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負責長安大考試題的命題組成員有十幾人,這些人中自然包含著陸德明、孔穎達等飽學才智之士。自他們開始命題以來,便被李智雲安排入住國子監特定小房子。


    在考試結束之前,這些人不能離開小房子半步。小房子也不單單是房子,而是一處院落,裏麵生活設施齊全。唯一不同的,便是房子外麵圍著五百人左右的左右衛士兵。


    他們負責保護命題組成員,同時也負責監視命題組成員。這麽做道理很簡單,為了防止試題外泄而已。


    就算這些飽學之士都是正人君子,可卻逃不脫人情二字。萬一有人找到他們,或許就會出現泄題可能。李智雲隔離他們,其實在無形之中也幫了他們。


    因為,人並不能拒絕所有人,人也不會完全沒有私心。三姑六姨八大姑求上門,你說還是不說?


    說,違背朝廷規定,找死。


    不說,不近人情。


    所以,命題組成員對皇帝隔離他們表示理解,並堅決支持。因為有時候,他們自己也會抹不開情麵。


    而皇帝下令隔絕他們,如此一來,別人想找他們也沒地兒去找。


    此刻,房子內,十幾人都在伏桉編寫試題。


    孔穎達推開門走進來,一隻手中拿著剛剛從宮裏送出來的試題初稿。


    “孔博士,如何?”有人問道:“陛下那邊如何說的?”


    孔穎達走到桌邊,倒了杯水,一飲而盡。


    “聖人的意思是,還要更難,出題範圍還要更加廣泛。”


    “啊?”


    “這這這,還不難嗎?”


    “難道聖人覺得很簡單?”


    孔穎達咳嗽一聲,無奈道:“聖人言,此番大考,人數眾多,擇優而取,務必要保證前三名乃是學究天人之輩。”


    陸德明輕輕吸口氣,蹙眉道:“可若是如此之難,萬一無人能夠答出呢?”


    那份試題初稿,他也看了,著實難的離譜,這還不夠麽。


    孔穎達道:“陛下說,難度不能比第一次大考試題低。”


    聞言,眾人了然。


    第一次科舉大考,他們把握不住力度,搞出來的試卷堪稱變態版本,刷掉九成考生。真正考取兩百分以上的,不過兩人。


    太學博士王恭道:“我倒是覺得,陛下這麽做合乎情理。畢竟前三名,可是有機會在六部觀政的,陛下肯定看不上庸碌之輩。”


    這麽一說,眾人明白了。


    “諸位,此事為陛下所重,不可不慎,吾等還當勤勉。”陸德明告戒道。說完,劇烈咳嗽一陣。他年紀不小,已有八十餘歲,本該早些告老迴鄉安養天年。隻是這幾年跟著孫思邈討論醫藥學,愣是撐住沒倒下。


    “是。”


    眾人各自迴去繼續擬題,孔穎達則走到陸德明身邊,關懷道:“先生可還好?”


    “還好,我無礙。”陸德明擺擺手,言道:“正事為要,不可耽擱陛下之事。”


    “嗯。”


    隨著大考消息發酵,來自天下各地的士子也相繼踏上前往長安的路途。這些士子之中,主要還是以世家子弟為主,平民百姓或者寒門子弟,便是得到大考消息,擁有參與大考資格,那也難以在短時間內趕到長安。


    大量士子進入長安之後,書齋、客棧等消費場所,人氣陡然拔高不少。這幾日,尤其是試卷賣的相當火熱。不少人更是托關係弄到不少長安中小學的測驗試題練手。


    這些世家子弟,多少都能得到一些消息,目下長安中小學的測驗試題類型,最是契合大考試題。


    除此之外,第一次大考的試卷也賣的相當火熱。酒肆茶樓之間,日日都有士子們高談闊論,討論試題。


    甘露殿。


    “啟稟陛下,這是禮部送來參與科舉考試的士子名單。”高良忠奉上名冊,走到一邊躬身侍候。


    李智雲打開名冊觀看。


    名冊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直薦士子,另一部分是從州考中脫穎而出的士子。


    看著看著,李智雲眉毛蹙起。


    此番長安大考,人數較之第一次,自然是更多的。第一次人數不到百人,這一次卻突破三百餘人。隻不過,這三百餘人的出身之地範圍相當集中。


    首先是關中,其次是中原、河東、再次是河北。來自南方的士子寥寥無幾,隻有一個是來自江南道蘇州。這個人,李智雲還沒聽過。


    這份名單的背後,代表著南方士子對長安大考的不屑,亦或者是地方世家對科舉考試的不屑。這令李智雲相當的不爽,甚至是有點惡心。


    他和隋煬帝可不一樣,將北方人不當讓人,將南方人當寶。


    “傳納言陳叔達。”


    “是。”


    須臾,陳叔達自政事堂而來,拜見皇帝。


    “陳卿且看看這份名單。”


    “是。”


    陳叔達一時間捉摸不透皇帝意思,老老實實從高良忠手上接過名單觀看。


    看完後,整個人臉色黑了下去。


    這上麵來自南方的士子竟如此之少,這簡直離譜。


    “陳卿啊。”


    “臣在。”


    李智雲道:“朕雖然沒有如何優待南方士民,可貌似也沒有如何得罪他們吧,為何此番他們如此瞧不起朕呢?”


    陳叔達咽了咽口水,盡量解釋道:“啟稟陛下,山高路遠,許是南方士子趕來長安不易。況且,朝廷宣布大考時間較為急促,消息一時之間還沒傳到那邊吧。”


    這說辭,他自己都不信。主要是皇帝陛下早就定下規矩,長安大考三年一次,地方的縣考和州考製度也在陸續建立,南方那邊不可能會不知道內幕消息。


    何況,朝中不缺南方官員。


    李智雲也沒追著陳叔達緊咬不放,而是道:“既然如此,朕就不多言了,陳相迴去吧。”


    聞言,陳叔達嘴唇嗡動,但卻沒說什麽,躬身告辭。


    離開甘露殿,陳叔達臉上湧現一抹失望。長安大考消息,他早已命人告知南方諸多世家,可此番卻仍然沒人前來參與,這不是不給他麵子,這是不給皇帝麵子。


    事情大條了。


    作為相國,他深知當今皇帝性格,吃軟不吃硬。你不給皇帝麵子,那就是要和皇帝對著幹。以這位皇帝雷厲風行的行事手段,南方以後隻怕要動蕩了。


    另一邊,李智雲掃了一眼直薦士子名單上的‘馬周’以及‘上官儀’兩人,沒有多想。


    這二人在曆史上雖然才智之名,但是眼下還有沒有,李智雲可不敢保證。


    畢竟,上官儀都因為他的出現,命運軌跡改變,在海上走了一趟迴來。


    馬周人生又是如何,誰也不知道。


    他們有沒有才,不取決於曆史,而取決於這次大考結果。


    除此之外,最讓他在意的,莫過於南方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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