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9月,我和安寧進入了大學生活的最後一年。這一年裏,很多人忙著考研。比如許紅,李儷。許多人忙著找工作,比如我和安寧。經曆了四年青春校園的洗禮,我們都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小女孩。安寧和朝陽的吵鬧繼續升級,我和曉軍則歸於平淡。這一年,也許愛情不再是生活的主流。

    我又一次接到安寧哭訴的電話。讓我去她家。我去了,見她收拾東西,她說,她要迴宿舍去,她和朝陽分手了。我知道,這種事情已經發生過許多次,所以,我也沒有什麽驚奇之處了。朝陽業已畢業,簽約一家大型私企,現在正是事業的上升期。領導很器重他。安寧說,她又在朝陽身上發現了女人的香水味,而且他襯衫上的頭發絲分明不是自己的,因為這個,她和朝陽哭,說,他不愛他了。朝陽解釋說,都是為了工作,逢場作戲也難免,而且也沒有做什麽大不了的過分舉動。這麽賣命的幹活,不都是為了我們共同的將來嗎?但是,安寧依舊不依不饒。於是,兩人吵到了動手摔東西,再後來,朝陽就迴了單位宿舍。

    接下來的是一場曠日持久的冷戰。安寧終於挨不住,說,姐姐,你還是要幫我勸他迴家呀。我說,我服了你了,我去。

    我來到朝陽的單位。前台說,他正在開會。我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等他。這時候,過來一個女孩,典型的職業裝,很有氣質的樣子。她高挑的眉毛,有種盛氣淩人的架勢。她說,你出來一下,我找你聊聊。

    我和她出去,她說,“你就是朝陽女朋友是嗎?我有個不情之請,給我個價錢,我把他買了怎麽樣?”我冷笑了一句,“你不怕買過去了,他再跑迴來,賠了夫人又折兵?”她依舊笑著,“開個玩笑,虧得朝陽整日裏誇讚你溫柔,這小嘴也挺不饒人的。”她始終帶著那個僵硬的笑,走了。

    朝陽來了。就像每次一樣,我把安寧的話傳達給他。他平靜的說,“其實,曉旭,我真的累了,很多方麵。我覺得我和安寧應該好好考慮一下未來。可能,我們真的不合適。”當時,我有千千萬萬個罵人的語詞冒出來,但是到了嘴邊都覺得沒有什麽力量了。我說,“安寧等你呢,你好自為之。我知道,你在乎她。”我走了。

    朝陽還是迴家認錯了。

    這一年,曉軍正式留校做導員。他是大一年級計算機班的班主任。同時,他直升本校的研究生。我已經被他的學生們稱為師娘。我喜歡這種感覺。我希望可以盡快畢業,成為他的妻子,何況,這時候,大學生結婚已經被法律認可。

    但是,我們之間始終隔著那麽一層膜。和安寧在枕上談心的時候,我向他提起了我們在西蘭溝村共同度過的那個晚上。那是我們有史以來最曖昧的夜晚。至於,安寧所享受到的那些待遇,在我這裏是絕對沒有的。我問安寧,這是怎麽迴事。在這方麵,我是個白癡。安寧說,男人是下半身動物,就算是對於自己不愛的女人,也會有這方麵的需要的。像他這種情況可能是,他太愛你了,保護你。或者,他一點都不愛你,根本不需要你。或者,他心裏想,不表現出來,忍著。再或者,就不好說了。我說,什麽好說不好說的,別賣關子。她說,可能他有病呀,什麽性冷淡啊,性厭惡啊,性潔癖啊……我打住她的話,臭罵她一通。

    但是,我始終相信,原因隻有一個,他愛我,他要把美好留到最後。於是,我一如既往的和他在一起,感情上,我們也早已是老夫老妻了。

    曉軍留校以後,有了自己單獨的宿舍。我常常過去給他做飯。我看著他在電腦桌前忙自己的事情,我為他幹活,飯好了,他來吃,然後,我洗碗收拾殘局。我感到很幸福。我很希望,我可以一直這樣做下去。有時候,晚了,我堅持要留下來。我們就在一張大床上,相擁而眠。從來沒有什麽事情發生。

