兄,還沒睡。”強笑著的迴身,望著那張清麗的容顏。


    顏磊微蹙著眉頭,偏頭向著門外守衛開口。“打盆水來。”


    也沒說什麽的坐了下來,徑自拉起他的手臂觀看著。擰了條手巾,細心地替慕容雲飛理淨傷口,再好好的上了藥。


    望著顏磊靜靜地替自己包紮時的神情,想著有多少次他這樣受了傷迴來,都是他這樣靜靜的替自己療傷。


    以後,是不是就不同了呢……?


    慕容雲飛雜亂的想著,初入師門時就立了誓再也不畏懼任何事。卻隻有在他這個師兄麵前,自己從來就不敢多吭一聲。


    或許,是不想吧……


    “……師兄,很高興嗎?”慕容雲飛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我該高興嗎?”望也沒望他一眼,顏磊隻是專心的包紮著。


    “……因為……他迴來了……”刻意的轉了視線,沒有望向顏磊的臉。


    “你不高興嗎?”聽見顏磊的迴答,慕容雲飛愣了一下,望迴他仍是沒什麽表情的臉。


    “當年他走,嚷的最大聲的也是你,七年前一句話也沒留就離京找他的也是你,整年念著他沒迴來看我們的也是你,現在他迴來了,你不該是最高興的人嗎?”顏磊這才抬頭望著他,清亮的眼神總能看穿一切。


    “呃……我……我很高興呀……”慕容雲飛移開了視線,開口的語氣卻有些不甘不願。


    “那不就好了。”微揚了些角度的唇,看似微笑。


    果然是很高興吧……


    閉上嘴沒有再說話,看著他的師兄起身收拾桌上的東西,暗自歎了口氣,伸手製止。“師兄,我來就好了,你去休息吧。”


    顏磊望著他不悅的神情,想著他這個師弟自小就不曾掩飾過情緒,總是把喜怒哀樂表現在臉上,一望便知。


    “情緒影響你的判斷力。”顏磊開口。


    慕容雲飛愣了下,不曉得如何迴答。隻好呐呐的迴著。“……我知道……”


    “小心點,別再讓我看見你受傷了。”說完,顏磊像來時一般,安靜地迴身出門。


    用力地歎了口氣,慕容雲飛把自己重摔在床上,“你真知道什麽情緒影響我的判斷力就好了……”


    慕容雲飛喃喃地念著,一整晚隻是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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