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


    “大王,屬下沒有打擾您吧。”杜如晦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是臉上完全沒有打擾人家新婚夫妻生活的意思。


    李智雲請他坐下,捏著鼻骨,說道:“倒也沒有。”


    他都輸錢輸麻了。


    “那就好。”杜如晦從袖子中取出邸報交給李智雲,“大王,這是宮裏的內給事交給屬下的,還說事情緊急,希望大王立馬去宮裏。”


    接過邸報查看,李智雲哀歎一聲,“李密啊李密,真是個傻子。”


    李密這個小可愛在離開關中後,終究是沒忍住迴家的誘惑。他沒有按照既定路線前往中原,而是轉道南下。這種行為無疑是在陽奉陰違的違抗朝廷意思。


    關鍵的是,他沒有任何的解釋,甚至他的部曲也沒有放迴來。


    “消息是誰送迴長安的?”


    “不清楚,不過聖人應該是第一個知道的。”


    李智雲明白消息是從哪裏來的了。


    李密反不反不重要,皇帝認為他已經造反,這就足夠了。


    “此去皇宮議事,怕是如你所言。”


    之前杜如晦就給他分析過李密造反的前因後果。


    杜如晦語氣凝重的說道:“大王切記,多聽,多看,少言,絕不答應。”


    “本王明白。”


    李智雲問道:“克明,你覺得這次的事情,父皇會讓誰來解決?”


    杜如晦略作思忖,慎重道:“兩種可能,其一,交給太子動手。其二,獨孤氏讓步。”


    “若父皇讓本王表態呢?”


    杜如晦道:“聖人所言,大王不可有異同。”


    是啊,目前他還離不開老李。


    “那你覺得太子會趟渾水嗎?”


    “太子即使看出來,王珪韋挺也會鼓動太子動手。東宮的位置已經編滿,容不下關隴的人了。”


    “如此說來,此番太子主攻,秦王主守?”


    大王,您的比喻還真形象。


    “應該如此。”杜如晦道:“不過秦王身邊還有個房喬,此人足智多謀,還不好說。”


    房喬,房謀杜斷,你們二人的羈絆,到底還是牽扯著命運的吸引。即使,你們現在已各為其主。


    秦王府。


    房喬撫摸著下巴的兩根毛,放下邸報。


    “大王,此事非同小可。明麵上是李密謀反,然則實際牽扯獨孤懷恩,隻怕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啊。”


    “誰舞劍?”李世民端起茶盞輕抿一口。他喝的是西市新茶,這種茶葉隻需用沸水泡開,味道口感遠超之前的茶。


    房喬手指向上指了指。


    “你看出來了。”李世民放下茶盞,顯得有些陰鬱。


    “誰又看不出來呢?”房喬道:“以聖人之智,豈會看不出來李密不甘屈居人下,但聖人還是讓他去了。”


    “還讓獨孤懷恩一起。”長孫無忌補充說道:“這又不是去勸降山南道各州,獨孤懷恩去有什麽用呢?”


    李世民點頭,目光掃視著兩位心腹,“我看出來了,你們都覺得此事是父皇設的局。”


    房喬和長孫無忌互視一眼,前者道:“大王,此前出征薛舉之時,太子和楚王曾向聖人送去一個人,此人乃是故南鄭守將王德發之子,他名叫王協,是個名不經傳之人,但是他手中卻握有一份獨孤家藏在梁州的糧秣兵器賬冊。”


    “什麽?”李世民一驚,“此事我為何不知?”


    “此事乃是聖人下令封口。”房喬道:“我和楚王府長史王通有舊,曾聽他提起過一點蛛絲馬跡,這才派人調查。”


    李世民良久無言,而後才道:“原來如此。”


    “大王什麽意思?”長孫無忌問。


    李世民道:“出征薛舉之前,父皇曾對我言,大唐糧庫早已耗盡,全靠右仆射裴寂多方籌謀運算,這才匯集糧食。但仗打起來之後,父皇卻再也沒有說過糧食不夠的事情。現在看來,那筆糧食,應該是這麽來的。”


    “聖人這是嚐到了甜頭。”房喬轉而道:“當然,聖人早對獨孤氏不滿了。”


    李世民深深一歎,“舊事重演啊。”


    長孫無忌看看房喬,又看看李世民,急躁道:“大王,難道你就一點不好奇太子和楚王怎麽會合謀這件事情嗎?如果這件事情是真的,楚王和太子豈不是......”


    “夠了輔機。”李世民打斷他,說道:“這並不能說明什麽,南鄭是楚王打下的,這其中,父皇和楚王之間,一定有其他的事情。否則,涉及這樣的事情,父皇不會隱瞞我。”


    “可是。”長孫無忌還欲再說,卻被房喬打斷。


    “大王說的沒錯,其實那個王協,是主動去的楚王府。根據我的調查,事發之前,獨孤家一直在追查王協,他走投無路,隻能去找楚王。”


    “他為什麽不找秦王,偏偏找楚王呢?”長孫無忌反駁質問。


    房喬沉吟道:“或許正如大王所言,聖人讓楚王前往山南道,應該有什麽囑托。再者,這件事楚王是有參與的,畢竟王德發是被楚王所俘虜。”


    李世民不等長孫無忌繼續杠下去,接著道:“事已至此不必深究,眼下的當務之急是李密的事情。”


    “玄齡,此事你如何看待?”李世民問。


    “大王,此番之事已有定局,無論怎麽做,都擋不住聖人的決定。屬下以為,大王要遵從聖意。”


    “放棄獨孤懷恩?”長孫無忌道:“怎麽能這麽做?大王若是放棄獨孤懷恩,獨孤家那邊要如何交待?”


    “可是不這麽做,你想要大王違逆聖人嗎?”房喬反問長孫無忌。


    “我沒有要大王違逆聖人,我隻是擔心一旦放棄獨孤懷恩,獨孤家會對大王不滿!”長孫無忌反駁。


    房喬道:“這件事情的結果如何,你我心知肚明,你要大王怎麽保住獨孤懷恩?”


    “難道保不住就放棄嗎?”長孫無忌道:“東宮的王珪,韋挺,鄭元璹,他們可都是......”


    “夠了。”李世民打斷兩名心腹的爭論,“我知道你們所說的都有道理,但是現在勢在父皇,不在我。我也想要一個兩全之策啊。”


    房喬道:“大王,這一切都是聖人的謀劃,誰阻攔聖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長孫無忌道:“政事堂還有兩位竇相國,如果他們願意幫忙,或許會有轉機。”


    房喬嗬嗬道:“若是兩位竇相國同時施壓,此事以後勢必再生。”


    聞言,李世民抿抿嘴唇。


    他很清楚這件事情是個死結,他無能為力。


    “罷了,我盡量嚐試一下。”李世民一歎,“天下尚未一統,怎能內生齟齬呢。不智啊!”


    父皇,為何總是這般沉不住氣呢,為什麽呢!


    難道稽胡的事情,教訓還不夠麽。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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