    對這件事,我也習慣了。

    2006年的四五月間,暖意已經覆蓋了冰城。我們即將踏出校園。很多人擁有了自己美好的歸宿,很多人依舊在奔波。

    許紅考上北師大公費研究生。李儷考場失利,名落孫山。她已經打點好行裝,去大連與男友團聚,這對苦命的戀人終於迎來重逢的一天。我和安寧是兩個遊蕩的靈魂,依舊不知道生活該走進哪個方向。

    安寧弄不清楚到底該不該徹底和朝陽分手。她知道,在她心中,她們的愛情是神聖的,堅不可摧的。無論現實如何,隻要有愛,所有的難關都能度過。她堅定的堅持著,她也恐懼著,哪一方會最先放棄。這一天還是來了。安寧朝陽徹夜未眠,他們把相識到今天的曆程重新迴憶一遍,兩人痛哭不止。當說到現實,朝陽依舊堅定,我們的未來會很辛苦,我給不了你幸福。我們沒有房子,以後的日子太辛苦。而且,我們都累了。我們不能這樣吵一輩子吧?愛情終究不是麵包。安寧經過了這一夜,異常的平靜。她同意和朝陽分手。朝陽淨身出戶。這些年兩個人的共同財產都留給了安寧。

    我是在接到了安寧的電話之後去看她的。她說,“姐姐,我心裏憋屈的要死了。”我怕她想不開。我去安慰她。她哭著向我講述一切的一切,盡管這些事情對我來說,已經不是新聞。她哽咽著,說不出來話,我看事情不妙,就拍她的胸脯幫她唿吸。她卻像泥一樣癱倒了。

    我送她上醫院。醫生說,她懷孕了。我說,這孩子不能留。

    安寧的表現讓我十分意外。她堅定的點點頭,“謝天謝地,我成功了。我畢業了,養大個孩子還不容易嗎?總有一天,朝陽會迴來求我。到時候,原諒他不原諒他我說了算。”我忽然覺得安寧變了。

    我沒有說服她。所以,我們迴到她的家。她認真的為嬰兒準備著一切,沉浸在即將做母親的幸福中。我說,這件事,我必須告訴朝陽,我讓她對你負責。她搖搖頭,“朝陽,我太了解他了。他不會要這個孩子的。他會讓我打掉她。”

    但是,我終於還是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了朝陽。隻是,那時候,孩子已經沒有了。我和朝陽一起趕到醫院的時候,安寧的淚珠還沒有幹。她握著我的手說,“安寧的孩子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我說,“你還有我,還有朝陽,他願意迴到你身邊。”當我氣衝衝的跑去告訴朝陽,安寧已經懷孕了,他的表現竟然是興奮和欣喜,仿佛他和安寧根本沒有分手一樣。他要去看孩子,而且要著手籌辦婚禮,當場邀請我當伴娘,並且責怪我沒有早說。我看到他的樣子,所有的氣憤都化作煙雲了。我想,他是真心愛安寧的,從來都沒有變。其實,他與安寧分手,或許真的隻是因為想讓安寧有個更好的未來。但是,隨即,我們同時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安寧為了自己換一個吊燈,從椅子上摔下來。

    我想,也許是上天奪走了孩子的生命。但是,安寧平靜的說,“已經沒有了,我就輕鬆了。孩子是徐朝陽殺死的。我不會原諒他了。”任憑朝陽怎樣求她,安寧依舊轉過臉去。

    後來,在安寧迴歸了她闊別多年的521宿舍以後,我問過她,“為什麽不原諒他?”安寧說,“因為,我發現我依舊愛他,這一生都不會變。因為愛他,我放不開手腳。我太敏感,我讓兩個人同時窒息。因為愛他,我綁著他,束縛他發展。也許,是上天讓我找個理由離開他,所以給了我一個孩子,讓我每當想到孩子的死我就會恨他,於是,我就會堅定起離開他的勇氣。”安寧已經決定,領到畢業證書就迴到西安,過普普通通的生活,找一個愛自己的接受自己過去的人,過完後半生。她後來反複和我強調,“其實,大學期間,還是沒有越軌的好。所以,你是幸福的。”我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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